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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你还能原谅一个人的时候，早些原谅他，”卡妙的声调和语气依然冰冷，“等到太晚的时候，想原谅，一切也都来不及了。”
说着，他起身，拨通了安在墙上的可视电话。
“用空间走廊送那个叛军的女人走？”路尼皱眉道，“撒加大人答应了？”
“是的。”巴比隆回答。
“撒加大人真由得他这么胡来？”路尼不太相信。
“这个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呀，”巴比隆晒笑道，“撒加大人有哪件事不顺着他的？”
路尼想起撒加曾说过他的一切，包括他的性命都是属于这个合成人的，不由得叹气。
“把这事报告给史昂大人。”他面无表情地道。
“我已经报上去了，”巴比隆笑容可掬地说，“不过，023前辈已经把那个女人带过去了，现在要阻止也来不及。”
“叛军头子的女人，脑子里一定有很多有价值的信息可供扫描，”路尼沉吟道，“就这么放走太可惜。”
“可撒加大人下令不准任何人和023前辈作对，我们不能抗命啊。”巴比隆笑道。
“更重要的是，要是这件事让董事会知道了，无论对撒加大人自己，还是对史昂大人，都是个极大的麻烦，”路尼似乎完全没把巴比隆的话听进去，“打开空间走廊里的监视录像，我要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
“恐怕不行，”巴比隆笑嘻嘻地回道，“023前辈切断了站点内所有监视器的电源，我们什么都看不到，看来他是料到我们会有此一着了。”
路尼深深地皱了下眉头：“那，试着调看空间走廊的使用记录，起码要查出那些叛军的藏身之处。”
“023前辈料到的比您想像的多，”巴比隆此时笑得有点像幸灾乐祸，“他切断了内部网的连结，除非在本机上进行查看和下载，否则没有别的获取使用记录的办法。”
路尼不说话了，既然卡妙能想到切断内部网的连结，当然也能想到在使用后把本机上的使用记录删除。
“……他送那个女人走，不会马上回来吧？”他说，“你就没有办法在这段时间里进站点里去调看记录？”
“可以。”巴比隆回答得非常干脆。
“那你为什么不去？”路尼瞟了他一眼。
“我进不去，”巴比隆笑着回答，“撒加大人把站点的工作人员全打发走了，他自己守在门口，不准任何人接近。”
良久，路尼方才叹了一口气，若是撒加守在门口，别说是一个巴比隆，就算是几十个、上百个巴比隆也进不去，更不要说调看空间走廊的使用记录了。
“难道真的就任他们这么乱来？”他喃喃自语。
巴比隆笑而不答，因为路尼这句话并不是问他的。
“……史昂大人有没有什么指示？”过了好一会儿，路尼又问。
巴比隆摇摇头：“没有。”
“不对……”路尼奇道，“按史昂大人的做事方式，早就应该有所行动了，可现在事情都发展到这种地步了，他为什么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难道……”
“史昂大人没什么指示，”巴比隆笑道，“不过他说他明天会过来。”
……
“大功告成了么？”
撒加看着从传送口走出来的卡妙，似笑非笑地问。
卡妙低垂着眼睑，避开撒加满含笑意的目光。
撒加笑着，一言不发地盯着卡妙看了很久，突然又道：“其实……你为什么不叫我停止？我已经说过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如果你叫我罢手，我说不定会罢手的。”
卡妙终于抬起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正视撒加，过了很久，他才冷冷地道：“一个人下定了决心要做的事，不会因为谁的一句话就停止。”
“宝贝你要知道，”撒加仍旧一脸满不在乎的微笑，“我下定决心要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和你一起好好地生活。”
“如果我现在叫你罢手，你会罢手吗？”卡妙冰冷的目光里流露着讥讽。
这并不是个难答的问题，可撒加却沉默了许久没有回答。
“……宝贝，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想要主动伤害谁，”他终于开口，“我现在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自保。他们怎么对我，我就照样奉还，仅此而已。你要知道，是那些人主动来惹我们的，在这之前，我没有伤害他们任何一个人，可他们还是为了那些愚蠢得可笑的理由来找死，这不能怪我。”
卡妙冷冷地看着他，眼中的讥讽之意愈加浓重。
撒加盯着他又看了一会儿，补充道：“当然我也会在那些对我们不怀好意、总是在躲暗处伺机害我们的人下手之前主动采取一些措施，那叫‘防患于未然’。亲爱的宝贝，如果我不做这些事，他们就会得寸进尺，而我们，迟早有一天也会死在他们手里。”
“你怕死？”很难得地，卡妙面上竟掠过一丝类似冷笑的表情。
“我找不出什么理由要去死，”撒加脸上一直伪装着的微笑终于消失，“你、我，这些年来为这个世界、为人类做了多少？牺牲了多少？我们用我们的血、汗和流不出来的眼泪喂养着那些自己把自己逼到绝境的家伙，使他们能在对自己的生存环境犯下屡屡罪行的现在能够苟延残喘，可他们用什么来回报我们？从我们这里无限地索取直到我们什么都不剩，当我们失去利用价值后把我们当垃圾一样扔到一旁，还口口声声地对我们加以各种羞辱漫骂，埋怨我们没有更多可供他们剥削压榨的东西。宝贝，我为什么要为这样的生物去死？我又为什么要笑着去迎接他们带给我的那一切我原本不应该承受的东西？”
“你自己做的事难道不是你自己的选择？是别人逼的？”卡妙平静得有些异常。
“为大多数人的幸福牺牲自己从来都是一种值得世人歌颂的美德，”撒加同样平静地回答，“当这一切都成为一种习惯而被看作理所当然时，那大多数因少数人的牺牲而得益的人的心态也就随之扭曲了。既然以前为他们牺牲是我的选择，他们不必为此负责，那么现在我从他们那里拿回应该属于我的东西，他们也没资格指责我。”
卡妙闭上眼，别过脸去，他早就知道和撒加争论会是一件很累的事。
所有人都错了，他改变不了撒加，没人能改变。
撒加缓缓伸过手去，用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梳理着卡妙的长发，暖昧中带着无限爱怜……
“我为这个世界背弃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失去了自己的妻儿，还一度放弃了自己的最爱，那时候，宝贝，你不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可等待我的只有下一次‘命里注定’的牺牲。我被掏空了，需要注入什么来支撑我的存活，可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同情过我……我的宝贝，连你也没有，”他一字一句地、漠然却又温柔地说着，“我苦苦追寻、我等待、我哀求，可你连一次宽恕、一个微笑，哪怕是一番痛斥也不愿意给我。没办法，不给我的，我只有自己来拿，那原本就是我应得的，宝贝，我不是一厢情愿，我们是相爱的，不是吗？我说过，我不想就这样去死，如果要死，也应该是为了你而不是别的什么。”
“怎么回事？史昂大人不是说今天要过来吗？”
巴比隆平静地看着路尼微笑，那笑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史昂大人临时有些事，大概明天或者后来过来，”他说着顿了顿，似乎是为了引起路尼的注意，“他派了另一个人先过来，吩咐我安排他在弗莱切大酒店住下。”
“我看见了，并不怎么特别的一个人，还带了一大堆的行李，”路尼奇道，“可史昂大人特地要你来替他安排，可见是个重要人物。”
“岂止重要啊！”巴比隆叹息着笑道。
路尼听出巴比隆的弦外之音：“你认识这个人？”
巴比隆点头：“您知道这人是谁么？”
路尼摇摇头：“我只知道，不让这人住这儿，而偏要住那么远的弗莱切大酒店，肯定有蹊跷。”
巴比隆笑笑，道：“他叫德里密，是史昂大人身边的亲信。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擅长和各式各样的狙击枪打交道，有传言说，他曾经用一柄雷明顿在10公里开外隔着一个养满了金鱼的鱼缸一枪正中美国一个叛逃间谍的眉心。”
路尼瞪大了眼睛，他虽然对枪械、搏击没什么概念，却也听得出这个叫德里密的人枪法不是一般的了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巴比隆接着道，“他算得上是世界第一狙击手。”
第二十三章 狙神
“孩子，我们又见面了。”
亚历山大的智能联合大厦的一个平台花园里，史昂这样说道。
卡妙背对着他，一动不动地笔直挺立，静静地望着天上随风疾走的云，一头石青色的长发旗帜一般地在风中飞舞。
“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史昂似乎是在寒喧。
卡妙既不动，也不回答，犹如一尊石像。
“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