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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以后,卡妙算是肯照常进食了,不管是谁送来的饭他都会吃,然而,这点进步却掩盖不了阿赫巴尼亚综合症给他的身体带来的变化。
撒加心痛而又无奈地眼看着他一天天消瘦憔悴下去……
他的睡眠时间也变得越来越长,就是在醒着的时候,他也几乎没什么精神。穆先生嘱咐,要尽量让他保持规律的生活,正常的睡眠以外,最好不要让他再睡,于是撒加就在他醒着的时候不停地对他说话,把自己心里堆积了仿佛一辈子都说不完的话一点一点说给他听。
不知道是阿赫巴尼亚综合症的影响还是精神上受到打击,卡妙一直处于意识混乱不清的状态,撒加对他说的话,有时他像是半个字都没听进去,有时却像听得非常清楚,偶尔还能作出一点点撒加完全看不明白的反应……
有时他像是什么都记不得了,可还整天望着天上的云发呆。
有时他像是非常清醒,可看撒加的眼神却格外陌生。
有时撒加趁天气好的时候带他出去散步,他却偷偷跑回房间去躲在最阴暗的角落里。
有时外面起了风沙,他却偏偏要跑出去……
……
现在的卡妙,又回到了他们刚认识时类似的状态。
他再次在身边布下了一层无形的结界,把自己与外界隔开,不同的是他这次是彻底隔绝,再也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想、不去感受他身边的人和发生的事,只是自顾自地做一些没头没脑、旁人看不懂的事。他的世界里拒绝任何人,包括一直守在他身边的撒加。
撒加很努力地想要使他打开自己的心门,哪怕是只对他一个人也好,可是无论他做什么,也始终得不到半点回应。
“累了?”穆先生看着一脸倦意倚在沙发上的撒加,问。
“有一点。”撒加不想掩饰自己的失意。
“那么……”穆先生犹豫了一下,又问,“想放弃了?”
过了几秒,撒加才睁开紧闭的双眼,仿佛是才对这句问话反应过来。他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即苦笑:“就算我想放弃,也放不开。”
“只要你想,没什么事是做不到的,”穆先生握着手里的茶杯,“这对一心求死的卡妙来说,对身心俱疲的你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如果是换成其他人说这种话,撒加一定会冲他发火,可这话由穆先生口中说出,撒加硬是发不出火。
他显然经过了认真考虑,才慢慢开口回答道:“我不想放弃,也不能放弃,因为我知道,要是放弃了,我将来一定会后悔。”
穆先生沉默了一会儿,又道:“……那是因为你潜意识里清楚,卡妙心里并不是没有你,而我也相信这一点,所以尽管我很为难,还是答应救他。让我来告诉你,我的朋友,正因为卡妙心里有你,所以他才更不能接受你。”
撒加这些天来一直未曾舒展的眉头又皱得更紧了:“为什么?”
“现在的卡妙因为失去了一切,又得知了家母欺骗他的真相以及自己的病情,已经决意求死了,要是他在这个时候接受了你,那在他死的时候你会更伤心,他不想留给你任何希望,是不想将来你为他而绝望。”穆先生说完,把茶杯举到嘴边,却久久没有饮上一口,脸上的表情似有所思。
“不想让我将来绝望,所以就选择让我现在绝望?”撒加“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看上去有些激动,“他这是在为我着想?他为什么对所有人都那么仁慈却偏偏对我这样残忍?”
穆先生静静地看着撒加,慢慢将手中的茶杯又放下。
“撒加,说到这一点,你不也一样吗?”
撒加一惊,接着平复下来,又坐回原位。
“对不起,我冲动了些……”他仰着望着天花板,有些颓然地喃喃道,“我最近的自制力越来越差了。”
“我能够理解,我可敬的朋友,”穆先生平静地道,“如果换作别人,早就支持不住了。”
“你说得对,”撒加苦笑,“我没有资格责怪他……我对他……岂止是残忍……”
“你别这样说,”穆先生安慰道,“各有各的立场,这不怪你。”
说到立场,撒加又开始激动起来:“立场?那本来是一件与我无关的事!智能联合得到这份研究会怎么样只不过是我们的推测而已,我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撒加……”穆先生欲言又止。
“我最近常常在想,我那趟去雅塔卡玛,到底是对是错,”撒加继续道,“你们中国人有一句老话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如果我做得对,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下场?如果我做错了,惩罚为什么不降临到我的头上?卡妙是无辜的!”
穆先生沉吟片刻,道:“撒加,你不能这么想……”
我不能这么想?
撒加冷笑。
我不能这么想……对,我不能这么想。
他把脸深深埋进自己的一双大手里……
我不能这么想,那我能怎么想?谁又来告诉我,我该怎么想?
穆先生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叹气,想安慰,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可就在他决定不管怎样都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声玻璃器皿掉在地上摔碎的脆亮之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霎时间,刚刚还沉浸在痛苦中的撒加像条件反射一般,忽地一下跳了起来,冲出休息室,向卡妙的房间奔去——
当他推开房门时,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跪坐在床上的卡妙左手死死地抓住自己的右腕,他的右手至手腕处仿佛每一个关节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不同方向生硬无情地拉扯着,那只被拉扯得几乎变了形的右手正机械而剧烈地颤抖着,像是他右手的骨骼、肌肉、血管、神经到每一寸皮肤都有了生命,跳动叫嚣着正欲急切地挣脱束缚了它们多年的躯壳一哄而散!
他低着头,石青色的长发垂下将他的脸完全遮住,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是撒加已能想像到,甚至几乎能在自己身上感受到这种痛苦,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双臂一张,便把卡妙搂进怀里,一只手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胸膛上,另一只手将他正在抽搐的那只手死死握住!
他并不知道怎样才能减轻这种痛苦,当然也不知道这种方法是否有效,这完全是一种下意识的举动。他把卡妙抱得紧紧的,巴不得用这样的方式能将这种痛苦分到自己身上!
……胸膛感觉到了怀中人虚弱而急促的呼吸,撒加于是松开那只按着他头的手,把他的脸抬起来,看到凌乱的石青色长发掩映下那张苍白得发青的小脸,那脸上的表情分明是痛苦的,却因为那双没有半点生气的眼睛而显得空洞黯淡,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地翕动着,分不清是想张嘴说些什么,还是随着右手一起抽搐!
伴随着强烈的沮丧,撒加心里一阵搅痛难忍!他知道这样做并不能减轻卡妙的丁点儿痛苦,只能让自己稍感安慰,索性把他抱得更紧了些,希望能够借着身体传递给他对抗这种痛苦的勇气!
他紧紧地抱着卡妙,甚至忘了叫人去通知穆先生,就这样紧紧抱着不知过了多久……
……
终于,他感到被自己握着的那只瘦弱的手慢慢停止了抽搐。
他仍握着那只手舍不得放开,感到那手出奇地冰冷,那是一种接近死亡的温度,若非怀中人慢慢平稳下来的呼吸,他几乎就要认为他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他刚松开了些的手臂上又用上一股大力把卡妙紧紧抱住,生怕他下一秒就要从自己怀里消失!
“别怕!没事了……没事了!”他隔着被冷汗浸湿的衣衫轻抚着那细柔的背,喃喃低语道,“有我在……一切都会好的!我一定会救你,相信我,相信我……”
两人贴得那样紧,就好像是冰天雪地里两只相互依偎着取暖的小动物,彼此之间谁也离不开谁……
自从卡妙第一次神经性抽搐发作起,撒加就一刻也不敢放松。
虽然莎尔拉很快将缓解痛苦的药物带了回来,可穆先生嘱咐过千万不能多用,否则非但会使身体产生抗药性,也容易成瘾,因此,如果不是身体大范围抽搐,也没人敢对卡妙用药。
有了第一次的发作,也就有第二次、第三次……起先是右手,然后是脚、小腿、双手的手指……整条手臂……
其余大多数时间,卡妙不是对着撒加或者天上的云发呆就是在睡眠中度过的。
刚开始,卡妙还能勉强维持正常的生物钟,可是随着抽搐的发作越来越频繁,他的睡眠时间也越来越长,醒着的时候他也大都是昏昏欲睡,有时他甚至能睡上两三天。
相反地,撒加却连睡都不敢睡熟。
有一天半夜,他做恶梦梦到卡妙在梦中死去,惊醒后立即跑到卡妙的房间去查看他的情况,确认没事后又不敢离开,于是趴在卡妙床边睡了一晚,从此,他每晚都合衣睡在卡妙房间的沙发上。
……
“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