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骏病体已痊,即至新亭劳军,乘便入江宁城。凑巧江夏王义恭,自建康脱身驰至,上劝进书。又来了散骑侍郎袁爰,佯说是追赶义恭,亦至武陵王处投顺。爰素习朝仪,遂令兼太常丞,草述即位仪注。编制已就,便在新亭筑坛,由武陵王骏即皇帝位,大赦天下。文武各赐爵一等,从军加二等,改谥大行皇帝曰文,庙号太祖。授大将军义恭为太尉,录尚书事,兼南徐州刺史,南谯王义宣为中书监,兼扬州刺史,随王诞为卫将军,兼荆州刺史,臧质为车骑将军,兼江州刺史,沈庆之为领军将军,萧思话为尚书左仆射,王僧达为右仆射,柳元景、颜竣为侍中,宗悫为右卫将军,张畅为吏部尚书。其余将士各加官有差。改号新亭为中兴亭,再图进取。
劭自新亭奔还,闻义恭逃去,即将他十二子一并拘到,尽行杀毙,立子伟之为太子,又复大赦。唯刘骏、义恭、义宣、诞不原。命浚为南徐州刺史,与南平王铄并录尚书事,浚闻骏军将至,忧迫无计,当与劭想出一法,用辇迎蒋侯神像,舁置宫中,稽颡求福,拜大司马,封钟山王,又封苏侯为骠骑将军,也是焚香顶礼,日夕虔求。想是严道育教他。偏是臧质等步步进逼,直指建康。劭遣殿中将军燕钦等出拒,相遇曲阿,未战即溃。劭乃缘淮树栅,派兵戍守。男丁多半逃散,城内外只有妇女,也迫令从军,充当役使。鲁秀等募勇士攻破大航,钩得一舶。王罗汉尚逍遥江上,挟妓醉酒,忽闻秀军已经登岸,急得不知所措,慌忙出降。缘淮各戍依次奔散,器仗鼓盖,充塞路衢。
劭闻戍军溃退,没奈何闭守六门,并在城内凿堑立栅,城中一日数惊,非常慌乱。丹阳尹尹弘等逾城出降,萧斌亦令部兵解甲,自石头城携着白旛,奔投军前。鲁秀等奏达新亭奉诏以斌甘党恶,情罪较重,饬即处斩,当下将斌械送,枭首行辕。
这时候的元凶刘劭,自知大事已去,毁去乘辇及冕服,打算逃走,浚劝劭载运宝货,航海远奔。劭恐人情离散,载宝出走,反惹众目,意欲轻骑逃生。两人计议未决,那阊阖门外的守兵,已走还入殿,薛安都、程天祚等领着义师,乘乱随入。臧质、朱修之分门杀进,同会太极殿前。逆党四处逃奔,王正见首被擒获,当场斩首。张超之走入含章殿,匿御床下,被义军追寻得手,抓出殿阶,乱刀分尸,刳肠剖心,噉肉立尽。
劭不能出走,穴通西垣,窜入武库井中,义军队副高禽,率兵进内,七手八脚,将劭擒住,反绑起来。劭问道:“天子何在?”禽答道:“就在新亭!”当下牵劭出庭,臧质瞧着,向他悲恸。劭靦然道:“天地所不覆载,丈人何为见哭?”此时也自知罪么?臧质何故恸哭,我亦要问。质乃停泪,把劭缚住马上,押送行辕。一面捕得伪皇后殷氏、伪皇子伟之等兄弟四人,并诸女妾媵,及严道育、王鹦鹉等妇女系狱,男子械送,封府库,清宫禁,只不见了传国玺。再遣人向劭诘问,劭言在严道育处,因将道育身上检搜,果然藏着,便即取献新皇。道育怀藏国宝,莫非要送与天神不成!
劭与四子俱至军门,江夏王义恭等出视,义恭先叱劭道:“我背逆归顺,有何大罪,乃杀我十二儿?”劭答道:“杀死诸弟,原是我负叔父!”江湛妻庾氏,乘车往詈,庞秀之亦加诮让,劭厉声道:“何必多说!我死罢了!”义恭怒起,先命斩劭四子,然后及劭。劭临刑时,尚叹息道:“不图宋室弄到如此!”出汝逆贼,所以如此。劭父子首都枭示大航,暴尸市曹。
义恭奉命先归,道出越城,正值浚父子狼狈逃来,还有铄亦偕行。见了义恭,浚下马问道:“南中郎今作何事?”义恭道:“皇上已君临万国!”浚又道:“虎头来得太迟了!”虎头见前。义恭道:“未免太迟。”浚又问:“可不死否?”义恭道:“可诣行阙请罪。”乃勒令上马相从,乘他不备,剁下头颅。浚有三子,一并斩首,献至行辕,命与劭父子首同悬大航。
又有诏传入建康,凡伪皇后殷氏以下,俱赐自尽。殷氏且死,语狱丞江恪道:“我等无罪,何故枉杀?”恪答道:“受册为后,怎得无罪!”殷氏道:“这是暂时的册封,稍迟数月,便当册王鹦鹉为后了。”随即用帛自尽。诸女妾媵皆自杀,惟严道育、王鹦鹉两人,牵出都市,鞭笞交下,宛转致毙。要想做天师、皇后的滋味。焚尸扬灰,掷置江中。殷冲为殷氏季父,尹弘王罗汉,曾事劭尽力,一概赐死。淮南太守沈璞,坐守湖上,观望不前,亦即加诛。
嗣主骏自新亭入都,就居东府,百官踵府请罪,有诏不问。遂遣建平王弘至寻阳,迎生母路淑媛,及妃王氏入都。尊母为皇太后,册妃为皇后。追赠袁淑为太尉,徐湛之为司空,江湛为开府仪同三司,王僧绰为金紫光禄大夫。毁劭所居东宫斋室,作为园池。封高禽为新阳县男,追号潘淑妃为长宁国夫人,特置守冢。祸由彼起,不应追赠,即如王僧绰之甘受伪命,亦不宜赠官。进江夏王义恭为太傅,领大司马,南平王铄为司空,建平王弘为尚书左仆射,随王诞为右仆射,寻且改南谯王义宣为南郡王,随王诞为竟陵王。余皆论功行赏,各有迁调。惟褚湛之本为浚妇翁,自南奔归顺后,赦去前罪,受职丹阳尹,女为浚妃,因湛之反正,浚与妃绝,亦得免诛。又有何尚之虽曾附逆,但与义恭从中调护,保全三镇,心向义军,理应特别原情,仍授为尚书令。子何偃为大司马长史,任遇如故。
宋主骏乃入居大内,粗享太平。小子有诗咏道:
江州天下语非虚,一举功成恶尽除。
毕竟人情犹向义,元凶结局果何如!
过了两月,南平王铄,竟致暴亡。究竟为着何事,待小子下回表明。
…………………………
弑宋主者为元凶劭。劭何能弑主?潘淑妃实召之。宋主死而淑妃亦死,宜也。淑妃死而劭与浚相继俱死,尤其宜也。武陵王骏,亦南平王铄之流,非真能成大事者,幸赖沈庆之昌言起义,始得号召义旅,入诛元凶。天下虽滔滔皆是,而公论犹存,凶人卒殄,是可见弑君弑父者,终不能幸全性命;否则天理沦亡,顺逆不辨,几何不胥为禽兽也。乃逆党殄平,不问原委,且追赠潘淑妃为长宁国夫人,另置守冢,是岂不可以已乎!吾乃知骏之终为闇主也。
第十八回 犯上兴兵一败涂地 诛叔纳妹只手瞒天
却说南平王铄,与义恭等还入建康,虽得进位司空,但因归义最迟,终为宋主骏所忌。铄亦常怀忧惧,寤寐不安,夜眠时或尝惊起,与家人絮谈,语多荒谬,及神志清醒,始自觉为失魂。一日食中遇毒,竟尔暴亡。当时统说由宋主所使,将他毒毙,表面上追赠司徒,总算掩饰过去。
越年就是宋主骏元年,年号孝建。才经一月,江州复起乱事,免不得又要兴师。自宋主骏入都定位,凡被劭拘禁诸子,及义宣诸儿,当然放出。立长子子业为皇太子,并封义宣子恺为南谯王。义宣固辞,乃降封恺为宜阳县王,恺兄弟有十六人,姐妹亦多,或随义宣就藩,或留住都中。义宣受宋主骏命,兼镇扬州,他却不愿内任,情愿还镇荆州。宋主骏准如所请。义宣陛辞而去,所留都中子女,仍然居京邸中。
宋主骏年才三八,膂力方刚,正是振作有为的时候,偏他有一种好色的奇癖。好色亦是常情,不得目为奇癖。无论亲疏贵贱,但教有几分姿色,被他瞧着,便要召入御幸,不肯放松。路太后居显阳殿中,内外命妇,及宗室诸女,免不得进去朝谒,骏乘间闯入,选美评娇,一经合意,便引她入宫,迫令侍寝。有时竟在太后房内,配演几出龙凤缘。太后溺爱得很,听令胡闹,不加禁止,因此丑声外达,喧传都中。
义宣诸女曾出入宫门,有几个生得一貌如花,被宋主骏瞧着,也不管她是从姐从妹,竟做了春秋时候的齐襄公。义宣女不好推脱,只好勉遵圣旨,也凑成了第二、三个鲁文姜。天下事若要不知,除非莫为,渐渐的传到义宣耳中。看官!你想这义宣恨不恨呢?女为帝妃,何必生恨!
会雍州刺史臧质调任江州,自谓功高赏薄,阴蓄异图,闻义宣怀恨宋主,遂遣心腹往谒义宣,赍投密书。略云:
自来负不赏之功,挟震主之威者,保全能有几人!今万物系心于公,声闻已著,见机不作,将为他人所先。若命鲁爽、徐遗宝驱西北精兵,来屯江上,质率沅江楼船,为公前驱,已得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