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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儿起身,向乾隆又蹲了个万福,叹道:“李卫的病越发不好。本来这几日我不得抽身的,想借主子的福给他祛祛灾。听说主子也随太后去给佛菩萨沐浴,我心里真高兴。”乾隆心里一沉:原打算给太后请个安就过去的,不禁又犹豫起来——这些命妇的丈夫都是内外办差的要员。各人都想借自己的皇恩,似乎不宜太扫她们的兴。想着已是改了主意,笑着大声道:“你看,朕带这么一大帮王爷、贝勒、贝子,专门给你们祈福,够份量吧?——走,翠儿,你还没见老佛爷吧?一道儿进去吧。”
殿中富察氏、那拉氏和十几个妃嫔,还有庄亲王、怡亲王、理亲王、恭亲王、果亲王的福晋和张廷玉等上书房大臣夫人都陪着太后正在说因缘讲报应,听见皇帝在外头说话,见他带一群人进来,都齐刷刷跪了下去。乾隆一眼瞥见棠儿,才知道她在殿里。两人目光一闪,会意。乾隆向坐在炕上的太后跪了下去,说道:“儿子趁今儿好日子,恭祝母亲福寿安康!”
“愿太后福寿安康!”王公们鹦鹉学舌般齐声附和道。
跪在那拉氏下首的棠儿猛地想到那天晚上月下幽会,乾隆亲口给腹中孩子取名“福安康”,心里一阵发烫,又是感动又是羞涩,那拉氏悄悄在她耳边道:“弟妹,你瞧见没有,皇上的那个掐金线卧龙袋针线真好!竟和你上次给你外甥扎的那个一样!”她秉性尖酸,此时借机敲打,棠儿有心回击一句,又怕引出新的故事儿,只好低着头不言声。太后呵呵笑道:“起来吧皇帝,还有他十六叔、十叔。这些晚辈有的我认的,有的我不认的。咱们皇家就这样儿。论起来圣祖爷的亲孙子就上百呢!”又转脸对乾隆道:“皇帝,你的这些兄弟都有差使吧?”
“一多半没差使。”乾隆忖度着母亲的话,大约是要自己给这些宗室兄弟分差使,这是绝不可行的。他用目光扫视了一眼侍立在母亲身边的庄亲王福晋,缓缓说道:“不过国家有制度的,亲王世子、郡王、贝勒、贝子的儿子们都有额定月例,袭爵的不袭爵的也不一等。钱粮都足够用的——是吧十六婶?”十六福晋早已看见皇帝眼神,忙附和道:“老佛爷慈心,皇上的恩德比天还高呢!哪里就穷了咱们天家骨肉呢!”太后笑道:“有就好。上回不知是哪一房侄媳带了个小孙子进来请安。可怜见那孩子吃起点心来,狼吞虎咽的,跟我说‘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好吃的’。说是他家丈夫没差使。这也忒心疼人了的,后来我说给内务府总管,叫他安置一下,也不知办了没有。唉……”
允禄在旁听这些絮叨,大不耐烦,又不好说,忙道:“这事臣知道,是老东郡王的本家侄儿,已经安置在内务府旗务司管文书。时辰到了,太后也该启驾,别误了礼佛。”不料话音刚落,太后便笑道:“你不懂佛,我这里说的是正经事。大清开国已经快一百年,咱们又没有学前明分封制,皇家宗亲越来越多。有受穷的,列祖列宗就不安。佛菩萨见我们连自家亲人都照应不到,你就磕一千头,烧一万石香,肯保佑我们么?”
“母亲训诲得很对!”乾隆笑道,“这事不是小事,也关乎国家尊严体面。儿子明天就叫内务府拟个条陈,拿到上书房下旨办理,一定不叫宗室受穷了。今儿母亲高兴,儿子从内市里拨十万两银子先周济一下,算是儿子的孝心,母亲的功德!”
太后听了笑得满脸皱纹绽开:“我有什么功德不功德?还不都为了你求佛爷佑国裕民!”乾隆见母亲欢喜,越要奉迎,瞟一眼近在眼前的棠儿,说道:“可不是的呢!昨晚我还作了个好梦。先说傅恒带了几百兵,到了一个十分凶险的去处去剿贼,四面八方层层密密的都是裹着白太极图的贼,又见四周都是黑水逆波,还有个妖人披发仗剑使妖法,要把傅恒困死在驮驮峰上。儿子急出一身汗。要醒也醒不了——又知道是梦!”他这一说,太后宫嫔们都听愣了,棠儿脸色苍白,直盯盯地看着乾隆,翁动了一下嘴唇,想问,没敢。太后关切地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乾隆得意洋洋信口胡诌,“……儿子正急得浑身是汗,耳边听见有人说,‘人主别慌,这是白莲妖法,那傅恒命贵福大,妖人伤不了他!’儿子转脸看,半天云里有一个白衣女子,手里拿个瓶儿,用柳枝子这么一摆,水滴子洒落出去,儿子身上也着了几滴,真是透心清凉!再看傅恒那边,似乎一阵清光闪烁,妖人们纷纷都跌倒在地,有的掉到黑水河里挣扎不起。那老贼道被钉在椅子上不能动,一时七窍流血,已是死了——儿子惊醒过来,大声说:”傅恒,快拿那个贼道!‘一下子坐起来,才知道正是半夜子时……“
乾隆说着,一群女人都已合掌闭目,他说一句,太后念一句佛,未了颜色庄重地说道:“儿子,这梦先凶后吉,是观音菩萨显圣救护!可见神灵们护国佑民、罚恶奖善,一毫不爽的!”乾隆听着心里暗笑。昨晚他看山西巡抚奏章支应傅恒银晌,困傅恒又念及棠儿,与棠儿在梦中相会,荒唐作爱是有的。他却编了这么个故事。乾隆接着道:“更奇的是今天一早就接到了傅恒六百里加紧红旗捷报,傅恒大告成功,攻破敌寨,歼敌五千,生擒飘高匪首,正从太原解来北京——这事和昨晚的梦不是丝丝入扣么?”
“阿弥陀佛!”太后合掌起身,大声念诵道:“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这个恩泽一定要还报的。我出两万两银子,一万布施大佛寺,一万装修钟粹宫,给菩萨添香火!”棠儿给太后磕头道:“主子这梦关系到奴婢男人。奴婢不敢跟老佛爷并肩,出一万随老佛爷纳福,就在钟粹宫,戒食一天,报答菩萨赐福!”
乾隆见母亲颤巍巍地下座要出去,忙向前双手扶着一起出了殿口,满院跪候着的女人黑鸦鸦一片叩下头去。乾隆小心地问大后,“母亲先去大佛寺,还是先去钟粹宫?”
“先去大佛寺进香,”太后说道,“回来去钟粹宫,傅恒家的要作功德,既是戒食,就在钟粹宫张罗浴佛用的香汤——棠儿,你有身子的人,坐那里看着就是,这都有人操办的,你陪那里的姑姑们说说因果,也是功德。”
当晚乾隆推说看折子,没有翻牌子叫人,待起了更,乾隆命高无庸打一盏灯,说出去散散心,在乾清门兜了一圈,却由东永巷逶迄向北绕了一大圈。路过钟粹宫,乾隆象是猛地想起什么,笑道:“朕差点忘了,昨儿达赖喇嘛进贡了十封藏香,是敬这里菩萨的,你这会子就去取,朕在钟粹宫等着——还有藏香旁边那个盒子,也抱过来,朕有用——别让人知道,听明白了?”高无庸今天一整天都跟着乾隆,有什么不“明白”的?忙一叠连声答应着去了。这里乾隆便信步踱进钟粹宫。
钟粹宫名曰“宫”,其实是专为太后、皇后设的礼佛进香的小佛堂。先前康熙年间苏麻喇姑在这里带发修行,自她圆寂,便没了出家人。为了叫这里象个佛地,康熙晚年命从宫女里选一些性情温和恬淡的来这里当差,照样的吃斋做佛事,照样的尼姑装束,差满三年后,不再补到后宫,径自放出宫回家。因此虽然清苦一点,人人都愿来。挑来的人自然要伶俐些。几个掌事的大“尼姑”督率着众人正在敲鱼击磐做晚课,见皇帝突然独自驾临,慌了手脚,忙停了法事迎驾,让座敬茶供点心。乾隆笑着摆摆手,说道:“你们照做你们的功课朕才欢喜,今儿上午来,没得好好瞻仰佛像,有些个心绪不宁。朕自己到观音前许个愿心——去吧!”那些宫女只好听命,到西配殿诵经打醮。乾隆用茶水漱了漱口,想了想,端了一盘银丝酥玫瑰糕踅进佛堂。但见往日熏得发暗的黄幔已焕然一新,案、炉、屏、几并连堂中设的座椅、跪垫、蒲团……楹柱、水磨石地都擦洗得纤尘不染。一尊一人来高的白玉观音站在莲台上,一手端着杨柳净瓶,一手弹指,眉目慈祥端庄,用神秘的微笑注视着炉内袅袅香烟。乾隆一眼便瞧见棠儿闭目跌坐在蒲团上。他蹑手蹑脚过去,将那盘糕轻轻放在她身边茶几上,小心地退回来,向观音像合掌注目。许久,才喃喃祈祷道:“观音菩萨,以无量法力佑我大清,国泰民安河清海晏,佑我成为千古完人……”
“是皇上,您来了!”棠儿听见有男人祷告声,睁开眼见是乾隆。目光欣喜一闪,要起身礼拜时,乾隆已急步走过来双手按住了她肩头。乾隆笑道:“知道你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