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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阵之法,为平地御寇之方,使其解兵革之宜,识旌旗之节,器械精坚,必堪御寇。使将有定兵,兵有常主,上下相信,昼夜如一。七月发六部兵六万人,各备戎作之具,敕台北诸屯仓库,随近作米,俱送北镇。至八月征北,部率所领,与六镇之兵,直至碛南,扬威漠北。狄若来拒,与之决战,若其不来,然后散分其地,以筑长城。计六镇东西不过千里,若一夫一月之功,当三步之地,三百人三里,三千人三十里,三万人三百里,则千里之地,强弱相兼,计十万人一月必就,运粮一月不足为多。人怀永逸,劳而无怨。
计筑长城,其利有五:罢游防之苦,其利一也;北部放牧,无抄掠之患,其利二也;登城观敌,以逸待劳,其利三也;省境防之虞,息无时之备,其利四也;岁常游运,永得不匮,其利五也。
又任将之道,特须委信,遣之以礼,恕之以情,阃外之事,有利辄决,赦其小过,要其大功,足其兵力,资其给用,君臣相体,若身之使臂,然后忠勇可立,制胜可果。是以忠臣尽其心,征将竭其力,虽三败而逾荣,虽三背而弥宠。
诏曰:“览表,具卿安边之策。比当与卿面论一二。”
高祖又引见群臣,议伐蠕蠕。帝曰:“蠕蠕前后再扰朔边。近有投化人云,敕勒渠帅兴兵叛之,蠕蠕主身率徒众,追至西漠。今为应乘弊致讨,为应休兵息民?”左仆射穆亮对曰:“自古以来,有国有家莫不以戎事为首。蠕蠕子孙,袭其凶业,频为寇扰,为恶不悛,自相违叛。如臣愚见,宜兴军讨之,虽不顿除巢穴,且以挫其丑势。”闾曰:“昔汉时天下一统,故得穷追北狄。今南有吴寇,不宜悬军深入。”高祖曰:“先朝屡兴征伐者,以有未宾之虏。朕承太平之基,何为摇动兵革?夫兵者凶器,圣王不得已而用之。便可停也。”高祖又曰:“今欲遣蠕蠕使还,应有书问以不?”群臣以为宜有,乃诏闾为书。于时蠕蠕国有丧,而书不叙凶事。高祖曰:“卿为中书监,职典文词,所造旨书,不论彼之凶事。若知而不作,罪在灼然;若情思不至,应谢所任。”闾对曰:“昔蠕蠕主敦崇和亲,其子不遵父志,屡犯边境。如臣愚见,谓不宜吊。”高祖曰:“敬其父则子悦,敬其君则臣悦。卿云不合吊慰,是何言欤!”闾遂引愆,免冠谢罪。高祖谓闾曰:“蠕蠕使牟提小心恭慎,甚有使人之礼,同行疾其敦厚,每至陵辱,恐其还北,必被谤诬。昔刘准使殷灵诞每禁下人不为非礼之事,及其还国,果被谮醖,以致极刑。今为旨书,可明牟提忠于其国,使蠕蠕主知之。”
是年冬至,高祖、文明太后大飨群官。高祖亲舞于太后前,群臣皆舞。高祖乃歌,仍率群臣再拜上寿。闾进曰:“臣闻:大夫行孝,行合一家;诸侯行孝,声著一国;天子行孝,德被四海。今陛下圣性自天,敦行孝道,称觞上寿,灵应无差。臣等不胜庆踊,谨上千万岁寿。”高祖大悦,赐群臣帛,人三十匹。
又议政于皇信堂,高祖曰:“百揆多途,万机事猥,未周之阙,卿等宜有所陈。”闾对曰:“臣伏思太皇太后十八条之令,及仰寻圣朝所行,事周于百揆,理兼于庶务。孔子至圣,三年有成;子产治郑,历载乃就。今圣化方宣,风政骤改,行之积久,自然致治。理之必明,不患事阙。又为政之道,终始若一,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政令既宣,若有不合于民者,因民之心而改之。愿终成其事,使至教必行。臣反覆三思,理毕于此,不知其他。但使今之法度,必理、必明、必行、必久,胜残去杀,可不远而致。”高祖曰:“刑法者,王道之所用。何者为法?何者为刑?施行之日,何先何后?”闾对曰:“臣闻刑制立会,轨物齐众,谓之法;犯违制约,致之于宪,谓之刑。然则法必先施,刑必后著。自鞭杖已上至于死罪,皆谓之刑。刑者,成也,成而不可改。”高祖曰:“《论语》称:冉子退朝,孔子问曰:‘何晏也?’对曰:‘有政。’子曰:‘其事也。如有政,虽不吾以,吾其与闻之。’何者是政?何者为事?”闾对曰:“臣闻:政者,君上之所施行,合于法度,经国治民之属,皆谓之政;臣下奉教承旨,作而行之,谓之事。然则天下大同,风轨齐一,则政出于天子;王道衰,则政出于诸侯;君道缺,则政出于大夫。故《诗叙》曰:‘王道衰,政教失,则国异政,家殊俗。’政者,上之所行;事者,下之所奉。”高祖曰:“若君命为政,子夏为莒父宰,问政,此应奉命而已,何得称政?”尚书游明根曰:“子夏宰民,故得称政。”帝善之。
十四年秋,闾上表曰:
奉癸未诏书,以春夏少雨,忧饥馑之方臻,愍黎元之伤瘁,同禹汤罪己之诚,齐尧舜引咎之德。虞灾致惧,询及卿士,令各上书,极陈损益。深恩被于苍生,厚惠流于后土。伏惟陛下天启圣姿,利见纂极,钦若昊天,光格宇宙。太皇太后以叡哲赞世,稽合三才,高明柔克,道被无外。七政昭宣于上,九功咸序于下。君人之量逾高,谦光之旨弥笃。修复祭仪,宗庙所以致敬;饰正器服,礼乐所以宣和。增儒官以重文德,简勇士以昭武功。虑狱讼之未息,定刑书以理之;惧蒸民以奸宄,置邻党以穆之;究庶官之勤剧,班俸禄以优之;知劳逸之难均,分民土以齐之。甄忠明孝,矜贫恤独,开纳谠言,抑绝谗佞,明训以体,率土移风。虽未胜残去杀,成无为之化,足以仰答三灵者矣。
臣闻皇天无私,降鉴在下,休咎之征,咸由人召。故帝道昌则九畴叙,君德衰而彝伦斁。休瑞并应,享以五福,则康于其邦;咎征屡臻,罚以六极,则害于其国。斯乃《洪范》之实征,神祗之明验。及其厄运所缠,世钟阳九,数乖于天理,事违于人谋,时则有之矣。故尧汤逢历年之灾,周汉遭水旱之患,然立功修行,终能弭息。今考治则有如此之风,计运未有如彼之害,而陛下殷勤引过,事迈前王。徙星澍雨之征,指辰可必;消灾灭祸之符,灼然自见。虽王畿之内,颇为少雨,关外诸方,禾稼仍茂。苟动之以礼,绥之以和,一岁不收,未为大损。但豫备不虞,古之善政;安不忘危,有国常典。窃以北镇新徙,家业未就,思亲恋本,人有愁心,一朝有事,难以御敌。可宽其往来,颇使欣慰,开云中马城之食以赈恤之,足以感德,致力边境矣。明察畿甸之民,饥甚者,出灵丘下馆之粟以救其乏,可以安慰孤贫,乐业保土。使幽、定、安、并四州之租,随运以溢其处;开关弛禁,薄赋贱籴,以消其费;清道路,恣其东西,随丰逐食,贫富相赡。可以免度凶年,不为患苦。
又闻常士困则滥窃生,匹妇馁则慈心薄。凶俭之年,民轻违犯,可缓其使役,急其禁令。宜于未然之前,申敕外牧。又一夫幽枉,王道为亏,京师之狱,或恐未尽。可集见囚于都曹,使明折庶狱者,重加究察。轻者即可决遣,重者定状以闻。罢非急之作,放无用之兽。此乃救凶之常法,且以见忧于百姓。《论语》曰:“不患贫而患不安。”苟安而乐生,虽遭凶年,何伤于民庶也。愚臣所见,如此而已。
诏曰:“省表闻之,当敕有司依此施行。”
后诏闾与太常采雅乐以营金石,又领广陵王师。出除镇南将军、相州刺史。以参定律令之勤,赐布帛千匹、粟一千斛、牛马各三。闾上疏陈伐吴之策,高祖纳之。迁都洛阳,闾表谏,言迁有十损,必不获已,请迁于鄴。高祖颇嫌之。
萧鸾雍州刺史曹虎据襄阳请降,诏刘昶、薛真度等四道南伐,车驾亲幸悬瓠。闾谏表曰:“洛阳草创,虎既不遣质任,必非诚心,无宜轻举。”高祖不纳。虎果虚诈,诸将皆无功而还。高祖攻钟离未克,将于淮南修故城而置镇戍,以抚新附之民,赐闾玺书,具论其状。闾表曰:“南土乱亡,僭主屡易。陛下命将亲征,威陵江左,望风慕化,克拔数城,施恩布德,携民襁负,可谓泽流边方,威惠普著矣。然元非大举,军兴后时;本为迎降,戎卒实少。兵法:十则围之,倍则攻之。所率既寡,东西悬阔,难以并称。伏承欲留戍淮南,招抚新附。昔世祖以回山倒海之威,步骑数十万南临瓜步,诸郡尽降,而盱眙小城,攻而弗克。班师之日,兵不戍一郡,土不辟一廛。夫岂无人,以大镇未平,不可守小故也。堰水先塞其源,伐木必拔其本。源不塞,本不拔,虽翦枝竭流,终不可绝矣。寿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