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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
“可是,你却不生育,而德姬又老生丫头,这样,少主下次打仗能提起精神吗?”
“这……”
“连能继承家业的儿子都没有……觉得以后总会有的,所以立下大功,就安心了。有和没有,有天壤之别。少主正是因为这么想,当他看到又是女儿的时候,一下子就火冒三丈,再加上乱七八糟的事,就气呼呼地出去打猎。”
不知筑山夫人在想什么,眼泪簌簌地落下来,“他心里别扭,当然打不着猎物,天气又那么冷……结果碰上那个倒霉和尚。”
菖蒲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不住地点头。
“遇到僧人的时候,正好没有打着猪物,少主想起古时候的传闻……一下子又火了,都怪这些和尚,什么不许杀生,什么咒语,纯粹是骗人的把戏。碰巧那个小和尚又耍嘴皮子,说他是佛祖的弟子,所以平常念经打坐,都一丝不苟。”
“啊……”
“少主再也压不住火了,一下子从马上跳下来,在和尚衣领上拴上一根绳子,然后狠狠地抽了马一鞭……”
菖蒲不禁捂住脸,她仿佛觉得从什么地方传来了那个被活活拖死的和尚的悲鸣。
“听说和尚大声求救,可是气疯了的少主却说,如果是佛祖的弟子,为什么不用佛祖的法力来救自己……他大喊大叫,就是不让马停住,最后,把人活活地拖死了……”
不仅菖蒲一人,不知什么时候,所有的人都低下头,抽泣起来。
“菖蒲,所有这些,都是由于你们不生儿子引起的。本来,少主是不会对佛家弟子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由于内心不满,才被恶鬼附身。这都是你们造的孽……”
菖蒲满脸恐惧,茫然地望着筑山夫人。少主居然对一个无辜的和尚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来……但是,把这一切都归罪于她,菖蒲怎么也不解。
“为什么不说话,啊,哑巴了?”夫人恶狠狠地瞪着菖蒲,不断地责骂她。
信康既没有因菖蒲不生孩子责骂过她,也没有在她面前唉声叹气。但是,筑山夫人却认为正是由于她不生育,信康才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大发雷霆。
“请您原谅。”菖蒲两手伏地。不知哪里来的一阵悲伤,一下子涌向心头。
“你明白了?”
“是。”
“就是你们把少主的脾气弄坏的,你明白吗?”
“是。”
“就因为这个,少主挨了滨松的大人一顿臭骂。当然,大人不知道是你们把少主给气坏的。大人说了,倘若再对僧侣做出这样无法无天的事,就是儿子,也决不轻饶!”说着,夫人还在吧嗒吧嗒地掉泪,“大人恨死我了。他说都是我生的儿子不好,如有什么过错,他恨不能把三郎杀了才解恨。我们也明白他的心情。这次凭借织田的帮助才取得胜利,他的脾气就更坏了。可是,我们可不能输给他。”
“……”
“少主的身体里流着和织田势不两立的血液,这血液一定要在我们德川家传下去,有朝一日,一定会雪此耻辱。”夫人刚刚还是泪汪汪的双眼,霎时又像毒蛇一样射出逼人的凶光来。
菖蒲已经成了蜷缩在巨蛇面前的一只可怜的青蛙。家康并不那么厌恶信康,信康也不怨恨家康。但是,夫人的怨恨和愤怒,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无休无止地燃烧着熊熊烈火。如果对她说个不字,她会怎样?
“好了好了。”夫人说道,“只要你明白自己的罪过,我就不再责备你了。如果没有我的庇护,你在这座城里连容身之所都没有。带你来的减敬,也不知藏到哪里去了。武田氏已经大败而归,你可不能背叛我。”
“是。”
“我们无论如何,也要留下德川的血脉。我把这个女孩交给你,她叫菊乃,你再把她交给少主。这个女孩的身上,多少还有点今川氏的血脉。如果你嫉妒她,或是让德姬得了宠,我可决不饶你!通过你的手,必须让这个女子给我生个孙子,这样,才算洗刷了你的罪名。”
菖蒲战战兢兢地望着这个脸若满月的小姑娘。小姑娘似乎没有听见夫人的话,只顾在膝盖上玩弄手指头。
“菊乃,到这边来。”夫人厉声呵斥小姑娘,“你在做什么呀!我已经对菖蒲姐姐说好了,从今天起,你就是这个屋里的人了。”
“是。”菊乃仰起小圆脸,忽闪忽闪地眨着眼睛,她还不到明白夫人的焦急和怨恨的年龄。她肤色虽然有点黑,睫毛却很长,眸子很亮,乃是一个清纯可爱的小女孩。
“为了让少主看上,一定要举止优雅、得体、大方。懂吗?”
“会的。”
“那么,你明白了?菖蒲,你如果记得我的嘱咐,就赶紧把她献给少主。对了,如果少主问起来,就说是从骏河跟着我们来的渡良濑文吾的女儿,血统纯正,少主也应知道。”
不等菖蒲回答,夫人立刻站了起来。菖蒲慌忙说道:“粗茶一杯,刚刚泡好……”
“不用了。”夫人还是和刚才一样严厉,“孩子还没有生出来,我是茶不思,饭不想。我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阿琴,走,回去。”
菖蒲“啊”了一声,连起身相送的勇气都没有了。
窗外,北风仍在呼啸。
“哦,可真冷啊,快过来。”忍着背上飕飕的寒意,等听不到夫人的脚步声了,菖蒲这才赶紧点上火炉,让菊乃到跟前来。
“是。”菊乃天真烂漫,童稚的回答和她发育得略显成熟的身体一点也不相称。她答应一声,移到火炉前。
“叫菊乃吧,几岁了?”
“十二,马上就十三了。”
“父母还好吧?”
“不,都已经……”说着,菊乃腼腆地苦笑。她露出洁白的牙齿,看来已有几分大人的样子了。
“不在了?”
“是,本来母亲就不在了,来到冈崎之后,父亲也……”菖蒲又想起自己父母早已不在,不禁感到胸口发闷。“刚才,夫人说你有今川家的血统?”
“是。奴婢听说,我的外祖母侍奉过治部大辅,出嫁时已怀了身孕。”
“祖母……”
“所以母亲是治部大辅的女儿。”
“啊,果然是官宦人家的血统,那么,你知道少主是谁吗?”
“知道。出去打猎的时候,还有前一阵出兵打仗的时候,我看见过他。”
“还没和他说过话吧?”
“没有。”说完之后,菊乃有些担心的样子,皱了一下眉头,认真地问道:“我该怎么服侍他,才能生下少主的孩子呢?”她的话太孩子气了,菖蒲不禁哽住,赶忙煽了煽炉火。
“您快告诉我,要是生不出孩子来,夫人就责罚我。”菊乃又鞠了一躬,认真地盯着菖蒲的脸。
“这……”不知不觉,菖蒲一下子从脸红到脖子根。她回忆起自己刚被带到信康面前时的狼狈相来。尽管如此,夫人还让菊乃快生孩子,多么莫名其妙啊。菖蒲不答,她不断地拨弄着炉火。菊乃还在问,真是啰嗦。
“夫人说不能生小姐,要生公子。如果生不出来,就要折磨我。”
“啊,她居然这么无情!”
“奴婢怎么才能生出公子来,您快告诉我呀。”
渐渐地,菖蒲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的怒火。难道夫人连一点儿慈悲之心都没有,对一个小姑娘居然也下如此毒手。从不会怨恨也不会责备他人的菖蒲,觉得一股无名怒火正喷涌而出。但究竟如何是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好恶,更不用说信康了。如果一眼就喜欢上菊乃,那还好,如果连睬都不睬她,该如何是好?这样一来,夫人又要责骂菖蒲了。我决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一种从未有过的凶狠声音在菖蒲的心底回荡。
“为什么不说话,您也不知道吗?”
“是啊,我也不知道,才没有生出公子来,遭到夫人的痛骂。”
“那么,去问谁好呢?”菊乃突然叹了一口气,对菖蒲顽皮地笑了起来。
虽说菊乃才只有十三岁,可是,也该略知一点男女之事了。而她却刨根问底,向菖蒲询问那些难以启齿之事,真是个无知的孩子。
“总之……”菖蒲欲言又止。她浑身像火烤的一样难受,终于说道:“总之,要先和少主说话,然后……然后就那样……你去问侍女们吧。”
“那么,请多多关照。”
从那天晚上起,信康有三天没有到菖蒲这里来。
又是一年过去了。
天正四年除夕日,信康也学着滨松的父亲那样,贺年以后,在冈崎城里令人表演幸若舞给大家看。第二日则是信康开始练武的日子。第三日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