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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望著阳焰沉邃黑眸,眨了眨酸涩的眼,靖凌突觉自己果真真不了解阳焰心思。
如今,却也没那多馀心情问道。
阳焰瞧了他好一会,淡淡说道:「今日便歇著吧。」
没待靖凌回应,阳焰又道:「怀宁那我会交代,要他别吵闹。所以……」
听得怀宁之名,靖凌只觉一阵心酸,满嘴道不出的苦,因而没听得阳焰最後那句
遭风掩去的话语,只见微微张阖的唇形。阳焰等待似的,直盯著他瞧。
靖凌一怔,霎时不知该与阳焰道些什麽。
兴许是平日听惯阳焰发号施令冷漠口吻,这般刻意不著痕迹的关怀,令靖凌不大
自在。
一声别扭的谢字还未得出口,便听得一声轻浅喟叹随风逸散。
再次眨眼,便见阳焰已转身施展轻功离去。
不知为何,心底总似亏欠了阳焰什麽。他也说不上来。
彷佛闭眼,仍见得著那双漆黑幽深双眸。
靖凌只觉莫名难受,道不上口的愧疚,他也不明了的惶悚。
阳焰离去後不久,天色已近大白,靖凌终是起身,搥揉酸麻膝盖,长长吁了口气。
经过这麽一夜冷静思索,靖凌也些许明了,或许,真正让他倍感心酸的,不是怀
宁那般态度。他平日知晓的怀宁就是那般,对信任的人不抱心眼,总想到什麽便说什
麽……只是昨日那般风云骤变,让他顿感不安,欲自怀宁那寻求安宁,却不意听得那
般话语,让他错觉似连立足之地也皆失去,才有如此反应……
但,心底不禁有一微小声音质疑:真的仅是错觉?他是不是,又在为怀宁寻藉口?
一直以来,他都以站在怀宁身旁为己任,也习惯了为怀宁的所作所为打圆场,这
次,是否也是这样?
经昨日一事,靖凌清楚地知晓体认,真如同圣上所言,并非只有他才能守护怀
宁……他这般可笑坚持,似乎天真得近乎愚昧。
他不禁想问,既然,并非是无可取代的,那麽,怀宁究竟将他摆在何位置上?是
不是终有一日,他真得自这位置退下,眼睁睁看著怀宁离他远去?
那麽,到那个时候,他,该用何种理由藉口留在怀宁身旁、留在这宫廷?
这麽根本的问题,却是他一直以来不断逃避不愿面对的。
他口口声声的侍卫守护、振振有词的大婚说词,不过全是推托藉口之词。他仅是,
私心想留在怀宁身旁罢了。
他以为,装作不晓得不去思考,问题便不存在。却在昨日,全被翻掀了出来。
一直以来,他的觉悟就不够深切。
靖凌只觉额际隐隐抽疼,脚下一阵虚浮。
他兴许,真的需要好好睡上一觉。就著这酒气醺蒙,什麽也别想,好好睡上一觉。
……
我昨天跟今天会卡文是因为不想写怀宁吗(被打)
《皇七子》 41
隔日,天方蒙蒙亮,影卫便叩门与靖凌道阳焰有急事得离宫一趟,命他至太子书
房为阳焰易容。
靖凌虽觉别扭,仍是随影卫脚步前去。
一至太子书房,阳焰递了张画像与他,靖凌便就著画像替杨焰易容。
指尖碰?阳焰的脸,微凉温度触来些许尴尬。
屋外悠啭鸟鸣此起彼落,屋内却是静得连两人呼吸声响都是那麽清楚。
搜肠索肚深思苦虑了好半晌,却仍找不出话语打破这怪诞气氛,靖凌索性紧闭嘴
巴,不多想什麽,专注手上动作。
靖凌以为,阳焰多少会同他问起前两日的事,阳焰却什麽也没提,平日一般耐著
性子待易容结束。
若非面上青瘀未消,阳焰这般态度真会让靖凌以为那仅是一场梦,彷佛什麽都没
变。只是如今,他人口中宫护卫三字,听来无比怅然。
「晚些,你便回惜宁宫去。」自会面便没开口说过半句话的阳焰,在易容方结束
时淡漠说道。
靖凌虽有满腹不解,仍是乖乖领命,只是忍不住出口问道阳焰今日无须早朝?
「我要雁安替我去了。」阳焰低首理了理衣裳,半歛著的睫毛长长掩去墨黑眸子。
「这事比较重要,我想出宫亲自确认确认。」
「雁安?」首次听得这名字,靖凌不禁一怔。
「这些日子陪在怀宁身旁那影卫。」阳焰似不太愿多说,简单解释後,拍了拍衣
袖,仔细瞧了镜中映出的面容。「……父皇昨日下令了,要皇子们皆回京,兴许真
的……时日不多了。」阳焰面容瞧来平静,语调听来却似些许寂寞。
「大殿下……」靖凌想找话语安慰阳焰,却想得圣上那日所言,他的身体他自己
清楚。张了张口,终是作罢。
半垂下眼,靖凌又想起那日,信鸽带来的信笺上小师父洋洒挥毫的四字『生死
有命』。 靖凌明了,师父不愿漟混水也不愿插手复杂宫务。只是,每每想到圣上略
带青白的面色,靖凌仍是有些怨自己为何没自小师父那习得更多医药学识……只是他
也知晓,师父定会给他一个栗暴,骂他这小毛头连武术都没个精通了,净想些邪门歪
道有何作为,真不知那武状元称号是如何赢来……
想起师父与小师父,靖凌突然有些怀念那几年总跟在身旁聒噪吵闹的师弟们,还
有庄外潺潺溪水声、青草新绿气息……如今想来,百般遥远。
「未来……我也只能这般吗?」
突听得阳焰轻声喃喃低道,靖凌几要当那是错觉,因他抬眼,仅看得阳焰略略抿
著唇,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浅笑。令靖凌好不困惑。
「大殿下?」
「今日你别同我出宫,」阳焰拿过挂在墙上,怀宁送的重焰系在腰间,「去惜宁
宫吧……怀宁昨日念著要与你道歉。」
「……」
「出去吧,与若巧道我有事寻她。」阳焰摆摆手,送客意味浓厚。
道了声遵命,靖凌行礼退下,阖上房门後,竟觉有些不愿离开这太子书房。
他还未,决定以什麽面容表情对待怀宁。
靖凌曾以为,自己能安於护卫之名;曾以为,他要的便是守在怀宁身旁,一生一世。
曾以为,他能够藏著这分不堪的情感,让这秘密陪同棺木阖盖掩埋。
但随著日益积累的眷恋,他越来越贪心,像在心中喂养了只永不餍足的兽,不时
叫嚣渴求著只望著他便好。看著他、单单依赖他就好……
两人一同就好,单单就两人,其他人事俗务,又有何干系?
只是他晓得,怀宁不过将他当兄长、当玩伴,而非同他一般,把他当一切。
有多次想与怀宁坦诚,想告诉怀宁,别这般玩世不羁;别总是、毫无自觉地踩著
他人真心游戏尘寰……却怎麽也道不出口。
就连以兄长身份,靖凌也道不出这般有若举刀剐剖自个伤口的话语。只怕被怀宁
瞧出什麽端倪,拆穿破坏眼前平和假象,令他无法继续留在怀宁身旁……
他怕,怕得迈不出步伐。仅能这般不上不下的,訩吊著一口气,看著怀宁身旁莺
莺燕燕来来去去。
每每见到怀宁与宫女燕好之时,总似有根硬刺哽在咽喉,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只
觉一阵难过。
因此,他总是能逃便逃,在怀宁命宫女侍寝之时藉口许多事,躲得远远的;没见
著没听得,就能平日一般留在怀宁身旁。
尽管如此,一直以来,他总还以为他是特别的。就算仅是兄长、护卫身份,单单
能这般陪著、待在怀宁身旁的,仅有他。
但如今看来,也不过一厢情愿。可笑得紧。
他不晓得,该拿什麽表情面对怀宁。
自嘲地哼笑了声,靖凌甩甩头咽下这般难熬,与若巧招呼声後直往惜宁宫前去。
他晓得,这不是怀宁的错,是他多情,打一开始,就将怀宁摆在特别位置。
才觉分外的疼。
方踏入惜宁宫,便见怀宁迎了上来,靖凌顿时有些不知如何招架。
怀宁有些紧张地解释他真没有与绣梅提起自个身份,也都有乖乖戴上人皮面
具,只是绣梅太过聪颖,没个小心便被瞧出真正身份。他真不是有意的。
扬著歉然的笑容,怀宁满口的对不住,道这次已好生反省过了,要靖凌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