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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身子刚好,还是不要逞强,休息一下吧。
成吉思汗的话音未落,前方的山壁另侧忽然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吼声。
难道是野兽?
他无法从声音中判断野兽的类型,但是能发出如此苍劲的声波,显然不是很小型的动物。可是,猛兽怎么会跑到这种缺少猎物的荒山之上来呢?它要干什么?
他惕然地摸了一下腰间,庆幸自己还带了弓箭。虽然从称汗以来,毋需自己亲自上阵厮杀,但是他还是没有丢下对骑射之术的练习。他一直认为,假如某一天,蒙古人不再对骑射感兴趣,这个民族的命运也就走到了尽头。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让我上前去看看,究竟是什么动物。
忽阑微微颔首,没说什么。任凭成吉思汗放开自己,独自走向前方。走出数步之后,成吉思汗忽然回首,却看到她依然保持着原来的站姿,同时举起胳膊向自己微微摇动着。一点闪烁的微光从她的脸上发出,似乎是某种珠宝在映日生辉。
出于对野兽的戒心,他没有仔细考究那光的来历。如果他能再看一眼,就会发现,那所谓的珠宝之光,却是来自忽阑的眼中。
再行数步,成吉思汗又一次听到了野兽的吼叫。这一次,双方的距离明显接近了。于是,他立刻小心地将身子贴在山壁之上,脚下移动的速度也放慢了,踏在冰雪上都没发出什么响声。
在山壁的尽头处,他停住了脚步,然后将头轻轻向前探出去,打算窥伺一下拐弯处的情况。然而,只是这一看之间,他立刻发现了那头野兽的形迹。
那是一头大小近似于鹿,头顶生有独角的野兽,正匍匐在一箭之地开外的山壁突出的小*平台上。除了一条如马尾般的尾巴不时上下摇摆之外,覆盖着绿色毛皮的身体一动不动。但是,它绝非在假寐,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闪烁着奇幻多姿的光彩。
从它的眼光之中,成吉思汗意识到它已经发现了自己,并始终在凝望。但是,那目光之中没有任何敌意,反而相当温柔平和,甚至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意味,使得自己原本绷紧的神经骤然松弛了下来。同时,手中紧握的弓箭也垂向地面。这些动作,完全没有逃脱那兽的注视,它似乎相当满意地晃了晃头,眼色愈发温和起来。
成吉思汗考虑了片刻,便大步走出石壁的掩护,向前靠近了兽。
你在等我吗?
即使明知对方不属于人类,但他还是出言询问。潜意识里,他相信对方会用某种自己可以理解的方式做出回答。
果然,那兽居然张口嘴巴,吐出了人言:
是的,我在等候着与大汗见最后一面。
兽出人言,成吉思汗却没有一丝惊异。反而用一种近乎熟人打招呼般的口吻问道:
有什么事情要对我说吗?
是的,是很重要的事情。
兽的回答也很爽快,有一种聊天的感觉。
那么请直说吧,需要我怎样帮助你呢?
大汗啊,我不是来寻求你的照顾,虽然你是这个世界上少有的人物。你的一生注定要成为永恒的传奇,你的名字将被千秋万世地传诵下去。
呵呵,更多的可能是骂名吧。
成吉思汗苦笑起来。
赞美如何?骂名又如何呢?你做了你认为应该去做的,你也做了许多别人无法做到的。这就已经足够了。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控制身后的评判,但是只要你的心无所愧疚于苍天后土,那么又何须在意那些评价呢?
是啊,根本不必在意。
至少,你的族人会象对神那样尊敬你,崇拜你,你用你的一生为他们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荣誉与幸福。做为一族之领袖,你所获得的一切已经超越了许多人。不过,许多事情就是这样奇妙,做到一定地步之后,就走到了极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极限,一旦无视极限而继续走下去,前途就不会美好了。即使是大汗这样的苍天骄子,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吗?
成吉思汗严肃地问道。此刻,他已经忘记了对方的野兽形态,仿佛是在倾听一位薛禅在讲述生命的意义。
是的。命运是实际存在的事物,没有哪个人可以超越。你可以创造无数人的命运乃至世界的命运,却惟独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哪怕是一丝一毫。
我该怎么办?
将你的最爱留在这里,然后回到出发的原地。
忽阑留下?为何?
成吉思汗心中一凛,当即追问道。
那兽却没有再说。它开始缓缓起身,看样子是要离开了。
别走!
成吉思汗大叫道。可是没有得到兽的回应。它径自离去,走动的速度并不迅捷,但是仅仅数步就忽然失去了踪迹,任凭成吉思汗千呼万唤,却始不回首。
为什么?为何要让我和忽阑分离?我们是得到长生天所祝福的一对,为何只凭你的一句话就要分离?
这些话,他想说,却终于只能在心中以无声长啸的方式来发表。汹涌澎湃的漏*点在这一刻仿佛被某一道无形的堤坝所阻遏,完全无处宣泄。
不好!难道它是趁机去侵犯我的忽阑吗?
这个念头促使他转身疾步奔回与忽阑分别的地方。他一边跑,一边在心中祝告着:别让我失去她,哪怕用我的一切来换取她的平安,也在所不惜!
他走出的距离并不算很远,但是回归的时候,却觉得这条路好长好长。
忽阑,坚持住!等我!一定要等我!
这些心情如果宣之于口外,那么应该是拖着悠长的哭腔吧。成吉思汗从未发觉,自己竟然如此脆弱,几乎不能自已。
就在成吉思汗奔跑于山路之间,渴望重新与忽阑汇合的当儿,耶律楚材正在营地中接见一位远来的使者。牙剌瓦赤则正在接待与这位使者同来的另一些,哦不,应该说是一大批伙伴。这些伙伴的数量之多,几乎可以组成一支大军,只不过他们不是壮丁,而是数不胜数的野驴、野山羊、黄羊、野马、野猪、麋鹿等等。按照使者的解释,这些都是送与成吉思汗的贡品。望着满山遍野的猎物,牙剌瓦赤不禁苦笑起来:
居然从几千里之外将这么多野兽赶来,他们究竟是怎样做到的呢?
关于使者的身份,我们并不陌生。他正是亦勒赤台,蔑儿乞惕一族最后的男子,为爱复仇却又时常陷入迷惘的矛盾人物。
坐在楚材对面的他,心中再度生出许多矛盾的因子。眼前这个有着一副漂亮胡子的男子,也同样有着一双令人生畏的眼睛。在他的注视之下,自己总有一种无所遁行的感觉。
身为大殿下的使者,特此前来向大汗谢罪。
鼓足勇气之后,亦勒赤台躬身说道。楚材未置可否,只是淡然答道:
如果是来请罪的,那么还是等到大汗回营之后再向他亲口说出吧。
大汗还未从南方回师吗?
已经回来了,不过现在正陪着忽阑王妃出外游玩。
哦,王妃殿下可好?
此问刚刚出口,亦勒赤台立刻后悔起来。一旦面对与忽阑有关的一切,自己就无法保持冷静。看来,这才是自己真正的致命伤啊。幸好,楚材似乎对这句话没有追究什么,依旧淡然道:
王妃也很好。大殿下如何了?
这正是我要向大汗解释的事情。大殿下自从到达北方后,由于水土不服,病倒了。因此,未能尊奉大汗的集合令,参与南征。
原来如此。楚材微微颔首道,北方过于寒冷,大殿下染恙也是难免。只不知病情如何?是否需要派遣一些波斯医生前去诊治?如果需要,请不必客气。你知道,我在这方面还是有一点权限的。
如果那样,真是感激不尽。
亦勒赤台再度躬身称谢。
谈话至此,二人似乎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话题,但是楚材却丝毫没有送客之意,亦勒赤台也只能坐在原地,接受对方的目光拷问。为了抵御这种压迫,他也同样平视对方,尽量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来。在这一刻内,他忽然发觉,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身处群敌环伺的战场更为惊心动魄之事。
这种僵持一直持续到帐幕入口处传来成吉思汗的呼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