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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质王已经无法起身,却还是向阳玄颢问安。
“太皇叔不必多礼了。”阳玄颢走近床边,甚是镇定地安慰质王。
质王的喘息已经不继,却还是勉强对家人道:“老臣有一事一定要密奏陛下,你们都退下。”
阳玄颢微微皱眉,却还是点头让随侍之人退下。
“陛下,老臣深负先帝隆恩,执掌宗人府,宗人府掌理皇族事务,一切都以皇室体面为要,老臣自认无所差池,可是太后娘娘却以臣老迈为名,夺职罢免,老臣实在……呵……”质王似乎太过激动,一时喘不上气来,阳玄颢忙安慰:
“太皇叔年纪大了,母后娘娘也是不愿长辈操劳。宗人府虽非要害,却也是日理万机,太皇叔理应休息。”
“陛下天性纯孝,实是社稷之福!”质王微定心神,勉强回应。
“可是,陛下,太后娘娘若是行为有亏,普天之下,也只有您才能纠正了!”质王顾不得许多,直接扔出这个杀手锏。
阳玄颢却是不解,沉吟良久,才道:“太皇叔是指母后娘娘处理政事有误吗?”
质王苦笑,想到阳玄颢还是个孩子,尚不知情欲之事,不由叹息,思索了一会儿,他认真地道出:“陛下可知道何为周公之礼?”
阳玄颢的脸立时红了,宫中虽然礼法森严,可是于皇子却有一套专门的启蒙过程,而紫苏只有这一个儿子,对这些也十分关注,因此,阳玄颢还是知道的。
“陛下,太后娘娘年少,又手握重权,难免无所顾忌,为皇室体面,陛下还请注意啊!”质王实在不愿说得更清楚。
阳玄颢隐隐有些明白了,脸色骤然一变。
“……太皇叔说得清楚点!”阳玄颢不由地咬紧嘴唇,双手早已握成拳,强行按下复杂的心绪。
“陛下……”质王实在不想再说,却也不愿隐瞒他,想了好久,才犹豫地道出,“太后娘娘十岁执掌家门,虽是聪慧过人,但是,她的身边却有两个帮手……是谢清与齐朗……老臣不知其他,只知道……齐朗曾经……夜宿宫中……”
质王说完番话,屋里便是一片死寂,质王躺在床上,不敢看阳玄颢,阳玄颢却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低垂的目光让人猜不出他的心思。
“咣!”
一声甩门的巨响震醒了质王,却见阳玄颢已经冲出房门,服侍的宫人一阵惊呼,连忙跟上。
第七章 仁重苍生(上)
“齐相。”赵全一见到齐朗就立刻迎了上来,但是神色还是紧张得很,“尹相和谢相都在里面,可是太后就是不松口。”
齐朗随着他往中和殿走去,一向淡定的脸上也有几分焦灼,在看见中和殿前跪着的人时,步伐一顿,站住了,不再随赵全走,反倒问道:“陛下跪了多久了?”
“有两个时辰了,偏偏昨儿还下了雪,这冰天雪地的……”赵全忙回答,也催促齐朗,“齐相您还是快劝劝太后娘娘吧!”
齐朗却仿若未闻一般,目光一直停在跪在中和殿前的皇帝身上,紧皱的眉头也没松开的迹象,赵全不知他在想什么,但是齐朗渐渐平静的神色让他十分不满:“齐相,您不打算进殿吗?”
齐朗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好一会儿却点了点头:“赵公公先进去吧!”说完不理会赵全,径自向皇帝走去,赵全愣在那里,看着他到底要干什么。
一边走近阳玄颢,齐朗一边思忖着皇帝的想法,阳玄颢一向孝顺,对太后从无忤逆之举,便是有什么不妥的举动,紫苏也从不曾罚得如此重,最多就是让他在寝宫反省,毕竟是亲生儿子、唯一的骨血,再如何心疼也是自己,而且现在正是正月里,好歹也该有些避忌,再来就是,他根本不清楚皇帝和太后之间发生了什么,就算进殿劝了,紫苏也未必会听,要不然,谢清早就劝下来。
“臣参见陛下!”在阳玄颢面前跪下,齐朗恭敬地行大礼,阳玄颢似乎有些诧异,愣了好一会儿,才出声:“太傅……”
齐朗也愣了一下,因为皇帝眼中复杂的意味,其中含着几分狠绝与伤痛,竟仿佛是针对他的,齐朗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被察觉的犹豫,但还是开口问道:“陛下惹怒太后娘娘了?是为何事?”
“错的就一定是朕吗?”阳玄颢清秀的脸上竟是一股不服的坚持,“太傅,只要惹怒了母后就一定是朕的错吗?”
那咄咄逼人的语气让齐朗证实了自己的猜测——皇帝是在恼自己。
“是的!”齐朗不容置疑地回答了他的问题,“为人子者首要之责便是不违上意。陛下惹怒太后在先,太后不论下如何处罚,陛下也不能拒绝,否则即是不孝。”
无论如何这都是天伦纲常所在。
阳玄颢的气势因此消散,但是,他却不曾移开与齐朗对视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齐朗说:“朕去探望质王了。”
齐朗的心神因此一震,明白地看出阳玄颢眼中的矛盾——他想听的是一句否定吧?
齐朗无语地看着皇帝,他已经知道太后与皇帝之间发生过什么了,但是,他的心中却因此充斥着一种无力感,他知道,他只要对皇帝做一种否认的表示,皇帝就会对太后低头,那么一切也就恢复到正常,但是,他无法将否认说出口,因此,他能做的也就只有沉默了。
不知过了多久,齐朗再次开口打破君臣间的沉默:“陛下为什么会去探望质王?”
阳玄颢一怔,回过神来不禁愤愤地质问齐朗:“朕有必要对你说吗?齐朗?”
这是阳玄颢第一次直呼太傅的名,也表示了他的愤怒。
齐朗低头行礼,但是开口说出的却是平静的话语:“陛下没有必要对臣说什么。但是,臣希望陛下能仔细想清楚,这个世上,谁会真的一心只为您着想,而不计任何回报?臣与朝中所有的臣下一样,只不过是您的臣下,对您忠诚是臣的本份,但是,臣相信陛下不会不明白,臣下对君主所付出任何的忠诚与心血才智都是希望得到回报的!陛下,您知道您能相信什么人吗?”
说着这些话,齐朗也抬起头,镇定地看着皇帝,阳玄颢的眼中因为这番话而出现了犹豫的神色。
说完之后,齐朗立刻起身,走进中和殿。中和殿里,尹朔和谢清都被晾在一边,齐朗也只能沉默地陪他们坐着,而紫苏则是头也不抬,径自批着奏章,其实,正月里的奏章多是些无关紧要的事,而紫苏批得却是极慢,半天也没换过一本,齐朗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与谢清对视一眼,谢清无奈地点头,齐朗了然地起身,恭敬地开口:“太后娘娘,陛下年幼,两个时辰的惩罚应该也足以让您消气了,无论陛下做了什么不妥的事,也请您息怒吧!”
紫苏手中的朱砂笔因此一顿,她搁下笔,抬头看向三位议政大臣,冷笑:“三位都是太傅啊!居然就教出这样一个皇帝给哀家!你们还有脸见哀家吗?”
话说得如此之重,三人只能低头告罪:“太后息怒!”
尹朔和谢清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身为太傅,皇帝行为失当,他们是罪不容辞的,不过听到紫苏说这番话,两人也松了口气,毕竟这样怪罪也就表示太后想松口了。
正在这时,赵全匆忙走进来,对紫苏禀告:“太后娘娘,陛下请您息怒,请您不要再加重陛下的不孝之罪。”
皇帝先低头,太后自然也不会再如何了,紫苏的面色缓和下来,轻叹了一声:“让皇帝回宫吧!宣太医!”
“是!”赵全应声出去。
再看向面前的三位大臣,紫苏也没什么心情应付,直接说:“尹相,让你劳碌了,回去歇息吧!”
“谢太后关心!臣告退!”尹朔也着实是累了,一大早被找来不说,还被太后晾了半天,见事情了结,他自然也就离开。
谢清本想问个所以然,但是看见齐朗递来的眼色,也就马上打消了念头,与齐朗一起候在一边,紫苏却又不语了,径自沉思着什么事。
过了没多久,赵全又走了进来,见状,先是一愣,随即就连忙行礼,紫苏摆手淡语:“查出来了吗?”
赵全明白不需要回避谢清与齐朗,便恭敬地回禀:“回娘娘,是郑太傅对陛下提及质王病重,陛下昨日驾临质王府,与质王晤谈了半个时辰不到便离开。”
“宗人府为何不报?你居然也不知道!陛下出宫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没人知会哀家!赵全,你这个总管怎么当的?”紫苏一连声的冷厉质问让赵全头上冷汗直冒。
“奴才该死,请娘娘恕罪!”
“这种无用的话不必在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