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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约间,史可法还能听到有人在背后讽刺自己是神行太保,讽刺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路上跑。认真计算起来,他前前后后和张准的交涉,已经有四五次之多。每次都是他主动的去找张准。随着张准实力的增强,地位也不竭的提升,他在张准面前的心情,也显得越来越压抑。尤其是这一次,更是特另外压抑。
张准只是一个反贼。朝廷居然要这样礼遇一个反贼,实在是太荒唐了。可是不礼遇这个反贼,那又如何呢?出兵清剿吗?那是根本不成能的。之前的几次清剿,都被证明是完全的失败了,反而坐大了张准的实力,让他伺机扩展了土地。既然不克不及剿,只能是抚了。
现在鞑子南下,朝廷手足无措,正是需要张准出大力的时候。听温体仁的意思,朝廷为了让张准出兵,是愿意付出一定的价格的。只要张准提出的条件,不是十分的过分。为了朝廷,为了皇上,哪怕他史可法有天大的委屈,都必须忍着。
史可法收拾心情,尽量平静的说道:“下官奉首辅大人的命令,专程赶来,向都督大人送上朝廷的问候。”
张准点颔首,漫不经意的说道:“请说。”
史可法面无脸色的说道:“朝廷请都督大人兼管青州府的军务,”
张准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漠然的说道:“兼管青州府的军务?”
史可法艰难的说道:“正是。”
张准微微冷笑一声,意味深长的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勉为其难,守好青州城吧”
他回答得如此爽快,史可法一时间反而没有话说了。他原本以为,张准可能会争辩一下,为什么不让他兼管整个山东的军务,他也准备好了足够的说辞。可惜,现在,这些说辞都全部浪费了。对兼管青州府军务,张准似乎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嗯,这件事就和他完全没有关系似的。
然而,张准的回应越是冷漠,史可法的内心就越是强烈不安。显然,兼管山东军务和兼管青州府军务,之间的不同,即使是小孩子都能感觉到。偏偏张准就没有感觉到?这显然不正常。片刻之后,史可法艰涩的说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朝廷希望都督大人提供一些援助……”
张准目光熠熠的看着他,意味深长的说道:“好比什么呢?”
史可法缓缓的说道:“好比说,派兵北上,直接抗击鞑子。好比说,包管漕运的平安。好比说,支援朝廷一些钱粮。只要都督大人有心,是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的,只是不要亲者痛仇者快。”
张准神色热切的说道:“要不要我入京勤王?”
史可高眼眉一跳,急忙说道:“这个倒没有需要。”
张准长长的叹息一口气,神情明显的有些落寞,惋惜的说道:“我还以为可以带兵入京呢原来没有需要啊其实,我是完全做好了入京勤王的准备的,可惜了,真是太可惜了,我的军队还没有进去北京城呢。”
史可法感觉内心里很不是滋味,好像自己正被张准冷嘲热讽似的,自己之前的一切言语,都好像是在冷笑自己。他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一个小丑,在他人的面前,不竭的流露自己的懦弱和无能。同时,史可法又感觉到很是的恼怒。
入京勤王?带着军队进入北京?北京,是你可以想去就去吗?哪一次入京勤王的军队,是可以直接进入北京城来的?就算是来自四川的秦良玉的白杆兵,也必须驻扎在城外,只有他本人可以入城。你张准想带着大军队进入北京城,那只能是做梦
史可法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张准盛气凌人,毫无国家观念,在这个时候,居然还只想着占朝廷的廉价,忍不住尖锐的说道:“都督大人,下官大胆说一句,鞑子南下,肆虐四方,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你能坐视不管吗?你一心只想着自己的私利,是不是太可耻了一点?”
张准一本正经说道:“所以,我提议让我接管山东的军务啊以朱大典的能力,根本守不住山东的。既然他不克不及胜任,那就换一个可以胜任的人来。我的要求,不是很正常吗?为什么朝廷不支持呢?看来,朝廷对我还是有偏见啊我主动为朝廷分忧,你说我可耻,那我以后就不做这样的事情了。”
史可法马上气结,脸色马上变得铁青起来。
这个张准,一肚子的歪理,偏偏他又没有辩驳的有力的证据。简直,朱大典能力有限,指望他能够守住山东,不现实。可是,你张准想要一口气吞并整个山东的土地,是不是太嚣张了一点?你当朝廷的所有官员,都全部是痴人吗?肯眼睁睁的看着山东被你控制?
可是,这番话,史可法不克不及明白无误的说出来。有些事情,只可以做不成以说,同样的,有些事情,只可以说不成以做。在这个关节眼上,朝廷肯定无法奈何张准这个混蛋。张准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如此的嚣张。
张准完全不睬睬史可法的恼怒和无奈,继续慢条斯理的说道:“要是让我来指挥,我敢让鞑子吃不了兜着走。可惜啊,只让我兼管青州府的军务,我就算有能力也无法阐扬出来啊朝廷既然有这样的放置,青州府之外的生灵涂炭,和我有什么相关呢?那是你们朝廷的事情啊那些被鞑子荼毒的生灵,在酿成了鬼魂以后,要找人算账,也应该是去找你们啊”
史可法忍不住直接问道:“张准,你为什么一心要匹敌朝廷?你获得的已经够多了你现在已经是正一品的武官,位居极品。你管辖着东江镇,管辖着三府之地,统军数万,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张准慢慢的收敛了笑容,冷冷的说道:“你这个问题问得好咱们有需要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史可法,我问你,你对现今的朝廷,有什么看法?和这样的朝廷为伍,你不觉得害羞吗?”
史可法微微一窒,欲言又止。
对现今的朝廷有什么看法?史可法简直不需要经过大脑,就能出来一大串的贬义词:奸臣当道,人浮于事,贪污**,腐朽透顶……当官的只想着捞钱,只想着醉生梦死,花天酒地。军队更是贪腐成风,军官只忙着吃空饷,喝兵血,心思完全不在兵戈之上。鞑子一来,转头就跑,根本不肯意和鞑子接战。
西暖阁的争论,史可法从户部尚书侯恂那里约略的知道了大体情况。这让史可法觉得更加的痛苦。太仓银是明国的国库资金,现在只有不足八十万两。可是,伟大的首辅温体仁温大人,家产就很多于五十万两。就算是刘宗周等人,家产也不会少于三十万两。一个一个的大官,都是盆满钵满的,只有国库异常的空虚。
这是正常的一个国家吗?
固然不是
痴人都能感觉到,现在的明国,已经走上了一条歧路。明国不是没有财富,明国有的是财富。只是,这些财富,都没有集中在国家的手上,而是集中在皇亲国戚,集中在大官僚大田主的手上。另外不说,光是扬州八大盐商的家产清算出来,就有上千万两的白银。
千上万两的白银可以做什么?
可以组建至少十万精锐的辽东骑兵
若非如此,小小的建虏,又岂会如此的跋扈獗?若非如此,陕西的民乱,又岂会死灰复燃?只要皇亲国戚、大官僚大田主手上的财富,漏出来那么一点给国库,朝廷就可以至少武装十万的军队,救济几百万的灾民。
十万骑兵匹敌鞑子,鞑子肯定嚣张不起来。灾民获得有效的救济,自然不会跟着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等人造反。从此天下太平不敢说,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一切,城市好起来的。
遗憾的是,这只是一个美丽的构思,是根本不成能实现的。这些人拼命的侵吞国家的财富,很容易。可是,想要从他们的身上将银子挖出来,那就难了。即使仅仅是一两的银子,都休想他们痛痛快快的交出来。
这样的朝廷,有时候连史可法都觉得没救了。他在户部做事这么多年,对朝廷的财务情况,是最清楚不过了。如果崇祯皇帝不下决心改变这个现状,继续让国家的财富,大量的流入私人的腰包,大明朝的末日,是指日可待的。可是,崇祯皇帝有这个魄力吗?史可法不知道。
史可法乃是儒学学子,他只知道忠诚于皇帝,忠诚于天子。任何试图推翻皇帝的行为,都是不成饶恕的。即使大明朝现在很困难,他也没有抛却过。他觉得崇祯皇帝还有希望。缄默良久,他缓缓的说道:“这些,都是可以改的。”
张准点颔首,神色凝重的说道:“是的,这些都可以改。现在,我就是在帮忙国家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