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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团长我的团-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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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丧门星茫然地抬头,“谁?”
  “你说是谁?”
  丧门星大悟地表示同意,“喔,那家伙。”
  我们骂着他,可我们并不觉得愤怒。我们不愤怒却一直骂着他。
  阿译被郝兽医缠着,忽然就没来由地骂:“死剁头的!他妈的!”
  阿译骂人是件稀罕事,而郝兽医没怎么着,那边火气正大的不辣倒很警惕,“你骂谁?”
  阿译说:“你说是谁?本来打这么一仗,你上等兵不辣至少升到中士!”
  “……喔,他妈拉巴子的。”不辣也骂了一句。
  郝兽医叹了口气,摇着头站起来,他终于注意到丧门星在我腿上的折腾,“丧门星你别胡搞,我来我来……阿译啊,我不知道管不管用啊,都说这是插根筷子就成竹林的地方,你再种下去试试。”
  “都好当柴烧了。”阿译丧气地说。
  郝兽医鼓励他:“种下去试试。”
  然后他开始料理我的腿。我越过郝兽医的头看着死啦死啦的狗,它一直看着我们,都说狗眼看人低,可我觉得它好像在俯视苍生。
  我歪着头,看着大门发呆,哨兵泥蛋和满汉终于学会把我这种长期的凝视当作无物,但他们的心理素质也注定了:我这样看着门,对他们永远是个煎熬。
  迷龙的门终于开了,开得和关得一样重,他跑到别人的房外,瞪着瓦檐撒尿。
  阿译终于把他的树根又植回了原地,但这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并且他以他老哥特有的细心和多余掘了几条蚯蚓放在土里,然后开始跟他的蚯蚓说话:“劳烦你们啊。搬哪都一样的,你们该做啥就做啥。”
  尿完尿的迷龙打他身边走过,“恶心吧唧的。贼像你。”
  蛇屁股闻声而追在他身后嚷嚷:“迷龙你行家富贵!一天不探头,探头尿我墙根下,尿出来的都给我舔回去!”
  迷龙站住了,回身,这时候他那一身肌肉都是不怀好意的,“咋舔?”
  蛇屁股就被呛住了,也转了身,实在下不来台就对死啦死啦的狗学了声狗叫。
  那条狗以绝对让人从裆底凉透的低声咆哮作为回答,蛇屁股噎了一下,极迅速地进屋,关门时几乎把那扇老掉牙的门给关脱了榧子。
  迷龙哈哈地干笑了两声,那种笑声殊无半点儿欢乐。阿译埋着头不看他,我在他回程的路上让了让。迷龙现在一门心思地惹事泄愤,生死与共已是昨日黄花。
  但迷龙在我身边站了下来,他就是要惹事,“我知道你那娘们儿住哪儿的,住那儿都是干那个的。你要知道不?”
  我冷着脸,“回屋回屋。睡死你算球的。”
  迷龙快让我气结了,他把两只手塞在腋下扑打着,两只脚扑答登踏着,“小鸡小鸡!咯答咯答!”
  我还击道:“你老婆呢?”
  迷龙极其坚强地又干笑两声,然后极不合时宜地瞪着天吸了吸鼻子,他这次回屋时关门关得又比开得还重。
  我瞪着死啦死啦的狗,它摇了摇尾巴,别的狗摇尾巴表示奉迎,但发生在它身上……像是嘲笑。
  我们回到了从前,互相捅开疮疤,同时我们有一种荒唐的想法——死啦死啦把魂附在这狗身上了,他在看我们笑话。
  没错,这像他干的事情。
  于是我很想揍那条狗,我找了根大棍子,揍任何一条狗都够用了——除了这条,而这条正气定神闲地看着我。于是我挑了另一跟,另一跟跟筷子差不多,长度是筷子的两倍。
  我捏着那跟筷子,壮了壮胆,走向那条狗。
  蛇屁股和不辣相携相拥着从屋里出来,没人去管他们怎么又和好了,他们出自无聊而闹翻,又出自无聊而和好,而既然康丫和要麻都死了,这两位也就别无选择地只好成为哥们。
  为了对抗迷龙,不辣和蛇屁股又成哥们儿,但这一对儿远不如不辣要麻的前组合来得结实,实际上他们用来彼此争吵的时候比什么都多。
  这两哥们站我身后看我耍把戏,我正羞羞答答拿着那树枝跟狗套近乎,被那狗一眼吓得把树枝再次掉在地上,于是那两货的怪笑声像双胞胎似的,我瞪了他们俩一眼。
  “我的狗怎么样?”我问。
  不辣嘲笑我:“你的狗?你在它面前像猫。”
  蛇屁股跟着嘲笑我:“这么不要脸会被雷劈的。你的狗叫什么名字?”
  我准备想个最缺德的名字,正好饥肠雷鸣,我摸摸肚子,“它叫哪啥,狗肉。”
  “狗肉?”这名字对同样饥馑的蛇屁股是大刺激,“香肉好啊!老汤香肉!”
  不辣舔了舔嘴唇,“要放多辣椒。”
  我继续用小棍和狗肉逗趣,“我研究半天了,它合适红烧。”
  蛇屁股忽发奇想,“我说,守着几十斤好肉听肚子唱,咱干吗不把它炖了呢?”
  我半死不活地敷衍他:“对啊好呀。”
  不辣精神抖擞地地说:“你来。我会扒皮,给你弄床狗皮褥子。”
  蛇屁股见能吃的就有点儿短路,舔舔嘴唇就正上,尽管他只是想摸摸狗肉的肥瘦,但狗肉终于正眼看了他,喉咙里低低地哼了一声。
  蛇屁股的反应跟我想的一样,抽筋似的往回猛缩,“……不好了。我怎么觉得它看我倒像在看着人肉呢。”
  于是我和狗肉、不辣一起看着蛇屁股。
  “如果是你的话,我喜欢清炖的。”我说。
  蛇屁股被我们仨看得打了个寒噤,呸一口掉头就走,这时候我们听见车声,车声在我们这儿停下,我们注目院门,在屋里的也从屋里出来,无论好坏它都是一个意外。
  何书光带着一个医官和一个小兵进来,手上拿的不是武器——扛的米和面,弹药箱装的肉类菜蔬、罐头,有人背着急救箱,这一切让饿得玩笑都要死不活的我们眼睛发直。
  “你们长官呢?出来领粮!”吆喝猪也就他那架势了,但阿译忙不迭地扎了出去,我们都面露喜色。
  蛇屁股高兴地说:“不用吃狗肉了。”
  我和不辣异口同声地回他:“不用吃蛇屁股了。”
  何书光厌憎地看了看窃语的我们,看起来他真是被派了绝大的苦差,“伤员往墙边站。长官看你们有伤员,派医生来看看。”
  不辣嗫嚅着问:“……哪个长官?”
  何书光瞪他一眼,一个大耳光子扇了过去,“站好!上等兵!哪个长官轮得到你来问吗?-谁是伤员?”
  不辣被打得愣了一会儿,想了想这是十足十的在人檐下也就立正了。何书光只是个上尉,但连少校阿译也被他逼得点头哈腰的。我和几个伤员举手。
  何书光跟他带来的人交代:“你们在这缝缝补补吧。我出去呆着。”
  他出去,他留下的人放下了食物开始支摊子准备进行所谓的缝补,郝兽医往上凑了凑,他有事情。
  医官问他:“是伤员吗?”
  郝兽医说:“不是。哪啥…我们团长他怎么样了……”
  医官不耐烦地说:“不是离远点儿——脱裤子。”
  郝老头委屈巴巴地站开了,我开始脱我的裤子。
  老头子反应比较慢,他就没想过,我们不会饿死了,因为我们已经有新主子了。我们有新主子了,也就是说……他问的人已经死了。
  医官粗鲁地捏着我的腿,我咬着牙,望着天,尽量让自己不要尖叫出声。
  我将一块美国饼干叼在嘴上嚼着,系着新军装的扣子,我的裤子再不用在大腿上开个口子,以便随时查看永远好不了的伤口——因为它已经快痊愈了,我甚至能以一种别扭的姿势半蹲着,中尉的军衔已经回到了我的衣服上,我嚼着饼干,一边看着阿译的花树根,这地方的生物生机旺盛得让我这北方人瞠目,它居然又发出了绿芽——这一切让我感觉良好。
  二十多天过去,两军仍隔江对峙,冒牌儿团长也沓无音信,唯一的新闻是虞啸卿固防有功,升任师长。他拒绝了随之而来的少将衔,称西岸不复,永居校职,这搞法让上峰击节赞叹,但我们最关心的是虞师座给我们吃饱。“
  我的同僚们在屋里打着鼾,那真他妈叫抑扬顿挫,醒来后他们自己都不会相信自己能唱出这种高音。我很想做点儿什么,于是哈下身子想把阿译的树根拔出来,但阿译这回把它埋得很深,根本拔不动。
  我听见身后一声低沉的咕噜声,我开始苦笑,我回过头,看着狗肉。它那种咕噜声倒不是威吓,责备的意思更多点儿。
  我说:“狗拿耗子不是吗?关你什么事呢?”
  狗肉刨了两爪子土,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离开。我拿手比着枪砰它,它没有人类的手指和舌头可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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