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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团长我的团-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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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走着瞧。”
  死啦死啦:“走着瞧。”
  小猴已经近来:“师座有请。”
  于是我们就去见师座,跟上回装在一架破飞机里摔在缅甸一样,上回裹的是花布,这回裹上白毛巾。
  穿过那些迷宫一般的丛林小径,很远我们就看见虞啸卿坐在一潭热气蒸腾的水眼里,一个人,周围并非没有军人。但离得他很远——不仅是距离上,也是心理上——现在他那股子拒人三尺之外的气场越来越强了。他低着头,瞧着蒸汽里飘着的一片树叶,一樽大托盘在他身边飘着,上边放着酒壶和酒瓶,但他根本没有去动地意思。他那张瘦脸象刀刻一样,刻着孤独自闭和更多地东西,裸着的膀子上有一条绷带交缠地新伤。
  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虞啸卿,几乎是我们下南天门的同时他就奔赴西线战场,现在我们看见一张倍受折磨的脸。肩膀上还伤得不轻
  伤成这样的人不该泡在水里,可这关我什么事呢?让他泡死好了。
  我们又一次听到女人的笑声。这回还夹进了男人的笑声。
  虞啸卿皱了眉,从水里伸出一个指头动了动,我都不知道他的部下是怎么看见的,但他们就是看见了——他们怕是每一秒钟都要盯着师座大人地举动吧?
  虞啸卿:“什么人?”
  小猴:“是县长家里的……”
  虞啸卿用不着等到听完:“叉。”
  什么疑虑都没有,小猴立刻招几个兵去了,没一会我们就听见男人地呼痛声以及女人的惊叫声。然后立刻安静了,相信小猴一定是一丝不芶把人叉走的。
  虞啸卿:“他俩留下,你们都走。”
  于是所有人都走了,我和死啦死啦扯着毛巾傻子一样站在那里。虞啸卿看着水面,不吭气,拨开那片他已经看了很久的树叶。
  他有了权力,从东岸到西岸,现在军长也要让他锋芒。他很难过,可在他一生中最难过的几个月里他的仕途走得超过以往地十年,可他还是很难受……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虞啸卿:“能下来吗?我是请你们来洗澡。不是请你们来看我洗澡。”
  死啦死啦用手在胳臂上搓了搓,黑泥成条地下落,这是他不下水的原因。
  虞啸卿:“半小时前我比你还来得脏,我刚从前沿回来。”
  死啦死啦仍然在犹豫,我就更不用提。不,不是不好意思,我们才不是嫌自己脏——而虞啸卿也知道,他用眼角都瞟得出来。
  虞啸卿:“我也讨厌这里,看惯了血和土,这里就绿得刺眼——可我想找个能和你们坦诚相见的地方。”他从水里站了起来。以便我们彼此看得更清楚一些:“我的身上也不缺伤痕。弹片咬到我的时候,也不会觉得这人是一身虚肥臃肿的死肉。好了。现在我们都一样了,伤痕就是军衔和勋章。”
  后来他瞧了瞧我们,微笑:“哦,你们俩的痕都多过了我,那你俩位今天就是我的上峰——下来下来,我的上峰,地方不怎么样,可是水很干净,如果你们不嫌我刚才在这里泡下了六斤老泥。”
  那就却不过了,我犹犹豫豫地走近了一点,死啦死啦在水眼边坐下,拿人家的洗澡水泡他的脚丫子,一个一个脚丫子地泡,舒服得直叹气——我知道他存心在惹人生气,虞啸卿也知道,虞啸卿斜眼瞧着他,很久不见虞啸卿这么瞧他了,又好气又好笑的。
  虞啸卿:“我建议你把自己整个泡进来,要泡透了,要出一身透汗。可以清毒的。你最近很需要清毒。”
  死啦死啦一下子被定格在那里了,他歪着头,两只手还在自己脚巴丫子上头,虞啸卿很友好地看着他,他们俩关系最好的时候虞啸卿都没这么友好的。
  那表示他对死啦死啦最近干的一切事情了如指掌,如果他仍是以前的虞啸卿,谋杀他下属的人早已被抄斩满门。
  于是死啦死啦再也不调皮了,扑通下水,把自己淹了个没顶,良久后从托盘那头露出了他的脑袋。
  然后虞啸卿便瞧着我:“你呢?”
  我规规矩矩下了水,把自己泡在里边。
  我们一声不吭地把自己泡在水里,有时划动一下胳臂,让自己更直接地感觉到热流。我们连热水澡都罕有洗过,更不要说温泉,化去的恐怕不止是我们身上的老泥,还有我们自己。
  虞啸卿平和地看着。看来他今天决定做个平和地主人了,他伸手把那樽船一样漂在我们中间地托盘拖了过来,把酒给斟上。
  虞啸卿:“怎么样?还非得要我软硬兼施地弄下来。”
  他是对我们两个人说的,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无视我。
  我声音都泡得有点发颤:“……舒服。”
  死啦死啦眯缝着眼:“死了也不过如此吧?”
  虞啸卿没好气地瞧了瞧他:“我决定从西线回来一趟时约的你们,是在西线战场上打地电话,我可以不见钧座,可得见你们。你们送我去的西线,我这是第一次回东岸。”
  死啦死啦反对:“不是送,是拦路求情。”
  虞啸卿恐怕也明白了只要顺着死啦死啦的说道。那便永远不要回来了,今天他很坚持。或者说现在他更聪明了。他拍了一下肩上裹着的绷带,让话题回到原轨:“弹片从这里进去,后边出来,半个军传闻我已经殉国,可也没回东岸——因为我这么想,我欠了债。我回来的话就得还你的债。”
  死啦死啦:“……你没欠债。这种话不好乱说,说多了自己当真。”
  虞啸卿:“当到按时定量去喝老鼠药的地步?那你倒不用担心,不会。”
  他们俩又杠上了,就算隔着蒸腾的热气,照旧咄咄逼人地瞪视,最后虞啸卿摊了摊手,作罢。
  虞啸卿:“前方正紧,我不会无聊到折回来还债。债可以打完仗再还。我回来,是因为烽火连天,你两位大有可为。很用得上。”
  在热水里泡得松散了的肌肉又绷紧了。有什么办法?多少年地打下来,我们听见战争二字起的已经是生理反应。死啦死啦在水里猛然哆嗦了一下,是那种汗毛孔都竖将起来地哆嗦,在一池热水中还能这样……他没得救了。
  虞啸卿便很有趣地看着他:“你哆嗦了。可不是害怕。”
  死啦死啦:“……就是害怕。”
  虞啸卿:“害怕的是什么咱们权且不说吧,我只是保证。你无需再打南天门。”他猛一伸手,如同要给死啦死啦一个耳光,但他是把水抄了死啦死啦满脸,然后他冲了过去,抓着死啦死啦地头发,把他的头摁进水里。摁进水里。再拔出来,再摁进去——我想帮我的团长。可我发现虞啸卿的举动介乎嬉戏和当头棒喝之前,至少他自己这样觉得。
  虞啸卿:“军人马革裹尸,死得其所。战死沙场,亦我所愿。”他淘米似地把死啦死啦的一颗头往水里抄,后者几乎不反抗:“可你沉溺人情太多,形同自废。”
  他最后一次把那颗脑袋从水里拔出来,推开。死啦死啦退到了池边,抹着脸,大口地喘着气——虞啸卿看着他,戏谑的成份完全没有了,那张脸成了铁铸地。
  虞啸卿:“在南天门上时你也许为我痛心,现在我看你痛心,是你的十倍。”他一个耳光摔了过去:“你是我最信的人。”
  死啦死啦死样活气的,挨了也就挨了,他拿热水洗自己刚挨过的脸。虞啸卿不介意,他退回了池中,那地方更适合谈他纵横捭阖的梦想。
  虞啸卿:“如果你的炮灰们还在,将是虞某人麾下最最辉煌的铁军,数千铁甲,敢敌十万虎狼。”
  我:“师座。从来没有过数千铁甲,只有数千个曾是人垢子兵渣子的死人。”
  虞啸卿歪头看了看我,像是在琢磨是不是该把我这么光着扔出去,但最后他只是挥了挥手:“他们会回来。回来后我会让他们成为铁甲,而且不是数千,是数万,数十万。”
  得了,他们不可能回来,因为我们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了。我咬了嘴唇,不再说话,虞啸卿说的只是个数目字,数目字当然可以回来。
  虞啸卿:“我不会看错,这里有三个人,每个人的血都热得够把这池温汤煮沸。”他猛一下指着我:“连你也是一样,挨打太久了,连你也想做揍人的那个——英吉利现在终于解了他们的倒悬,美利坚的生产机器也已全面开动,你们再不会受窘……不,不仅仅是不受窘,你们是不是瞧一身洋货的驻印军眼热?想不想让他们望尘莫及?你们想不想坐在长炮管的沙曼坦克上,在几里地外就把敌军的坦克打作废铁?你们身后上百辆同样的坦克都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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