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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只顾嘲弄始皇,不料,始皇身后突然飞出一群虎贲军,将一张法网从天而降,把儒生们罩在网里。儒生们愤怒极了,挣扎着喊叫道:“嬴政,你除了强权还能有什么手段,卑鄙无耻!”嬴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突然冷笑道:“放开他们。朕不用强权,就跟他们理论一番。”虎贲军和法网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们口口声声说朕的功德不及三皇五帝,请具体说说朕哪一点不及尧、舜、禹、汤?”嬴政怒极发问。
鲁生整理一下宽大的儒服,义正辞严地说道:“古之贤德人君宽仁惠民,明德慎罚,令百姓安居乐业。可是,嬴政你不修德政,醉心争伐,滥施淫威。秦国本为我狄之邦,却不安本土,争霸天下,给多少人造成国破家亡的切肤之痛。天下既定,你不行仁政,却施暴政,以严刑峻法残害生民,以繁重徭役役使黔首。你口口声声功过三皇、德及五帝,可是,你却看不到天下黔首无不对你这个暴君切齿痛恨。”
始皇听着这刺耳的言论,简直无法忍受,可是,他要有点天子风度,他要同他们理论,只得怒道:“朕不相信天下黔首都这么痛恨朕。痛恨朕的大概只有你们这帮腐儒和那些失去爵位的大国贵族。朕可以明白地告诉你们,朕最不喜欢的就是儒家之学。朕崇尚的是韩非先生的法治之学。那些儒家经书把你们变成身无一技之长,手无缚鸡之力,整天只知道穷研古制,却不肯面对现实的怪物。你们深受儒学之苦,却不自知。朕有必要给你们讲讲法家思想。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们可以侈谈宽政待民,仁义治世。可是,朕在天子之位,单靠仁政能扫灭诸侯,统一四海吗?说起征伐掠地,秦不是首开先河,你们所谓贤德之君的尧,不是也讨伐过‘四凶’吗?魏文侯从秦国就掠去大片土地。秦灭诸侯,给他们造成国破家亡的痛苦,难道诸侯灭秦,秦人就没有亡国之痛吗?战争是残酷的,朕兴仁义之师诛灭暴乱,乃是以战争消灭战争,使天下人永不遭受战争之苦。如今,天下一统了,可是,大秦帝国还是不够强大、不够安定。不以严刑峻法何以保证国家长治久安?不征用徭役,何以加快帝国的建设?这一代初创大业,黔首们辛苦一点,他们的下一代就可享受前人的成果,不再受苦。朕每天要批阅重达二十石的奏章,也是为了大秦创业。”
儒生们都显露出惊异之色,显然是他们第一次听到始皇帝的辩解之词感到惊奇。鲁生冷笑道:“嬴政,你现在是天下共主。如何治世安民,你有你的施政之策。但是,以严刑峻法残害百姓,以繁重徭役使黔首不堪重负。你以为嬴氏天下就会长久吗?”
儒生们也数落起嬴政的罪恶之处。
“嬴政,你不遵古礼,破坏古制,先世圣王也不会饶恕你的。”“你痴迷于求仙向道,贻误朝政,能治理好天下吗?”
“迂腐之谈,”始皇争辩说,“古礼、古制,从何以案,乃是前世圣贤用以治世、教化的礼仪制度。然而‘世异则事异’、‘事异则备变’。当今之时势与昔日之时势不同,礼与制当然要因时势而易。拘泥古人,无异于守株待兔的蠢人。至于求神向道,古之圣贤,谁不笃信神明。朕乃天子,难道不相信上天吗?”他避开寻求长生不老仙药的事。
儒生们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显然对他的辩解感到好笑,鲁生讥讽道:“嬴政,你太狂妄了。狂妄到蒙住自己的眼睛而看不到身处险地的地步。嬴氏的天下没有多少时日了。”
“大胆狂徒,朕跟你们说得再多,也无异于对牛弹琴。来呀,给朕拿下。”始皇恼羞成怒。
虎贲军再一次从天而降,架着一张天网。
可是,这一次儒生们似乎早有准备,一点儿也不惊慌,只见鲁生突然取出一面小红旗,向空中一摇。霎时,从地下钻出无数黔首,布满了整个山坡。他们手举竹木,吼声如雷,潮水般地涌来。“杀呀,嬴政残暴无道,人人可诛!”鲁生振臂高呼。
虎贲军吓得丢下始皇和法网,狼狈逃窜。始皇见无人护驾,惊慌逃走。黔首们紧追不舍。始皇逃到一处悬崖边,再也无路可逃。空中响着鲁生的狂叫声:“嬴政,你也有今天,哈哈哈……”“上天救我!”
始皇呼天不应,叫地不灵,惊慌失措,突然跌落悬崖。“啊……”
“陛下,醒一醒!”
耳边传来贴身内侍的呼唤声。始皇睁开眼睛,惊魂未定地打量着内侍,疑惑地问道:“朕这是在哪里?”
“陛下是在出巡的道上,在车京里。您做恶梦了。”内侍一边为始皇擦着额上的冷汗,一边答应着。始皇明白过来。真的是做梦,如果不是梦,那是多么可怕啊。看来他是放心不下齐地的儒生,否则,怎么会做这种梦呢?“车队到哪儿了?”
“回陛下,车队已出颍川郡(原韩地),正向魏地进发。”“传李斯来见朕!”
内侍遵旨,走到车的后门口,向紧跟在后面的车辆传达始皇旨意。“陛下有旨,召李丞相进见。”
车队暂停,李斯遵旨赶到始皇车前,登上了车京车。车队继续前进。
始皇乘坐的车京车共六部,全部用六匹纯黑马拖拉。车内宽敞,除了乘坐始皇,还可容纳几名内侍和一些必备之物。召见一二位大臣也不会感觉到拥挤。当然,始皇每次只能乘坐一辆,其余五辆由内侍们驾御着备用。李斯到了车上,施礼已毕,问道:“陛下召臣来,有什么要事?”
始皇好像没听见他说话,凝神沉思。突然说道:“朕听韩非说过,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案。这话真是一点不错。”李斯见皇帝莫名其妙提起韩非,心里一阵紧张,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半天才怯声说道:“臣愚钝,不明白陛下的深意,请陛下明示。”
始皇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只顾按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天下游侠,如荆轲之辈,大多已伏法就擒。因为他们都有违法犯罪的记录。各地郡守可以名正言顺加以罪名捕获,罚作刑徒,用作筑路、治河、修堤之用。现在该是整治这帮牢骚满腹,恣事诽谤朝政的儒生的时候了。”李斯听明白了。始皇在想着齐地儒生议论时政的事。他放心了,恭敬地说道:“陛下圣明,现在该是处理他们的时候了。”
“可是,这些儒生不同于游侠。按照大秦律法,找不到他们直接的犯法证据。如果仅凭妄议时政而定重罪,恐怕会引起黔首怨愤,后果不堪设想。”始皇眼前浮现出梦中黔首追逐自己的情景,心有余悸地说道。李斯说:“陛下圣明。陛下说过,可以让他们研学大秦律法,专门为人写状打官司。原以为,除此之外,他们还可以学习一些实用的技术,如农事、园艺、医学、卜筮、刑名狱政等等。”始皇摇摇头。
“儒生不同于黔首。他们自以为读过圣贤之书,便目空一切,自诩贤人,自视清高。要他们习学农事、医药、刑名狱政等技艺,恐怕多数人引以为耻。”“陛下圣明!”
始皇生气地说:“朕不圣明。朕要是那么圣明,就不必召你来见了。李斯,你是丞相,该为朕分忧才是。”
“臣知罪!”李斯惶恐不安地说。
“朕想过,也许,将他们集中到咸阳的办法可行,可以令各地郡守借推荐贤良博学之士为名,将地方上的危险分子呈报上来;另外,再由丞相立法,限制一下言论,将那些妄议时政,无事生非者按律治罪。”
“陛下圣……”李斯这一次是发自内心地要称颂始皇,但话到半截又咽回去了,改口说道:“陛下可以将七十名博士增加到七百甚至七千,将六国所有的舆论首要人物全部集中到咸阳居住。只是每年要破费点俸米,给他们甜甜嘴儿。”始皇思索着,说:“朕倒不在乎那点俸米。但是,养这么多文不能草檄,武不能执戈的人,总得找点儿事给他们做。否则,闲得发慌,他们还会无事生非。”
“有了,”李斯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说,“他们不是崇拜三皇五帝吗?陛下可以专门设立一个考古研究机构。让这些儒生专门研究古制,若干人为一组,分别研究三皇五帝及殷周的政治、文物和各种制度,让他们整天淹没在文物竹简里,再没有时间乱说话。”“丞相高见。儒生们一定会把自己的工作看作世间最伟大、最高尚的事业,也不辱没他们所学的圣贤之书。”始皇情绪好起来,说话也风趣多了。
车队正在行进,突然停了下来,始皇正要发怒,这时,专门护卫始皇车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