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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灵阿?”曹颙想起家书中父亲隐约提及的,大致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他的心里却不认为阿灵阿是幕后指使之人。
这没仇没怨的,堂堂国公爷,怎么会接二连三使这般手段?
“那在济南做悬赏的银子,是揆叙府上的;操作的人,是阿灵阿的门人。”七阿哥见曹颙懵懂,说道。
这嫁祸未免太明显,就算是想要算计曹颙,用得着这般不干不净的?阿灵阿与揆叙,都是勋爵世家子弟,打小见惯争斗的,手段怎么能这般粗劣。
“你还不明白么?如今你要晓得的,不是谁要害你,而是皇阿玛说谁要害你。”七阿哥面色有些沉重,道:“这是对你与你父亲的安抚,也是皇阿玛对自己个儿的安抚。”
说到最后,他已经是压低了音量:“事情由不得你,勿要节外生枝。”
曹颙晓得“天威难测”四字,但是对于七阿哥的说辞,实是无法接受:“岳父,初瑜受了这般罪,小婿岂能就这么算了?”
“你还想如何?”七阿哥道:“这世上,做什么人都成,就是不能做聪明人。你这几年沉沉浮浮,遭了这些罪,就是因为你将自己当成了聪明人。”
“岳父先御驾而来,就是为了告诫小婿?”曹颙犹豫了一下,问道:“莫非,岳父心里,已经晓得到底是何人所为?”
七阿哥背过身去,不看曹颙,道:“你是和硕额驸,初瑜是皇阿玛钦封的和硕格格,有人竟罔顾朝廷律法,悬赏你,袭击初瑜,自然有官府出面查询。你心里再不忿,还想要杀人报复么?”
“既是想要置我于死地之人,杀之又何妨?”曹颙的脸上,多了几分狠意。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还能如何?总不能一直这般混混沌沌,等着对方什么时候想起来再咬自己一口?
“过犹不及!如今,你已经是风头太多,再进一步,许是万丈深渊;还不若退一步,等皇阿玛裁决。皇阿玛会给你个交代的。”七阿哥转过身来,拍了拍曹颙的肩膀,道:“你是我的女婿,就是我的半子,如今连我也不信了么?”
“岳父要小婿递辞呈,是怕小婿意气,失了常态;还是担心小婿追查下去,触怒皇上?”曹颙带着几分疑问,开口问道。
“你向来稳重,当晓得‘以退为进’的道理。这个时候,你进一步,又有何益,不过是加速阿灵阿与揆叙的死期罢了,对于真正的仇人,又有何损?”七阿哥反问道。
七阿哥虽然平素不掺和朝廷党争,也不凑热闹站队,但是并不是迷糊之人。
曹颙的心里已经是信了几分,但是仍有些不甘,看着七阿哥道:“岳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就算为了小婿日后太平,也求岳父体恤,告知那幕后黑手到底是何方神圣,数次逼迫小婿至此?”
七阿哥叹了口气,道:“不过告诉你了么,不要做聪明人。就这样糊涂着,才能保太平。”
遭遇这般大的变故,使得初瑜生死关上走了一遭,曹颙如何能心平气和。
七阿哥不说,他也不再发问,心里已经思索开来,
视八阿哥如仇,康熙想要庇护,庄先生叹息不语,七阿哥以皇子之尊也不愿招惹,还有能力搞风搞雨的,是谁?
三阿哥、四阿哥、十四阿哥?十五阿哥?还是废太子?
符合这四个条件的,却是一个没有。
曹颙的脑子里,突然现出一人来,那就是被朝鲜使臣当成未来储君参拜,世人眼中最名正言顺的储君人选——皇长孙弘皙。
数年之前,两人也算结过“仇怨”,但是多有小孩子置气好强的成份在里头。
虽说往后,见面时弘皙也是皮笑肉不笑,没个好脸色,但是也不单单对曹颙如此。
身为储君长子,未来太子的不二人选,弘皙在太子被废后也影响甚大,再也没有以往的趾高气扬,剩下的只是内敛与阴郁……
“岳父,是弘皙?”曹颙思量了一回,缓缓的开口问道。
七阿哥听了,已经是神色一变,看着曹颙,脸上显出几分痛苦之色……
第654章 我心
热河,淳王府园子,内堂。
七阿哥虽神色大变,但是并没有言语,看了曹颙半晌,方垂下眼睑,端起茶盏道:“你想得太多了!皇阿玛甚是庇护你,你消停下来,做个富贵散人有什么不好?”
“庇护?”曹颙不禁失笑,若是庇护的话,怎么会试图掩盖真相。
“岳父,您想过没有,若真是弘皙的话,如今尚且不在储位,都三番两次欲致小婿于死的;若是上位,会如何?”曹颙开口问道。
七阿哥闻言一怔,看着曹颙,皱眉道:“即便皇阿玛再另眼相待,有些事也不是你能掺和进去的。”
见七阿哥似乎笃定弘皙储位有望,曹颙心里有些着急。要是七阿哥不知不觉站了队,让四阿哥记恨在心,那往后的日子就要不好过。
而且,说实在话,他只是想到弘皙,并不认为自己遇到的一切就是弘皙所为。
当年他在济南遇险,那还是康熙五十一年,太子刚被“二废”,弘皙身为人子,正是避讳的时候,怎么会没头没脑的跨省涉及曹颙。
或许,弘皙是螳螂捕蝉中的那个“螳螂”,让黄雀给利用了。
见曹颙并不应答,七阿哥皱眉道:“有时候,传言未必全都可信。二阿哥,并不是穷凶极恶之人;弘皙虽然傲慢些,但是也不是完全不通情理。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我并不是要你忍气吞声,而是怕你沉不住气,使事情进入僵局。阿灵阿与揆叙,皇阿玛能随便处置,你却不好掺和进去,否则平白结怨两家子弟。”
“若不是老天保佑,初瑜她这次……对方再来一次,我遭遇凶险,那他们娘几个如何?”曹颙叹了口气,道:“岳父大人,就算想要小婿性命的是皇上,小婿也要心里清楚。即便没有‘挡车之力’,也不能做个糊涂鬼。”
七阿哥还要再劝,曹颙起身道:“岳父远道而来,也该饿了,还是先叫人开席吧。”
少一时,席面送上来。
曹颙亲自把盏。给七阿哥倒酒。七阿哥神色复杂的看着曹颙,默默的吃着。他本不是多话之人,劝了曹颙两遭,见曹颙坚持己见,便不再多言。
曹颙陪着七阿哥用过饭,惦记初瑜那边,便请七阿哥先休息。临出门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对七阿哥道:“岳父大人,即便皇上再疼弘皙阿哥,也不会立之为储君,否则的话,也不会将太子党众人从朝廷与地方上铲除干净。岳父小心了半辈子,还是不要被殃及才好。”说完,他躬了躬身,转身出去。
回到西院,这边已经掌灯。
初瑜已经醒了,叶嬷嬷坐在床前的小凳子上,端着碗粥,用调羹喂她。
见曹颙回来,叶嬷嬷起身将粥碗递给曹颙。
“阿玛……来了?”初瑜轻声问道。
“嗯,刚吃了饭,现下歇了。”曹颙一边喂着妻子,一边开口说道。
“都是我不好……”初瑜的脸上添了羞愧之色。
“说什么呢,你要是这么说,我岂不是该自杀谢罪?”曹颙用帕子擦了擦她的嘴角。道:“少说两句,养足精神,省得明儿岳父见了心疼。”
初瑜轻轻的点了点头,喝了粥与药后,又阖眼睡去。
曹颙和衣躺在妻子身边,也跟着沉沉睡去……
京畿,南石槽,圣驾行在。
十五阿哥看着十六阿哥,不由觉得有些头疼,他掏出怀表瞅了两眼,已经亥初(晚上九点)。
“十六弟,你还不回去,小心弟妹要使人来找了。明儿还要早起,十六弟赶紧回去安置吧。”十五阿哥道。
虽说还不到端午,但是十六阿哥已经拿了折扇,一边摇着,一边看着十五阿哥,道:“哥,咱们是同胞手足,不比旁人。你就跟弟弟交交底儿,你到底是想帮十四哥,还是想帮三哥?”
十五阿哥闻言,不由失笑,看着十六阿哥道:“你不是就想做个富贵散人么?操心这些做什么?赶紧回去歇着,扯这闲篇做什么?”
“打虎亲兄弟,就算弟弟没出息,也保不齐什么时候能帮哥哥把手。”十六阿哥合上折扇,说道。
十五阿哥摆摆手,道:“行了,你就饶了哥哥吧。看到十三哥了么,当日除了太子,谁还能比得他受宠,结果掺和了不该掺和的,落得个不尴不尬的下场。你还是老老实实的,本本分分的孝敬皇阿玛与额娘吧,会有福气的。”
十六阿哥脸上已是添了郑重,看着十五阿哥道:“哥哥,不管您帮谁,都是我的亲哥哥。”说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