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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寅站在康熙身后,眼里难掩忧心。虽说康熙没有说什么,但是流露出的沮丧,使得人心里难受。
只是,他不说,他就只能装作不知道,这就是为人臣子的本份……
曹家,东府,正房。
兆佳氏盘腿坐在炕上,地上椅子上,坐着两个穿着旗装的妇女。
这两人是侍郎府的内管家,兆佳氏也是认识的,今儿见她们上门,颇为意外。
虽说如慧是自己个儿的亲侄女,但是想到若不是小两口拌嘴,自己也不至于中年丧子。因此,兆佳氏这边对侄女也多有埋怨。
加上,后来如慧带着嫁妆回娘家,更让兆佳氏心里不快。
这一年里,她也赌气没有去过侍郎府。
如今,这两个内管家却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除了想要收回如慧陪嫁的一处铺面外,侍郎府那边还提出一个要求,那就是在曹硕的墓碑上,磨去如慧的名字。
听着前面的话,兆佳氏虽说生气,尚能忍耐;听到后边的,却是立时就火了。
“啪”的一声,她将烟锅摔在炕桌上,寒着脸,道:“磨去什么?”
那两个管家媳妇,晓得眼前这个姑奶奶不是善茬,但是受命而来。只好硬着头皮道:“我们太太说了,请姑太太体恤。我们家姑娘还年轻,也不能……”
兆佳氏的脸上能刮下霜来,看着两个管家媳妇,冷哼一声,道:“这还没守到一年了,就想改嫁不成?想磨墓碑,那是做梦。这媳妇是三媒六证,娶到我家的。这世上都是妻为夫守节的,没听说死了丈夫就不认的。如慧那丫头到底要做什么?好好的孝不守,还想冒充黄花闺女嫁人?”
那媳妇还要再说,兆佳氏已经冲着边上侍立的绿菊道:“我乏了,送客。”
绿菊应了一声,请两位管家媳妇起身。
直待那两个媳妇出去,兆佳氏才咒骂两声,拿起烟锅送到嘴里。她吧唧了两下,可是吸不出烟来。她不耐烦的看了两眼,撂下烟袋,喘了口粗气。
少一时,绿菊已送客回来,进来报禀道:“太太,四爷来给太太请安,在廊下候着。”
自打次子死后,兆佳氏精神不佳,半夜睡不着觉,早上起得颇晚。所以,她为了清静,也免了儿子、媳妇们的请早安。
兆佳氏正心烦,哪里有耐心应酬庶子的请安。
她皱着眉,吩咐绿菊道:“就说我身子不适,改日再请安。”说着,她揉了揉额头,对绿菊道:“给我拿个枕头,我要歪一歪。”
绿菊见了,忙拿了枕头与毯子出来,服侍兆佳氏躺下。
兆佳氏看着绿菊,神情慢慢舒缓,拉了绿菊的手,道:“若是三奶奶有你一半懂事,你三爷也不会……”
“太太还请宽心,三爷最是孝顺,若是晓得太太难受,地下也会不安……”绿菊轻声劝道。
“是么?”兆佳氏叹了口气,放开绿菊的手,慢慢阖眼,道:“我眯一会儿,你出去打发四爷回去吧。晚饭前,别叫人吵我。”
“是,太太。”绿菊应着,将烟锅收起,而后才蹑手蹑脚的出去了。
曹项等了这一会儿,见绿菊出来,想要开口发问,被绿菊一个噤声的手势给止住。
“四爷,太太身子有些不舒坦,叫四爷改日再请安。”出了院子后,绿菊说道。
“身子不舒坦?要不要请太医过来?”曹项开口问道。
虽说对嫡母不亲,但是身为人子。听了这个,也不好置若罔闻。
“看着只是精神有些乏,估摸不用请太医。”绿菊淡淡的回道。
曹项见绿菊如此,眼里露出几分急色,压低声音道:“姐姐,我有事找你,姐姐跟我去书房一遭,可好?”
绿菊冷着脸,刚想拒绝。就见不远处两个管家媳妇往这边过来。
“张嫂子,李嫂子,这是……”绿菊脸上露出笑,开口问道。
“四爷,绿菊姑娘。”两个媳妇俯身见过,才笑着回道:“是有些杂事,想要求太太。”
绿菊见她们神情闪烁,心里有数。
如今二奶奶有了身子,太太又不耐烦管家,府里的管家娘子就有不少人开始心活。
“太太刚歇,说了晚饭前不让叫。两位嫂子,要不然晚饭后再来。”说到这里,见这两个管家媳妇面色讪讪的,绿菊低声加了一句:“刚才侍郎府来人了,太太心里不舒坦,连四爷都没见,还是等太太心气好些了,两位嫂子再过来。”
那两个媳妇彼此看了一眼,挤着笑道:“谢谢绿菊姑娘了,那我们晚上再来求见太太。”
说着,两人又对曹项俯了俯身,才相伴去了。
曹项见两人去得远了。开口问道:“侍郎府来人?是什么事?”
绿菊瞥了曹项一眼,道:“四爷不好生读书,怎么也操心起家务来?”
“二哥不在家,我自然要问问……”曹项回着,看着绿菊道:“姐姐还是同我来一趟吧,真有话对姐姐说。”
他已经十六,身量比之前高了不少。在太学呆了一年多,整天做学问,看着越发稳重。
绿菊见了,只觉得心乱如麻,鬼使神差般,点了点头。
她吩咐了这边的小丫头,好好守着门,不要让人惊扰了太太,自己去四爷那边取两本书夹花样子。
两人缄默无语,到了曹项的院子。
因天气晴好,丁香与茯苓两个正带着几个小丫鬟,在院子里晒曹项的被子。
见曹项与绿菊进来,众人都停了手中的活。
“沏两杯普洱茶,就是上个月大奶奶给的那包。”曹项吩咐丁香一声,随后引绿菊到书房。
见曹项要关门,绿菊低声道:“还是开着门吧,省得人嚼舌头。”
曹项却恍若未闻,仍是随手拉上了门。
绿菊还要说话,曹项已经搬过一把椅子,摆在书桌前,道:“姐姐坐,我有事同姐姐商议。”
他的神情分外郑重,整个人像是一下子大了好几岁似的。
绿菊坐了,侧过身子,不去看曹项的眼神,道:“有什么事儿,四爷快说吧。”
“姐姐,下个月三哥的孝期就要满了……”曹项低声道。
绿菊听了,心痛如绞。
……
她在兆佳氏跟前,自然是晓得兆佳氏已经张罗着为曹项兄弟说亲,也等着孝期将满。
不说别人,就是西府客居的董素芯,就被兆佳氏夸了几遭。
虽说比曹项兄弟大四、五岁,但是这世上妻大夫小的,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就是府里先前的三奶奶,不就是比三爷大么?
就算是寻常富户,也只听说婢做妾,没听说婢做妻的。更不要说像曹家这样的官宦世家,就算曹项是庶出,也是曹家正经的主子爷。
想到这些,绿菊只觉得喘不上气,
“年初太学有个考试,我考了个优异。要是托人的话,现下就能外放补缺,咱们……咱们成亲吧!”曹项拉过椅子,坐在绿菊对面,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嗯?”绿菊的身子已经僵住,看着曹项,说不出话来。
“咱们成亲吧!”曹项重复了一遍,声音无比坚定。
绿菊看着书案上满满的书,问道:“四爷不是盼着科举么?”
曹项摇摇头,道:“科举,还要等两年,且不说两年的变数太大。考上了,我越发不得自由,想要同姐姐在一起,就越发难了。”
绿菊的身子微微发抖,红着眼圈道:“为了我四爷连前程也不要了?四爷不是盼着榜上有名,给姨娘争脸么?”
曹项长吁了口气,道:“考上了,争脸了,又如何?不是还得老老实实过日子么?眼下这个机会,要是抓住了,省了两年功夫不说,还能同姐姐在一块。”
绿菊的眼圈已经红了,看着曹项说不出话。
过了半晌,她脸上才慢慢的绽放笑颜,伸出胳膊,主动拉住曹项的手,道:“四爷能有这番心意,我就知足了。四爷还是好好做学问,预备科举吧……”
“不考了,真不考了……”曹项反握着绿菊的手,说道。
“别……”绿菊笑得无比灿烂,眼泪却像珠子似的滑落:“……做妾做丫头,我都认了,只要四爷要我……”
“姐姐……”曹项见状,已经是痴了……
门外,丁香端着普洱茶。犹疑了一下,又悄悄退了下去。
茯苓站在廊下,看着书房这边,见丁香端着茶没进去,又回来,低声埋怨道:“青天白日就关着门,这叫什么事儿,这要不要名声了……”
丁香已经进了上房,撂下茶盘,嗔怪的看了茯苓一眼,道:“主子的事儿少嚼舌头。四爷待下虽宽,咱们也当晓得规矩。”
茯苓吐了下舌头,揽了丁香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