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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是没看瞧见,那小手,那小脚丫……”提到闺女,伊都立不禁有些眉飞色舞,不过随即想着衙门里,还不到午休的功夫,说这些不合适,便住了口,道:“中午请大人到丰益泰吃锅子,不待不去的……”
家里添了女孩,兆佳氏暗暗松了口气。
女孩儿是娇客,不过是多预备份嫁妆罢了;要是添了庶子,往后再淘气起来,平白分去一份家财不说,还不叫人省心。
白氏产后未愈,伊都立虽说不留宿那边,但也是见天的守着,疼闺女疼得不行。这刚落地没几天,就使人预备各种布偶玩意儿。
就是当年添了头生子,也不见他这般欢喜。兆佳氏的心里,如何能不泛酸?
但是她晓得丈夫的脾气,是个顺毛驴。
之所以这般迷恋白氏,还不因白氏是南边人的性子,同北方女子的刚性不同,整个人看着像面团似的。
兆佳氏不管心下如何恼,面上都是不显,待白氏那边越发礼遇。
因这个,还得了伊都立好几声夸,她嘴上说着不敢当,心里却是什么滋味儿都全了。
她的陪房张平家的暗自不忿,私下里无人时,问道:“奶奶,就一直纵着不成?西厢,不是还有杜鹃么?虽说颜色不比白氏,到底年轻,又是爷亲自带回来的。”
兆佳氏摇摇头,道:“杜鹃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哪里能同那位比?爷不过两天新鲜罢了,怎么会搁在心上。”
张平家的犹豫了一下,问道:“奶奶,既是爷疼姑娘,那……”
兆佳氏手中正拿着一支绒花,听了张平家的话,嘴角添了抹笑意,道:“不急,不急,左右姑娘还小,离记事儿还早,到底是她亲生的,让她侍候两天也好。这疼够了,疼到骨子里,才会想到骨子里……”说到最后,已是低不可闻。
张平家的没有听清最后一句,还犹自奉承道:“可不是那狐狸精的福气,还是奶奶心慈……”
第525章 风势
台基厂大街,八阿哥府,前厅。
九阿哥满脸阴郁的看着门口,八阿哥则是有些木然,端着茶盏,用盖子拂去表面的茶叶,看着里面的茶汤,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十阿哥平素虽说鲁莽,现下也晓得不对,瞧了两位哥哥,又不晓得该如何相劝。
八阿哥沉思半晌,待手中的茶盏已经温了,才送到嘴边,饮了一口,随后搁在一边,道:“九弟,别看了,不会有人登门的。虽说皇阿玛没有圈着我,但是约摸着也差不离了。这个时候,傻子才往这边来?”
九阿哥听出八阿哥话中的寂寥之意,皱眉劝道:“八哥,说这晦气的做什么?就算皇阿玛信了小人的挑唆,因那两个海冬青的事儿恼你,这骂也骂了,罚也罚了,终有缓和的那天。”
八阿哥摇了摇头,苦笑道:“皇阿玛诸子中,没有序齿的不算,序齿的这二十三个阿哥中,二月份生人有位置,夭折的六阿哥与十二阿哥,圈起来的大阿哥,还有我同三阿哥。莫非,是我们生的月份不好?真是想知道十年、二十年后,我同三阿哥两个会是什么下场?他的和硕亲王可能坐得安稳,我是像大阿哥那样圈禁于高墙,还是像十三阿哥那般禁足?”
就算是不信鬼神,但是今儿毕竟是八阿哥的生日,这话说起来实是不吉利。
九阿哥与十阿哥听了,心里头也不是个滋味儿。
九阿哥道:“大丈夫能屈能伸,眼跟前这点波折算什么,就值当得八哥这般灰心?就是那窝囊太子,还是两废两立,我就不信了,凭着八哥的本事,这一点儿坎还迈不过去。”
十阿哥也点头说道:“是啊,八哥,再婆婆妈妈的却是有点像娘们了?那些个混蛋,平素奉承的殷勤,今儿也算是见了人心。”说到这里,不禁犯嘀咕:“旁人倒是还好说了,这老十四怎么半天没见人影,莫不是忘记了?”
他是无意说的,却听得九阿哥咬牙切齿,眼中流出憎恶来。
这些日子,又是顺天府衙门,又是步军都统衙门,又是流台湾,又是流宁古塔的,到底是不是老十四的人?
要是他的人的话,他还能如此不动如山,那这小子的心思也委实太阴沉了;要不是他的人的话,那他这几年暗中培植的势力在何处?
这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竟比对手与敌人更加让人厌恶与心烦。
八阿哥坐在那里,心里说不难受是假的。
今天是他三十五岁的生日,距离上个生日,不过一年的功夫,却是由车水马龙成了门可罗雀。
平素的忠心都是作戏?十几年的心思,就这般付之东流么?
除了难受这些外,他就是满心羞愧,不晓得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妻子。
他失了势,连带他的妻子都要跟着过冷清日子。
真不晓得该不该庆幸,自己还没有被皇阿玛圈禁,是不是该在还能出去前,同妻子两个出去转转?
三位阿哥中,只有九阿哥是善谈之人,今日他也是一肚子的火,虽说劝了八阿哥,但是也没有心思再谈别的。
屋子里甚是静寂。十阿哥使劲的往椅子后背靠了靠。瞧了瞧八阿哥,又看了看九阿哥。道:“为啥想要那个位置,忙活了十多年,弟弟都腻烦了,哥哥们还不烦?”
八阿哥闻言,不由有些怔住。
到底是为了什么争那个位置,身为皇子阿哥,谁又肯乐意居于人下,仰人鼻息?惦记那个位置,不是正常的吗?
要是单单是这个缘故,那九阿哥与十阿哥也不会真心相帮。
八阿哥不禁自嘲,却是自己也不清楚缘故。
八阿哥这边沉思,九阿哥回道:“换了别人当,就能比八哥好?八哥有才能,不比其他阿哥强许多?到时候寻个由子,铁帽子不敢指望,混个亲王郡王的封爵,也算是有点小长进。”
十阿哥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上略显稀疏的胡子,没有再言声。
这时,就听到院子里“蹬蹬”的脚步声响,十四阿哥疾步过来,脸上满是歉意。
他先是给三位哥哥请了安,随后对八阿哥道:“八哥,弟弟原是要早到的,兵部里面临时来了些紧急公文,这才耽搁至今,这里给八哥赔罪了。”
十四阿哥的谦卑难掩他的满面红光,这就是“春风得意”么?
这种得意同八阿哥的失意搁在一块堆儿比较,越发映衬着八阿哥的悲惨。
九阿哥看着八阿哥那坐得直直的腰板,身子也不由的坐直,望向十四阿哥的目光,变得越发犀利,冷笑着说:“十四弟现下是大忙人啊,哥哥们想要见你一面,这委实也不便宜。”
换做早先,要是听到九阿哥说这样的话,怕是十四阿哥就要直接问上一句,这不阴不阳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今儿,他却只是笑笑,随后神色郑重起来,道:“听九哥这话,倒好像是老十四矫情似的。弟弟打小就亲近几位哥哥,刚记事起,便跟小尾巴似的,见天的粘着几位哥哥。哥哥们年长弟弟好几岁,却是不嫌弃我,肯带我。我老十四是那吃里爬外的人吗?要是真当了混蛋的话,那就让老天爷惩罚我老十四。”
十阿哥在旁,默默听了,老感觉十四的话听起来有些怪异。
有的时候,说多了,反而假了;要是他们感情都同早先一样,那也不用这般斗鸡眼的斗鸡眼,诅咒发誓的诅咒发誓,虽说热闹,却是看着使人心寒。
好话人人都会说,但是怎么会人人尽信?
九阿哥嘴角多了嘲讽之意,还想要开口再损十四阿哥两句,却是被八阿哥横了一眼,止住。
八阿哥脸上已经是温煦如故,指了指边上的凳子,道:“你既是忙了半夜,想来也乏了,坐下说话。”
十四阿哥一边应着,一便暗暗观察八阿哥的神色。
八阿哥他面上没有露出半分不快,就好像兄弟之间从未有过矛盾一般。
十四阿哥在八阿哥下手坐了,心里却是不由的犯思量。实不晓得八阿哥是真的宽容大量,还是已经笑里藏刀?
西城,曹府,客院。
曹颙盘腿坐在炕桌前,炕桌上摆放着棋盘,另一侧坐着面带迷茫之色的小和尚。
曹颙的手里,黑白子都有,并不由用来博弈,而是在模拟事故现场上。
那天,遇到的那个老妪,别的不说,对于围棋指定也是不咋懂的,不过,她却是做了一回棋子儿。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场连环局,到底被算计的是哪个?
就是曹颙,说来说去的,自己个儿都有些迷惑。
别说是这种漏洞百出的局,就是完美无缺,使得小和尚罪名确凿也不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