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打发小满上前去打探后,透着围着的人群缝隙,曹颙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光着上半身,在兵部衙门前枷号示众。他对面是两个兵部差役,拿着鞭子,往他身上招呼着。每打一下,便是一条血淋淋的印迹,看来手下是用了力气。
那汉子个子挺高,想来原本也是勇武之辈,但是现下却没半分生气。两个胳膊略显怪异的耷拉着,胸前虽然已被鞭子抽得血肉横飞,但是面上的神情却僵住了一般,双眼木木的,不知看向哪里。
能够在兵部外枷号示众的,都在军籍,却不知这人犯了什么天大的罪过,被折磨成这个样子。难道是被牵连到“二废太子”案?曹颙想起昨日听姐夫提过的,原刑部尚书齐世武因牵连到“托合齐会饮案”,前几日被“以铁钉钉其五体于壁而死”。
小满机灵,片刻功夫,便已经打听明白。这汉子叫哈克苏,是吉林乌拉佐领。九月间圣驾在吉林乌拉行围时,哈克苏奉命随着围猎。结果在他身边有兔子出来,他却当成没看到,仍是擎着大旗,一副不知不睬状,正好被康熙看了个正着。
吉林乌拉,是原海西女真乌拉部所在,与努尔哈赤所在的建州女真算是世敌。打了好好几十年仗,最后才臣服于建州女真。
也是这哈克苏倒霉,或许是撞上康熙心气不好吧。向来待下宽厚的康熙,竟有些小题大做起来,将哈克苏一人的怠慢,归罪成是整个吉林乌拉人的怠慢,认为是乌拉之人恶习。除了下令召集乌拉人,当面杖打哈克苏之外,还下令将哈克苏及其妻子族人都押解至京,入包衣旗服役。哈克苏本人除了追回历年当差领的全部钱粮外,还枷号三月,鞭一百。
真是“一只兔子引发的惨案”,曹颙听了,真是有些哭笑不得。虽然也感叹这汉子倒霉,但是这是满人内部矛盾,想来康熙也不是任意为之。估计是借着这个小事,敲打敲打关外的那些满洲官员,别忘记自己是谁的奴才。
心情好时待其亲近些,不好时则是半点不是也忍不下的。在康熙眼中,这天下是他一人的天下,满臣也好,汉官也罢,不过都是他主宰命运的奴才。
想要劝曹寅进京的热乎劲,转瞬熄灭了一半。曹颙心里再次告诫自己,千万别一时得意,小尾巴翘翘,忘记了“伴君如伴虎”这句话。
像这个哈克苏,不过是个正五品的小武官,有几个胆子敢蔑视皇权?说不定是因第一次御前当差,紧张了些,没留意到身边有兔子出没也备不住。但是赶上皇帝心情不好的时候,别说是顶戴没了,整个家族也跟着受到牵连。
曹颙心里有些闷闷的,调转马头,过了天安门城楼,往户部去了。
虽然他穿着四品补服,但是户部的堂官都认得他,哪里会向他摆京官架子?尚书穆和伦与侍郎塔进泰听说郡主额驸曹颙是等户部公文的,具是很热情的寒暄了几句。
偏生不巧的事,前几日山东司往堂官这边递山东布政司明年的钱粮预算时,两人都不在,是个汉侍郎接的,今日正好休沐。
曹颙正想在京城逗留几日,看看能不能寻到宁春父子惨死的蛛丝马迹,面上虽然略带一丝急色,但是心里却是巴不得那能够拖延两日。
同穆和伦与塔进泰又说两句闲话,而后曹颙离开了户部衙门,并没有去福建司探望昔日同僚。毕竟是上午,部里正忙之时,他过去打岔也不好。闹到最后,不过是喝酒接风之类,他在孝期又不大妥当。
皇帝虽然不能太近,但是该献忠心时还不能落下。听说最近远些省份的督抚,已经开始有人上折子。请求年后入京恭贺万寿。明年是康熙甲子寿辰,礼部那边已经着手开始安排明年的一系列大典,淳郡王那边也开始忙起来。
请安折子是三日前递的,不知回批了没有?这样想着,曹颙便先进了宫,往侍卫处打探消息。刚好领侍卫内大臣傅尔丹当值,正要打发人去给他送信,请安折子已经批了发回。
傅尔丹早就认识曹颙的,又晓得他是侄女婿完颜永庆的至交好友,待他比之前更亲近些。
曹颙心中也正有疑问,想要寻个好说话的内大臣仔细问问,遇到傅尔丹,也是甚合心意。
那就是他身上这三等乾清宫侍卫的职,至今还挂着,没有收回,腰牌什么的也在,这是不是不太妥当?早先在户部当差时还好说,是在京城,不过多领份钱粮罢了,也是万岁恩典;如今放了外任将近一年了,怎么侍卫处这边还没其他安排。
之所以现下才想起这遭来,可不是曹颙贪图三等侍卫那份钱粮,而是去年年底离京时没想到这块,毕竟三等侍卫已经是虚职,并不像户部差事那样需要交接。
傅尔丹听了曹颙的话,亦是沉吟不语,过了一会儿,方笑道:“孚若,这个无需担忧,想必是万岁爷看在令尊的情分上,给予的恩典。虽说没有先例,但是对于老臣恩萌,一个三等侍卫的缺却并不算什么。虽是品级不高,但是行事之间,还是方便许多。就像递请安折子这次,若是没有这侍卫的身份,外地守道哪有这个资格?不过,因孚若有郡主额驸的身份,这个也算用不上。”
曹颙听着这话,看来他挂着虚职还不是侍卫处这边安排的。嗯,当初是他刚武职转文职时,品级低了一级,所以康熙恩典,让他领两份钱粮,不知道是不是皇帝将这点芝麻小事忘到脑后了,使得曹颙成了吃三分钱粮的臣子。
请安折子上御笔朱批,十来个字“朕体安,用心办差,务勤”。按照规矩,这些曹颙看一眼后,还要送回去归档,并不能带走。
看来是不召见了,说不清原由,曹颙隐隐的竟有些失望。
出了东华门,曹颙有些无所事事,平王府那边二十六去的,淳王府那边二十七去的,其他人家,不是至亲,因在孝期,不好登门入室。十三府与雍亲王府那边,曹颙都打发管家去替自己给两处请安。
不过他不上门,十三阿哥却惦着他,打发管事去曹府请他。
听说曹颙去户部了,又往户部去寻,结果又岔开了。在东华门路口,却遇到个正着。
到了十三阿哥府,十三阿哥已经在前厅等得有些不耐烦,正走来走去。见到曹颙进门,他眼睛一亮,快步迎上前去。
曹颙见他面上隐隐的露出几分狂喜,心中有些受宠若惊,难道自己在十三阿哥心中分量忒重,怎么见到自己,使他激动成这样?
十三阿哥看着曹颙没有说话,而是往他后边打量打量,问道:“就你自己个儿来的?”
曹颙被问得莫名其妙,就算带了人来,也不好跟到客厅,自然都被管事的领到偏厅候着。
十三阿哥瞧曹颙不明白,跺跺脚,道:“茶呢?没带茶来?”
实不怨他心急,他本是爱茶之人,喝着沂州这边的茶又正合口。不想不知是哪个王府的沂州茶流了出去,使得京城爱茶这些个权贵,都晓得了有这个好东西。
十三阿哥一个倒霉皇子,处于隐退状态,虽然外人不好登门来讨,但是像兆佳氏那边荣休养老的玛尔汉却是没少摆出岳父的架子,使人来讨了好几遭。
曹颙听明白缘故,笑着对十三阿哥道:“十三爷,别说这次是因‘差事’仓促进京,就算是仔细准备了,也没有茶啊!那边茶园冬茶要十一月方采,十三爷再忍忍,庄子那边再过十天半月就该使人送新茶来!”
十三阿哥略带失望的叹了口气,指了指厅上的椅子,叫曹颙坐了,唤人送了茶来。
端起茶碗,十三阿哥掀开碗盖,看了眼里面浮着的几片茶叶,没了饮茶的兴致。他看了曹颙一眼,这才注意到其穿着四品白雁补服,笑着打趣道:“好年轻的道台啊!别人家怕触霉头,爷这边还有什么好怕的?还守孝不登门,怎地?当官了,也守起规矩来?”
第252章 恩旨
十三阿哥虽然笑着,但是身上却笼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曹颙微微的皱了下眉,就算身体上的疾病可以治愈,心理的阴郁呢?若是这么消沉下去,那他能避开壮年病故的命运吗?
十三阿哥见他面露难色,有些稀奇,问道:“怎么?户部那边的人给你使绊子、不发回执?不能啊,若是其他人外放,说不得有人走茶凉这天,你这边还有淳平王府呢?”
这是哪儿跟哪儿,不过十三阿哥既然晓得这些个,看来也不是死脑筋的人,为何自己就想不明白。不过也怨不得他灰心,皇家之事与外边还是有所不同,父子未必是父子,兄弟也未必是兄弟,不好去指望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