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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欢喜中,王嫔也带了几分隐忧。
知子莫若母,晓得儿子这行为反常得紧,她如何能不担忧?
母子两个用了素席后,王嫔就打发宫女内侍们出去,留下十六阿哥说话。
“你是不是最近心里有什么不痛快?是受了欺负了,还是怎么了?要是觉得憋屈,就同额娘说说,千万别憋在心里。”王嫔看着儿子说道。
十六阿哥听得有些莫名其妙,笑着说道:“好好的,额娘怎么说起这个?儿子能受什么委屈,最近差事清闲,日子过得惬意得紧。”
“你莫哄我,要是没有存了心事,你怎么老跑寺庙?听说你到了热河后,就茹素了。你这么个大小伙子,日日青菜豆腐,怎么受得住?”王嫔见儿子答非所问,带了几分嗔怪道。
“这都哪儿跟哪儿?”十六阿哥闻言,不禁失笑,道:“额娘想多了,儿子不过是最近肠胃有些不舒坦,才想着净净肠胃,且挑嘴呢,就捡山珍吃。热河的蘑菇是出名的好,儿子顿顿不重样,半点没亏着自己。”
王嫔听了,这才松了口气,又问了十六阿哥是否看太医,太医下没下方子什么的,确认他心情没问题,身上也没什么毛病,才好生嘱咐一番,放他离开。
王嫔性子沉稳内敛,并不是多话之人。
这番叮嘱,也是尽显慈母心肠。
十六阿哥不仅不觉得啰嗦,反而感动得紧。
从王嫔处出来,十六阿哥想着自己开府后之事……到时候奉养母亲,骨肉天伦,还算有些奔头……
不过,前提是……母亲寡居身份,才能离了内宫,随子就府……
想到这里,想到康熙这两年药不离口,十六阿哥雀跃的心情,又平复下来……
这时,就听见有人笑着说道:“愁眉苦脸,这是琢磨什么呢?”
十六阿哥抬起头来,就见九阿哥摇着扇子,踱步而来。
九阿哥体态肥硕,这两年越发显得富态。
他早年最不爱离京的,就算点了随扈的差事,也都推掉。这两年跟着出来,多少与他因体胖不耐京城暑热有干系。
“还能愁什么?不过是愁银子,逛了几日寺庙,这香火银子也压人。我那点零用钱,还得养家糊口,哪里够使唤?”十六阿哥苦笑道。
九阿哥笑着横了他一眼,道:“谁不知道,内务府就是个金山。别的不说,一年四季外头庄子的孝敬。就顶几个亲王的俸禄。哥哥又不找你借银子,别跟哥哥哭穷,怪没意思的。”
十六阿哥笑了两句,道:“九哥是来寻弟弟的?”
九阿哥点点头,已经收了脸上的笑,道:“我刚给母妃请安出来,皇阿玛在,打发我来寻你过去。”
十六阿哥见九阿哥神态不对,带了几分小心,道:“九哥,皇阿玛传我何事?”
“还能有什么,听母妃提了句内库什么的,应是问你内务府的差事吧?”九阿哥随口回着,抬头看了看天,嘟囔道:“他大爷的,今年真邪性,连热河的日头都比往年晒人,这才五月初,天就燥热成这样,六、七月还怎么待人……”
京城,户部,本堂衙门。
看着陕西大旱的消息,曹颙似乎有些明白十四阿哥“和谈”的无奈。
西北十几万兵马,全赖北方诸省供养,如今从山东到陕西,这旱情遍及半个中国。
北方十年久旱,所以朝廷祈雨是常例。但是往年旱,也不像今年这么邪乎。往年庄稼,不过减产几成,今年却是数省夏麦绝收。
这“绝收”报到朝廷,不过轻飘飘的两个字,但是背后多少家破人亡,多少流离失所,曹颙有些不敢想。
他不是上帝,也不是佛祖,能普渡众生。
心里虽不忍,但是也只是不忍罢了。过后还是想因这大旱灾情,会引起的朝廷动荡。
在朝廷财政匮乏的时候,北方大旱,看来西北“和谈”势在必行。
避开大的战事,姐夫也不会立下“显功”,也算是好事。
朝廷出动十几万大军,就是将策旺阿拉布坦从拉萨吓走,压根就没有大军对上。
策旺阿拉布坦率兵退出西藏,回到老巢伊犁休养。
如今西北大军中军从西宁移驻甘州(陕西张掖附近),做足往伊犁进发的姿态。
要是“和谈”成功,好处是朝廷就不用再添西北的大窟窿;带来的恶果也是显而易见,那就是给策旺阿拉布坦修生养息的间隙。
等到他缓过气来,朝廷想要剿灭,难度就更大。
从户部出来,曹颙策马往七阿哥府去。
明日就是端午,端午节过后,他就要动身往热河。
虽说康熙是给假一个月,但是他也不好假满再动身,毕竟从京城到热河,路上还要耽搁几日。
休养半月,七阿哥伤势早已稳定。只是在人前,他还做疲弱态。
就是怕功亏一篑,传出他好了的消息,使得康熙改变主意,叫弘曙不用在回来。
曹颙知道他的心事,在人前也是跟弘倬他们似的,满是担忧。
听说女婿明日就往热河去,七阿哥少不得叮嘱几句,不过是要他谨言慎行,行事要越发小心。
因为他身在显位,一言一行,都为人瞩目。
曹颙一一应了,翁婿两个说了话家常,他才告辞出来。
回到府中,曹颙回梧桐苑更了衣,就同初瑜两个到兰院。明日就要离京,这一去要五、六个月才能回来,还有许多事儿,母子两个要商量。
进了院子,曹颙就听到上房里传来唧唧咋咋的声音。
“老爷、太太……”廊下小丫鬟请了安,挑了帘子请他们夫妻进去。
这一进西屋,曹颙就觉得眼花。
孩子们都在,高太君也在,盘腿坐在炕上,手中拿着五彩丝线,给孩子们系“五彩线”。
女孩子妞妞、天慧、香玉,男孩是天佑、恒生、左住、左成、长生与耀辉,拢共是九个。
见曹颙夫妇到了,孩子们都起身叫人。
平素还觉得李氏的屋子大,现下这一屋子的孩子,却显得挤了。
李氏却不觉得闹,只觉得这才是家族兴旺之相。唯一遗憾的是,自家骨肉有些单薄,要是儿子、媳妇能再给自己添两个孙子,就万事大吉。
等到孩子们都系了五彩线,高太君见他们母子有话说,就先回芍院,孩子们各自散去。
依照曹颙的意思,想让李氏带着孩子们都往海淀园子避暑,省得京城暑热难耐。
李氏虽苦夏,但是到底是女人家,丈夫在时,以夫为天;丈夫没了,就诸事靠着儿子。
儿子要出京,这满府只剩妇孺,海淀园子虽凉快,却是城外。李氏胆小,不肯轻动。
曹颙见她不想去,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这一去,要半年功夫,身边总要有人侍候。下人如何能尽心?我的意思,是让媳妇与你同去才好,正好媳妇也歇歇。要是能就此怀上一个孙儿,也是祖宗保佑。只是你们外祖母到京,媳妇不好现下就去。等过些日子,还是让媳妇去热河。府里的家务,都是有规矩的,我盯着也出不了乱子。”李氏对曹颙说道。
“母亲,除了家务,还有孩子们。母亲还要照看长生,也不好太过操劳。”曹颙心里是乐意妻子去热河的,但是想着刚才那一屋子萝卜头,就觉得头大。
李氏摇摇头,道:“我还没老,替你们费心点怕什么?你是家里的顶梁柱,这关外又与你犯冲,前些年哪回去不生出事端来?要是叫你孤零零的在关外待半年,我还不放心。还是过些日子叫媳妇去才好,总不能让你一个人过中秋。”
曹颙回头看了妻子一眼,见她面露希翼,心中一暖,对李氏道:“如此,就要累母亲操劳了。”
李氏见他点头,笑着对初瑜道:“媳妇这几年也受累了,今年就当松快松快,出去溜达溜达……”
次日一早,曹颙早早的就起,早饭过后,便辞别众人,骑马出城。
因婆婆发话,要她月底也动身往热河,初瑜心中少了几分离愁,倒是生出几分期待来。
婆婆多年不管家务,这账册钥匙等物,也繁琐得紧。
初瑜又想着是不是早日将孩子们的秋衣制了,就算孩子的秋衣不着急,但是曹颙入冬才能回京,也需要带些新衣过去。
于是,她又使人拿了丈夫去年的旧衣服做样子,寻人缝制新衣。
这忙了几日,她才静下心来,拿着黄历算日子,寻思丈夫到没到热河,乐夏她们服侍得妥当不妥当什么的……
此时,曹颙经过数日奔波之苦,终于到了热河……
到别院沐浴更衣后,他就拿了牌子,到避暑山庄外递牌子请见。
这康熙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