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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往来路途太远,兆佳氏怕耽误儿子课业前程,早早就在曹寅带来的家书中讲了,让曹颂不必赶回去过年,等到明年冬再回去。曹颂是少年,离家不过三两个月,没到想家的时候,自然也乐得留在京城这边,只是有些舍不得曹颐,这几日下学后也就马上回府,到姐姐这边说话。
倒是张嬷嬷,有两个女儿嫁在南边,有些想念小外孙。不过,等曹颂撺掇她随着老爷回去时,她又想起兆佳氏的交代,便说什么也不肯。曹颂暗暗翻白眼,却也无可奈何。
曹颙这边,打心底是想回江宁过年的。不只是思念母亲,还有些不放心曹寅的健康。老爷子往来奔波了一个月,还要再颠颠的赶回去,想起来就叫人不忍。然,这边等圣驾回来,上书房的课业还要继续。
早就打听好了,过年只休五日,到大年初一就要继续上课。短短半个月内,想要往返江宁与京城,实在是笑话。因此,曹颙只好歇了心思,开始与紫晶商量起给母亲准备的各色礼物还有部分年货。除了这些,就是叔叔婶婶等人也要有所孝敬。眼下曹颙虽还没成亲,但是毕竟是出来当差了,该准备的礼还是要准备的。另外,平王府的四阿哥福秀眼看就百天,曹颙是舅舅,贺礼也少不了的。
四阿哥福秀,就是曹佳氏九月里添的儿子,在兄弟中排行第四,上面除了同母所出的大阿哥,还有两个庶母兄弟。
讷尔苏还不到二十,却已经是四个孩子的父亲,曹颙不知该不该赞他能力够强。
腊月十七,曹佳氏穿戴整齐,带着大阿哥福彭,随同丈夫讷尔苏一道回曹府探望父亲。福彭马上就两岁了,口齿渐渐清晰,继承了阿玛与额娘的好容貌,粉团似的,极是招人喜欢。原本曹佳氏还想抱着四阿哥福秀同往,到底被王府里的老嬷嬷们劝下。四阿哥才三个月,眼下又是腊月,若是见了风就不好。
宝雅不必像哥哥嫂子这般拘着身份,早早的就过去曹府,找曹颐去了。想着与曹颐相伴这三个月,过得极是逍遥自在,明儿她就要回南边,想要再见上一面,又谈何容易。眼看大家都大了,做亲也不过一两年的事,到时候天南海北,还不知会嫁到哪里去。想到这些,一向开朗活泼的宝雅也忍不住添了几分离愁。
曹府这边,早得了福晋午后归省的信儿。打从十五就开始张罗收拾,府里内内外外的粉饰一新。
因曹府这边没有年长的女眷,只有曹颐还是未出阁的小妹子,平王福晋就叫问琴与弄书带着几个嬷嬷提前过来,帮着紫晶置办内外酒席。
曹颙看着内内外外的人忙着一团,想着自己上次生病姐姐也回来过,却不似这般规矩繁琐。这古时候的礼,实在是说不清楚。这样往来折腾一遭,不知是曹家敬着福晋女儿,还是福晋敬着娘家父亲。不过,就算是骨肉天伦,就算是过程再麻烦,这中间的礼节还是要守的。否则就是曹家不知礼,就是福晋怠慢娘家。
曹寅按照爵位品级,换上了蓝色蟒袍,外罩。曹颙也换了带着绣豹补丁的礼服。其实,按照官职,他应该穿武官五品补服,不过因身上有三品的轻车都尉爵,就可以穿三品服饰。就连曹颂,也换上了新衣裳,跟在大伯与哥哥身边,等着迎接福晋姐姐与郡王姐夫。
未初二刻,平王府的车驾到达曹府。自从康熙四十五出嫁,父女已经三年多未见,加上曹佳氏未嫁前,一向与父亲最为亲近,如今眼见父亲如此老态,眼泪簌簌落下。若不是丈夫在旁劝慰,几乎要悲声痛哭。
曹寅见女儿女婿夫妻和美,外孙儿乖巧可爱,甚是欣慰。众人闲话了一会儿,就有人来报,酒席已经预备好了。
平王福晋这次归省,还有为父饯行之意。夫妻两个,陪着父亲吃了晚饭,又送上为曹寅与李氏准备的各色奇珍礼品。直到戌初三刻(晚上七点四十五),夜色渐深,夫妻两个才告别离去。
第108章 萌动
腊月十八,曹寅带着曹颐启程返回江宁。
宁春这两日因忙着自己婚事之前的筹备,一直未得空登门拜见曹寅,这一日特地拉了永庆去给曹寅送行。
送走了曹家父女,宁春又拉曹颙和永庆到他城内私宅一聚。因婚期在即,他就想着带他们去认认门,此后好把秋娘托付给他们。
宁春这次置办的私宅在京城西南茄子胡同,极为普通的两进小院,院内花木山石布置得也很简单,并非像杏媚那院子那般考究。然而房内的桌椅家什就大有不同了,从用料到做工都是极尽精细的,雅致又实用。
永庆瞧着实着赞了一番,宁春却笑着一拍曹颙:“我却和小曹一样心思,不想人注意还想着自己舒坦的。”
永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曹颙却知道他是说自己那外表无比低调、内里别有洞天的庄子,不由跟着“哈哈”一笑。
这次宁春没请歌妓来,而且饭菜大半出自秋娘之手,更像是常家宴。因宁春一会儿还要回府继续筹备婚礼事宜,大家也就没敞开了喝酒,小酌几杯,天南海北的扯上一通,倒也兴致盎然。
三人吃完了酒,出了宅子,宁春向曹颙和永庆说:“这里我可就托付给两位兄弟了。廿二是我的正日子,喜帖这两日就送到府上。”
曹颙和永庆都道:“外面自有我们,不用惦记。”
三人分道扬镳,曹颙一面策马,一面想着这些日子忙乱,宁春大婚的贺礼还不曾备下,回去得赶紧和紫晶商量,尽快准备妥当。
曹颙一路思量着给宁春的贺礼,行到自家门口,忽然见一侧停了辆蓝帷马车,车夫规规矩矩坐在车辕上,眼睛却望着曹府门前往来之人。
曹颙不由一愣,按理说如果有人来访,若主人家不在,门房都会劝回去的,堵在门口等的却不多见,这般无礼盯梢的更是稀罕。
曹颙在门前下了马,向迎上来接缰绳的小厮问道那是什么人。
小厮回说:“她自称是官媒,要见老爷,咱们说了主子们都不在家,她便说在门前等着。大爷恕罪,实在是小的们撵不走他们,又不好动粗……”
曹颙点点头,这时那边车夫已经注意到曹颙这个主人归来了,大约向车里说了什么话,挑车帘下来个梳双髻的小丫鬟,然后放下小板凳,扶着一位中年妇人出来。
那妇人走到曹颙身边行礼问安,自言乃是官媒,前来府上提亲。
那自称官媒的妇人颠覆了曹颙对媒婆的认知。受从前影视作品的影响,曹颙一听到“媒婆”二字脑海里首先出现的是一个浓妆艳抹、能说会道、头戴大红花、手擎旱烟锅的老妇人形象。而眼前这个妇人四十来岁年纪,妆容淡雅,衣着得体,言谈有礼,倒像个体面人家的当家主母一般。
曹颙对“提亲”二字有些过敏,当下就向那官媒说自家亲长都不在这边,万事做主不得,请她回去。
那官媒却道:“老身受人之托,必是要尽力而行,哪能无功而返?虽然曹家老爷不在京畿,有大公子在也是一样的,且先看了老身带来这红帖,成与不成的,大公子再做定夺,可好?”
曹颙想她等了大半天,算是敬业的,又不好和个媒婆在大门口这么说话,便吩咐小厮请她到偏厅。
曹颙先回了院子换了衣服,又吩咐紫晶同去偏厅,看情况不好就帮两句腔。他对媒婆实在没什么好印象,虽然觉得这个媒婆瞧着还不错,但万一对方纠缠不清,他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断不想沦落到和个媒婆斗口的地步,实在是丢不起那个人。
回到偏厅落座,那官媒拿出一张红笺来,恭恭敬敬递过来,陪笑道:“老身是受了正黄旗觉罗太太所托,来向贵府三小姐提亲的。”
曹颙一愣,眼底不由多了几分笑意,有人给萍儿提亲,真让他这个做哥哥的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随后,他才反应出这“正黄旗觉罗家”是哪个府。果不其然,接过那红笺,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塞什图的姓名、旗籍、年纪乃至三代名号、籍贯和官阶。
曹颙掐着这帖子觉得有些可惜,父亲今儿才走,若早上一天……当然,那也得问问萍儿的意思。想罢,他向那官媒道:“方才也和嬷嬷说了,我家亲长不在,我这个做哥哥的是做不了主的。您的红帖子我留下了,麻烦回话觉罗家,待我回头修书一封与我家父母相商,再给那边回信儿。”
那官媒也没有纠缠,见对方收了帖子,她也算“不辱命”,便起身告辞。
紫晶见过塞什图的,也常听曹颐提觉罗太太,细细思量了一回,也觉得这是好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