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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颙见状,心里有些不舒坦,却不是为自己个儿。
这个王景曾有几斤几两,两人共事时曹颙已经清楚。不过是借光家族的光,出自相府,官宦世家,几辈子联姻下来,这官场的门路通达,又是进士出身,就算什么政绩没有,每次考评都是“卓异”,这官升得当然快了。
可怜唐执玉,才是真能臣,却是因为出自寒门,这几年功绩不少,却仍在太仆寺少卿位上。
在外人眼中,怕自己跟那个王景曾一样,都是借光上来的。
到了十月,京城这边关于西北的消息越来越多。好像是西北兵力不足,要从八旗里增兵,没一佐领内抽三丁,年底前赶赴西北。
现下满、蒙、汉八旗佐领数四百出头,这样算来,抽出的八旗兵,也没有多少,不过一千五、六百人。不过,引起曹颙关注的,是三丁中,一人为鸟枪兵。
鸟枪,曹颙小时候惦记许久,进京后寻了机会就看过了,大失所望。
两米多长,几十斤重,上弹丸需要时间间隔。用于守城与陆战还好,用于追击与骑射很是不方便。
不知道欧洲的火器发展到什么的步,曹颙上辈子平素爱看的也都是自然、地理、游记什么的,对于战争史、兵器史真是只是皮毛。
但是他也不担心,因为据他所知,这西藏虽被准格尔占了,但是总有收复的一日。等到西边再乱时,已经是乾隆年间。
他如往日一样,八旗子弟却有不少沸腾的。
连曹颂每每说起西北军事,都两眼发亮,跃跃欲试。去河南府一趟,杀了几个人,使得他的气质带了几分凶悍。
不过这些,他却不爱提。按照他说的,没什么意思,只有征战边疆,追敌与国门之外,才是真英雄。
曹颙闻言,只是一笑了之。
不管什么时候,战争都来的都是伤痛,无关胜负。尤其是在冷兵器的今日,战争就是比拼财力与人命罢了。
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十六阿哥过来寻曹颙的时候,提起京城的备战气氛,也是叹息不已,丝毫没有欣喜。与曹颙不同的是,他将银钱挂在嘴上,每次望着曹颙的眼神,都是热辣辣的,让曹颙觉得寒毛耸立。
不是每个人都有曹颙这般淡定,这日曹颙休沐,永庆过来说话,说的就是这西北战事。
他已经出了孝期,还没有补缺,看来就是惦记西北战事。
曹颙想到即将显赫的“大将军王”,与睚眦必报、多疑的四阿哥,只觉得头疼。因十四福晋的关系,永庆只要跟着出征,自然而然就要列到十四阿哥嫡系中的嫡系。
听着永庆说起西北,两眼放光,曹颙犹豫了一下,道:“先别说西北,十四爷那边,永胜是什么意思?”
在外人眼中,十四阿哥是康熙如今最宠爱的皇子之一。虽说他没有随扈热河,但是他的嫡子弘明却是被康熙带在身边的。
诸位皇孙中,有此殊荣的,只有弘皙与弘明。
储位空悬,十四阿哥前两年又活跃,对于妻族完颜家,自然不会放过。
更不要说,完颜家也八旗大户,除了子弟入朝为官,这姻亲故旧也是遍及京城内外。
永庆晓得曹家是“帝党”,曹颙向来谨慎,从不掺和夺嫡之事。因此,就算十四阿哥在他面前说什么,他也从不再曹颙面前提及,不愿让好友为难。
眼下听他如此发问,永庆道:“有福晋在,永胜还能如何?只是他始终没有忘记我入狱之事,对十四阿哥没有援手始终有些怨愤。”
完颜家嫡支长房这辈,永庆虽仕途不显,妻子却是傅尔丹的外甥女;永胜是族长,地位也非同一般;永佳是简亲王府继福晋。
雅尔江阿爱男色不假,但是这几年在外头“金屋藏娇”,在王府最宠嫡出小格格,是众所周知的。因这个缘故,从没有人质疑永佳这个继福晋在府中的权威。
根据曹佳氏与曹颐那边听说的,永佳在简亲王府不仅是福晋的位稳固,就是简亲王那个外宅的“外宠”,也不敢挑衅这位正房。
有这样的三兄妹在,十四阿哥要是放过伯爵府,就不是他了。
“怨愤都藏在心里无用,在外人看来,永胜还是十四爷的嫡系。劝劝永胜,寻个机会,发作一番,要让外人也晓得这其中的矛盾才好。”曹颙想了想,说道。
永庆晓得曹颙并不是多嘴多舌之人,听他这般说,犹豫了一下,道:“孚若,你就这么不看好十四爷?要是八爷在时,说起人望没有哪位皇子阿哥能与之比肩。八爷薨了,立嫡立长立爱,三三之数。”
立嫡,就是皇长孙弘皙了。他虽是二阿哥庶子,但是因二阿哥是元后所出,在那些扞卫嫡长制的老夫子眼中,他这位皇孙比那样庶出皇子更名正言顺。
立长,就是三阿哥。在八阿哥薨后,他呼声最高的。毕竟弘皙那边还有受二阿哥拖累,十四阿哥年龄有限,根基不足。反之三阿哥,名声最佳,分府理事多年,也多有功绩。没想到,一个“孟光祖案”出来,就使得他元气大伤,之前的恭谨都显得“虚伪”了。
立爱,说的就是十四阿哥。
年近而立,皇孙阿哥都十几岁了,早已封了爵,却还没开府出宫,这满清开国以来,只有这位十四阿哥。加上德妃执掌后宫,使得不少人以为十四阿哥仍留在宫中的缘故,就是因为他是未来的储君。
“善余,十四阿哥性情如此,你是晓得的,并不是可共富贵共患难之人。近生怨,就算登上那个位置,还有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一说;若是没有登上那个位置,其他阿哥上位,也少不得清洗异党。左右都不讨好,还不若早做打算。”曹颙说道。
永庆虽是好友,但是对于四阿哥、十四阿哥他们的未来,曹颙也不愿多说。祸从口出,有八阿哥薨世在前,要是有哪位阿哥异军突起,夺了原本属于四阿哥的大位,曹颙也不会太奇怪。
只是,他心里不希望那人是十四阿哥,因此找到机会,能拆墙就要拆墙。
永庆性子实在,自是晓得谁对自己真好。听了曹颙这番话,他连连点头,道:“还是孚若想得周全,我心里也是想避着他的,只是碍于亲戚情面,不得不应付。我明儿就去见永胜,定要劝他如此了事才好……”
方家胡同,简王府外宅。
杨子墨坐在帐子里,拿了帕子,不停的咳着。韩江氏进了屋子,闻着这满室药味,已经唬的变了脸色,上前就要撩开帐子,却是被杨子墨出言止住。
他自打入秋,身子就不太舒坦,韩江氏来看过几遭。后来杨子墨说要静养,不许韩江氏再来。
没想到这一病,就病了两个月。
杨子墨不见韩江氏,不是因待这个妹妹感情淡了,而是因为病重,不爱化妆,露出男人行迹,不好见人。
如今拖了两个月,什么好药都吃了,太医这边只是摇头。
他自小入了戏班,早年为了嗓子、为了“杨柳面”、“蛇腰”,被老板喂了不少药。又从十来岁开始承欢,而后又遇到变故,这身子早已经千疮百孔。
进京这几年,雅尔江阿虽寻医问药,百般为其调理,也强不过命数。
眼看大限将到,他求过雅尔江阿,才得以将韩江氏接来见面……
第771章 孽缘
“妹妹,我不行了。”隔着幔子,杨子墨的声音沙哑而陌生。
透过幔帐,看着里面披散着头发杨子墨,韩江氏只觉得心揪得生疼生疼。
“姐姐为何出此不吉之语?姐姐这几年不是一直在调息么?”韩江氏依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带着几分嗔怪说道:“姐姐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好休养身子才好。平白说这些话来吓唬人,幸好两位小格格还小,要不然大些,还不知多难过。”
她嘴里这样说着,实际上心里已经是担心不已。杨氏三个月前添了个小格格,韩江氏还以为“她”身子不好,是产后失调所致。
“小格格……”听了这话,杨子墨沉默了半晌。
对于杨子墨为雅尔江阿外室,韩江氏心里本是不赞同的。毕竟是以色侍人,还是名声狼藉的亲王。
不过,这两年看下来,韩江氏却瞧出雅尔江阿是真疼自己这位“干姐姐”。
因衙门的差事忙,怕“杨氏”寂寞,去年送来个七格格,今年杨氏又自己生了个八格格。
“我原以为只不放心你这个妹妹,没想到临了临了又添了这个小的。”杨子墨闻言,不禁苦笑。
去年他不过一时兴起,想要为韩江氏这个妹妹恩人谋个安身,谁会想到会引得雅尔江阿多心,弄了个酒局,将自己设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