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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令下,常何被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两仪殿。喘息未定,常何抹抹头上的汗问:
“万岁,召臣有何事?”
“这奏疏是你写的吗?”太宗拍拍手上的奏折问。
“是……是呀。”
“你一个武人,不会有此宏论。”太宗摇了摇头,笑了笑说。
常何只得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皇上恕罪,这的确不是臣所作,乃臣的家客马周所作,他直站着桌边眨眼间就写成了。”
“是吗?”太宗探着身问,“你哪里得的这个人才?”
“是别人推荐的,他确实不一般,他每与臣交谈,有些话连臣都听不懂。”
“传马周!”太宗叫道,却又招手叫住往外走的近侍,“遣使去,把马周请来!”
“遣使”和“传”就不一样了,使者骑着高头大马,带个四轮豪华马车,打着旗帜,摆着仪仗,得得得地赶到常府。第一拨使者刚到,正在手忙脚乱地找寻马周,第二拨使者又到了,责问先来的使者:
“马先生呢?皇上催着呢!”
“说是到相国寺赶庙会去了,没在家。”
“快去找!还愣着干吗?”
二拨使者一前一后,催马冲向相国寺。相国寺庙会是长安第一大庙会,几条街上行人如织,有买的有卖的,人山人海,上哪找马周去?使者们忙得不亦乐乎,根据马周爱喝酒的习惯,一个饭店一个饭店地挨着找。人没找到,太宗派来的第三、第四拨使者也来了。
穿着五色锦衣的使者们一搅和,再加上赶来帮忙找人的五城兵马和甲士地保,整个庙会早轰动起来。最后总算在一个旅店找到了马周,原来是有人给马周介绍这家旅店孀居的老板娘作朋友,马周正和人家见面呢。
老板娘三十多岁,样貌不错,马周觉得满意,漂泊无定的他终于可以有个家了。俩人拉得也挺满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正在这时,几拨衣着鲜亮的皇帝特使破门而入。
“马先生,快快,圣上在两仪殿等您呢!”使者万分火急地说。马周一见,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他握住老板娘的葱葱玉手说:“圣上要起用我了,小艾,无论我做多大的官,我都会来娶你。”小旅店门口人头攒动,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仪仗吹吹打打,百余个羽林军虎视眈眈,护住一辆豪华马车,那个叫“小艾”的老板娘抹着眼泪把马周送上车,说:
“当了皇上的客,你可不要忘了俺呀。”
“哈哈,能大能小才是我马周!”马周豪爽地挥一挥手,在大队仪仗和羽林军的护卫下,迤逦而去……
马周跟着黄门官直接来到两仪殿。三叩六拜参见毕,太宗问道:“卿何处人氏,曾出仕否?”
“臣乃博州茌平人,曾任本州助教,因不得志,弃官游于京都。今获观龙颜,实三生有幸。”
太宗见马周说话行礼,有板有眼,私毫不怯场,非常高兴,又把那二十条建言,细细详问。谈到治理国家,马周来了精神,抗词质辩,一一剖析,侃侃道来。那真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太宗大喜,当即传旨,授予马周监察御史之职,安置于门下省。常何因举荐有功,特地奖赏三百匹帛。
马周穿着钦赐的官袍玉带,拿着笏板,出宫一件事就是直奔那家旅店,找老板娘王小艾。出去一个穷书生,回来一个大官人,把小寡妇喜得不知怎么办才好,末了冒出一句话:
“您才三十出头,还是找一个官宦人家的小姐吧。至于我……我配不上您。”
马周拉着小艾的手,笑着说:
“我可是马周啊,怎么一阔脸就变的不一样呢?等着瞧吧,我还会做到宰相的位置呢,你就等着当你的一品诰命夫人吧!”
小艾靠在马周的怀里,喃喃自语:
“怪不得那天得一异梦,梦见一匹白马,来到店中,自己不觉腾上马背,那马化为火龙,冲天而去呢。”
为了让小艾安心,在府第没有着落的情况下,马周先择了个吉日,与小艾在小旅店成亲。成亲那天,百官都来庆贺,小旅馆披红挂绿,热闹非凡,街邻无不称羡。
朝廷命官不能老住小旅店啊,马周在纸上画了一所宅第,其高门在户,楼台亭阁,外带后花园,命中人按图索骥。众人以马周一介寒士,素无积蓄,想一下子住那么好的地方,有些不现实,劝他觅几间小房子先住住。马周不同意。过了几天,中人说城中有一佳宅待出售,和马周所画的宅第一模一样,好得没法说了,只是价值不菲,卖家索要二百万钱。二百万?别说是马周,一般为官的人谁也承担不了啊!众人窃笑,以为这下可把马周吓住了。马周毕竟是马周,路子和别人就是不一样。他当即入宫,把要买房子的事告诉皇帝。太宗惜才如命,特许有司拨给马周二百万钱,供其买房。这么好的房子,不能让两个空手住进去,太宗又外给了马周二十万钱,并赐奴婢什物,以充其宅。马周买了房子,带着小艾,气宇轩昂地搬进新宅,这时众人才明白过来马周使的是哪一招。
上任伊始,作为监察御史,马周先在长安城转了几天,上书提出几条改进意见:
一、京城各条街,每天早晨和黄昏,派人大声传呼,以为警戒,此浪费人力,老百姓听了也觉不得劲,不如置鼓代之,同样起到警戒的作用。
二、城门平日出入人很多,有时造成拥挤碰撞,应该规定入由左,出由右,这样就秩序井然了。
马周提了许多切实可行的建议,众人都感到方便,太宗更加赏识他。不久,即升任给事中。
天渐渐变热了,九成宫也修缮一新,太宗下诏,将幸九成宫。通直散骑常侍姚思廉上书,以九成宫离长安太远,千乘万骑,来回花费巨大,再者,百官衙门办事也不方便,请求圣上留在长安。太宗叫人召来姚思廉,先赐给他绢五十匹,肯定他的切谏精神,而后对他说:
“朕有气疾,一到暑天就加剧,只得到九成宫去避避。”
姚思廉听圣上这么一说,只得拱拱手,领着绢帛退了下去。他前脚刚走,马周又赶来递上奏疏,情真意切地谏道:
臣每读前史,见贤者忠孝事,未尝不废卷长想,思履其迹,臣不幸早失父母,犬马之养,已无所施;顾来事可为者,惟忠义而已。是以徒步二千里,归于陛下,陛下不以臣愚,擢臣不次。窃自惟念无以论报,辄竭区区,惟陛下所择。
臣伏见东宫在宫城之中,而大安宫乃在宫城之西,制度比于宸居,尚为卑小,于四方观听,有所不足。宜增修高大,以称中外之望。又,太上皇春秋已高,陛下宜朝夕视膳。今九成宫去京师三百余里,太上皇或时思念陛下,陛下何以赴之?又,车驾此行,欲以避暑,太上皇尚留暑中,而陛下独居凉处,温凉之礼,窃所未安。今行计已成,不可复止,愿速示返期,以解众惑。
太宗看了马周的疏奏,深以为然,叫人召来马周,道:
“不是朕没安排太上皇去九成宫避暑。当年隋文帝就崩于九成宫,太上皇恶之,怎么也不愿去那里住。”
为了不给地方上增加不必要的麻烦,太宗命令轻车简从,前往九成宫。哪知御驾尚未到九成宫,就有监察御史前来奏道:“打前站的右卫将军陈万福依仗权势,非法榨取驿站三石麩皮。”
“朕行前三令五申,不准额外掠扰地方,他要这三石麩皮干啥?”太宗没好气地问道。
“喂马呗。”监察御史道。“怎么处理的?”
“按规定已将三石麩皮充公。”
三石麩皮的小事也来上奏于朕,太宗有些不高兴,挥手命道:
“拿三石麩皮来,传陈万福见朕。”
此时御驾正在途中稍事休憩,快马赶来的陈万福见了圣驾,伏地叩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太宗指着旁边的三石麩皮说:
“朕把这三石麩皮赐予你,你打算怎么处理啊?”陈万福又不敢说不要,想了想说:
“臣这就派人把麩皮转还给驿站。”
“你自己犯的错怎能再动用别人,朕给你二天假期,你去把麩皮还给驿站。”
“谢主隆恩。”陈万福自信地说,“不用请假了,臣快马加鞭,半天时间就能打个来回,还不耽误护驾。”
“嗬嗬”太宗笑道:“朕让你背着三石麩皮,步行送还给驿站。”
陈万福一听,头上的汗就下来了,但只得叩头谢恩,过去背起那沉甸甸的三袋子麩皮,摇摇晃晃地逆着队伍往回走。太宗令陈将军背还麩皮的事马上传遍了整个护驾队伍。大家不敢怠慢,自动整肃,整个大部队秋毫无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