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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在汉光武的肚子上。现在各位大臣都是德高望重的人物,有的是平生亲朋好友,当年的友情怎能忘记,请你不要在意这些!”刘文静怏怏而退。他的个性使他无法融进李渊的私人小圈子,于是和皇帝的感情越来越疏远。今年春天,刘文静被派到李世民身边一同镇守长春宫。他身任民部尚书,却被支到外地,显而易见是李渊厌烦他,他更怀疑是裴寂从中捣的鬼。当裴寂率军出征晋州之后,朝廷大事缺乏精通实务的相才打理,李渊才将刘文静调回长安。这本来是刘文静上升的一个契机,他也干得颇为卖力。当裴寂因战败而灰溜溜地返回京城以后,刘文静多少有点幸灾乐祸,但他没想到,李渊那么快便恢复了裴寂的职务,依旧把无比的宠信加在裴寂身上。刘文静真的嫉妒了。想当初,他从高战败归来后,被除名了好几个月,通过第二次征战胜利,才恢复了原来的职务。相比之下,李渊对裴寂有多偏袒啊!于是,刘文静本能地对裴寂产生了较大的癥触,每次在朝堂上商议军政要务,两人的意见几乎都对着来:凡是裴寂所肯定的,刘文静一定要否定;凡是刘文静所肯定的,裴寂也一定要否定。在很短的时间内,两人的关系急剧恶化。
事情出在一次酒后失言上。那天刘文静和弟弟通直散骑常侍刘文起在家中喝酒,刘文静向弟弟发了一大通牢骚,越说越激愤,后来简直无法控制情绪,便乘着酒兴,拔出佩刀砍在屋柱上,谩骂道:“我迟早要杀了裴寂这王八蛋!”那段时间,他们的家中很不宁静,多次闹起了妖怪。刘文起这人很迷信,便召来巫师在星光下披散头发,口中衔刀,作法镇邪。
这两件事,都被刘文静的爱妾桃儿看到了。桃儿最近在与其他美女争风吃醋中失了宠,对刘文静满怀怨恨,回家省亲时,便把所看到的情况和哥哥讲了,经过这一番发泄,她心里才略略感到一丝快意。但她的哥哥却以为刘文静真的要谋反,怕连累了自己,急忙向朝廷揭发了刘文静的异常举动。
皇帝李渊把刘文静兄弟俩抓进监狱,派裴寂和萧蠫出面审问。
“太原起义之初,我作为司马,大致和裴长史的名位差不多。”刘文静全无了往日的豪气,头发乱蓬蓬的,神情颓伤之极,他向两位主审官原原本本地坦白道,“而今你老裴做了仆射,身为第一宰相,住着上等的住宅。而我刘文静官职跟众人差不多,年年东征西讨,老母留在京师,住个房子都还漏雨,心里实在是有些不满,醉酒后控制不住,才口出怨言。”
当李渊看到这些供词后,便对群臣说道:“凭着刘文静这些话,就足以证明他想谋反。”
礼部尚书李纲和内史令萧蠫竭力辩说刘文静并无谋反之意。
远在长春宫的李世民得知这一重大变故后,接连上了好几道奏章,为刘文静说情。他说,当初在晋阳筹划起义时,是刘文静最先定下了西取长安的非常之策,然后才让裴寂知道;等到平定了京城,两人的待遇差距太大,所以刘文静才口出怨言,这绝不是谋反。请父皇明察。
李世民历来对李渊有很大的影响力,他的辩护使李渊产生了犹豫,但裴寂却有意把话朝李渊最忌讳的地方挑:“刘文静的才干谋略的确超过常人,但他的个性粗疏、凶险,对皇上您和裴寂二人的怨恨藏了很久。现在天下还没平定,外有强敌逼近,如果将他赦免,必定留下大患。”
李渊正为了山西的危情而处在极大的焦虑之中。听了裴寂的挑唆,他杀机陡起,终于下令处死刘文静和刘文起两人,并将他们的家产抄没。
刘文静临刑前,抚摸着胸口,惨痛地说:“自古人们都说,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看来真是这样啊。”他死时五十二岁。时为武德二年冬十月四日。
李世民远在长春宫筹办出征事务。由于军情紧急,他无法抽身回长安当面为好友说情。当得知刘文静已被斩杀时,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了。他伤痛地哭了很久,觉得非常对不起这位一道筹划天下大计的老友。他知道,父皇已被迫在眉睫的军事危情弄得精神紧张、举止反常。对于那位火上浇油、竭力把刘文静往死处整的裴寂,他十分痛恨,但只能把这种痛恨深深藏在心底。在这危难时刻,他没有权利过多地沉溺在私人情感中,便忍住心头的伤痛,加速进行出征准备。
十月二十日,李渊抵达长春宫,亲自为出征的大军送行。他问李世民,你将用何种战策对付刘武周?李世民回答,我将像对付薛仁杲那样,先守后攻。李渊说,这样我就放心了。
十月二十八日,龙门。滔滔黄河冻结成一面弯弯绕绕的长镜,一队队唐军踩着坚冰走过黄河,不时有人踩滑了脚,身子一溜老远,刀枪溜得更远,引来周围一阵笑声。
秦王李世民披着黄色大氅,骑在白蹄乌上,缓缓踏过黄河。到了岸上,他抬头向远方眺望,一排排士卒从身旁经过,踩得积雪“咯哧、咯哧”作响。
“白蹄乌渴啦,秦王——”侍卫陆冲对李世民喊道,“它在舔雪吃!”
李世民一提马缰,免得白蹄乌贪吃白雪,呛得热肺生寒病。白蹄乌生了气,啾啾地嘶叫起来。
八万唐军渡过黄河后,挺进到龙门以东的柏壁扎营。柏壁是一座建造在丛山中的古老城堡,北靠汾河,既便于防守,又不会被断绝水源,是一座十分惬意的驻军营地。李世民令唐军在军营前挖下了五道深壕,使得敌人无论步兵还是骑兵都无法轻易迫近。
这时,河东各个州县在经过双方多次掳掠之后,仓库为之一空,民众都躲进了山林和城堡中。唐军随身所带粮食不多,后方一时又接济不上,仓曹官便前往民间征粮,却一无所得。李世民令房玄龄写了一份劝谕民众支持唐军的文告,向四方广为散发。百姓听说当年的二郎亲自挂帅出征,可高兴了,纷纷向龙门一带逃难。李世民令仓曹官花钱向百姓收购粮食,很快就解决了一时的给养问题。不久永丰仓的粮食便送到了。
宋金刚得知唐军再次前来,便率大军冒雪逼近柏壁。李世民登上柏壁东部的玉壁城观察敌情。在深暗低沉、几乎贴着山梁的天空下,敌人在雪地上排成军阵,战马雄壮,刀枪如林。李世民紧盯了半个时辰,大雪飘飘而下,敌阵却巍然不动。
他回头对跟在身旁的堂弟李道宗说:“敌人仗着人多,前来邀我出战,你看我应该怎么做?”
“敌人连续取得胜利,兵锋锐不可当,可以用计谋来对付他,如果直接与他交战,估计很难取胜。”李道宗分析道,“我军应该深沟高垒,不与他野战,挫伤他的锐气;敌人不过是些乌合之众,很难长久地坚持,等到他粮食供应不上,最后没了吃的,自然会军心离散,那时我军可以不战而胜。”
“你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李世民笑着说。
李世民于是坚守壁垒,拒不出战。宋金刚深通兵法,也不急于主动进攻唐军依山而立的坚固壁垒。双方平静地对峙了三四日,天气突然放晴,太阳一出,冰雪消融,天气比下雪时还要冷几分。宋军只好踩着泥泞的路面,撤退到浍州一带。
当大地渐渐干燥,湛蓝的天空高耸而辽阔,从浮流着冰块的河面吹来一阵阵冰冷而清新的空气,站在山城上,遥远的山川万象尽收眼底。一个晴朗的早晨,李世民亲率二十几名轻骑,前往浍州一带侦察敌军的动静。他们在山林和原野中奔驰了一天一夜,来到浍州城西面的原野。李世民令众骑兵分散隐蔽,三人一组,仔细观察各个方向敌军的情况,用墨粉笔在纸上简要勾画出附近的地形,同时,三人之间轮换着休息。吩咐完毕,他和侍卫陆冲登上一座小山丘,在草丛里躺了下来。白蹄乌和陆冲的战马被放在一旁吃草。两人都疲惫不堪,很快便睡着了。
啼、啼、啼,啼、啼、啼,这是一群战马在草丛中轻轻奔跑的脚步。它们正从远处向山丘逼近。
李世民侧躺着,一动不动,响亮地打着鼾。
战马上有脑袋低伏,战刀高扬,掠过一道道阴冷的雪光。他们盯着山丘上两匹战马驰来,越驰越近。马蹄声越来越重,得、得,得、得地敲击着地面。
李世民和陆冲依旧沉睡不醒。
突然,草丛中钻出一只老鼠,吱吱地尖叫着,它的身后一只花蛇沿着草丛嗦嗦滑动,紧追不舍。老鼠慌不择路,一下子撞在了陆冲的脸上。陆冲睁眼一看,“啊”的一声坐起,老鼠向后一挫,又从陆冲的腰旁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