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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商量这件事情。高知府请坐。”郑泌昌异常的客气,将手一伸。
所有的人都又同时坐下了。
郑泌昌把目光望向了杨金水:“杨公公,这件事是您说还是我们说?”
杨金水一脸灰暗:“廷寄是寄给你们的,这个时候还要把事情推给我吗?”
“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郑泌昌连忙说了两遍,接着拿起了案上的廷寄,把目光转向了高翰文:“内阁的廷寄到了,两层意思,我给你说一下。”
高翰文神情立刻肃穆起来。
郑泌昌看着廷寄:“第一层意思,胡部堂和戚将军他们的军需粮草以及兵源补充,着令浙江南直隶福建三省供应,以我们浙江为主。第二层意思,查浙江商人洗一石欺瞒织造局,营商肥私,以商乱政。着令即刻将其抄家拿办。所抄私财,悉数调拨军用!”
高翰文听后一怔,先是直望着郑泌昌,接着把目光望向了杨金水。
郏泌昌倒是不回避他的目光,杨金水却将目光望向了案面。
高翰文:“属下不明白,诸位大人为什么要等我来商量这件事情。”
郑泌昌:“我们议了一下,这件事情只能由高知府来办。”
高翰文站了起来:“为什么要等我来办?”
郑泌昌:“坐下,先坐下。”
高翰文又坐了下来。
郑泌昌:“一是因为筹粮募兵现在都是你在办,抄了沈一石的私财高知府可以立刻调作军用,不至延误军情。二是高知府现兼浙江道御史,按朝廷律法,锦衣卫办案由各省御史直接参与。因此二条,这件事必须高知府去办。”
高翰文虽然心中明白郑泌昌、何茂才是又在将自己推到前面,但他们列举的这两条理由偏让你无法推卸,便只好沉默在那里。
“锦衣卫几个钦差还等着呢。”何茂才插言了,“高知府,不能再耽误了。”
高翰文没理他,望向了杨金水:“杨公公,沈一石可是有织造局的六品顶戴,不知内阁的这个廷寄司礼监知不知道?”
杨金水的目光依然望着案面:“他没有什么顶戴,也不是织造局的人。”
杨金水这句话说完,锦衣卫的四个人站了起来。
锦衣卫的那个头儿:“内阁的廷寄司礼监批了红,批了红就是诏命。高大人。走吧。”
是诏命就得跪接,高翰文只好慢慢离开座位,走到了堂中,站在那里,望着郑泌昌。
郑泌昌双手捧着廷寄也下了座,走到高翰文面前:“杭州知府兼浙江道御史高翰文接诏命!”
高翰文跪了下来,举着双手将廷寄接了过来。
杭州沈一石织造作坊
上百架织机依然在织着丝绸,机杼声一如往日发出巨大的碰击声。一队兵提着枪跑进来了,很快便把住丁作坊的两道门和几条通道。
织工们目光中都露出了惊恐,却依然不敢停下织机。
高翰文和四个锦表卫在一队兵的簇拥下接着进来了。
先前带队进来的队官一声大喊:“这里被抄了!都停下来!”
一架一架织机慢慢停下了,一个一个织工都惊恐地在自己的织机前站了起来。
高翰文站在通道中:“不关你们的事!丝织不要停,大家都接着织!”
那些织工仍然惊惶地站在那里,没人敢再坐下。
高翰文向那队官望了一眼,队官跑了过来。
高翰文:“不要吓他们,叫他们接着织丝。”
队官:“小的明白了。”
高翰文领着四个锦衣卫从通道向对面那道门走去。
“织!都接着织!”那队官的吼声在高翰文的背后响起。接着,机织声也在他背后渐渐巨响起来。
沈一石作坊客厅
许多管事都被赶到了这里,背贴着墙站着。
高翰文和四个锦衣卫进来了。另一个队官迎了上来,单腿行了个礼:“禀众位大人,都问了,他们都不知道沈一石在哪里。”
高翰文脑子里立刻现出了他的那所别院:“不用问了,我知道他在哪里。”说着转对四个锦衣卫:“他还有所别院,我们去那里。”
四个锦衣卫却对望了一眼,锦衣卫那个头儿这时却显出并不着急的样子:“跑不了他,我们先在这里坐坐。”说着径自在左首的位子上坐了下来。另外三个锦衣卫也都坐了下来。
高翰文一怔,望着锦衣卫那头儿。
锦衣卫那头儿向另一个锦衣卫示了个眼色,那个锦衣卫走到高翰文身边低声说道:“抓他我们就不去了,高知府多担担劳吧。”
高翰文:“为什么?”
那个锦衣卫的声音更低了,贴近他的耳边:“我们也归司礼监管,给杨公公一个面子。”
高翰文从骨子里陡地冒出一阵凉意,沉默的这一刻,自己从来杭州到现在所有的事情仿佛一下子全明白了:在这个大明朝,根本就没有什么理学什么良知什么朝廷律法!从上到下都淹没在一片污泥浊水之中!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响着:“这是做什么官!为什么要来当这样的官!”
那个锦衣卫催他了:“去吧,抓了人,下面的事我们再商量。”
高翰文不再理他们,大步走了出去。一队兵跟着他走了出去。
沈一右别院大门外
还在马上,高翰文便感觉到了异样。
——这座深宅别院的大门洞开着,里面一片沉寂,像是一座荒废了多年的旧宅!
高翰文慢慢下了马,向洞开的大门走去。一群士兵紧跟在他的身后走进了这座空无一人的大院
沈一石别院账房
站在门口,高翰文已经看清了,这间前不久自己来过的账房里,那些装满了账册的书格书柜全是空的!就连那张大桌,那几张茶几上也是空的!
突然,高翰文看见了一样东西,是那张他当时坐过的椅子上用一方玉石镇纸压着的一纸书笺!
“你们在门外候着。”高翰文说着便一个人走了进去。
他拿开了玉石镇纸,拿起了那一纸书笺,望向书笺上两行工整的楷书。
——沈一石那异样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侯非侯,王非王,千乘万骑归邙山!狡兔死,良弓藏;我之后,君复伤!一曲《广陵散》,再奏待芸娘!”
高翰文一下于懵在那里!
紧接着他浑身剧颤了一下,他听到了鼓声,从内院传来的鼓声!
高翰文疾步走了出去,大声喊道:“随我来!”
所有的兵都跟着他跑向内院。
沈一石别院琴房外
琴房的大门紧闭着,一记一记的鼓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高翰文在院内站住了,所有的兵部在他身后站住了。
鼓声竟如此的安详,慢慢敲着,一敲下去都有片刻的停顿,接着便是余音,像是微风吹过荷塘无边的莲叶。
高翰文两眼茫然了。
接着敲击声慢慢加快了,像是间歇的雨滴落在荷塘无边的莲叶上。
高翰文听出来了,这是相传祢衡当年为曹操演奏的《风吹荷叶煞》。
接下来应该是狂风暴雨般的宣泄,高翰文明白了,大声令道:“把门撞开!”
、文、“是!”士兵们大声应着,便跑过去撞门。
、人、随着撞门声,鼓声果然激越起来,那门却纹丝不动。
、书、高翰文:“立刻把门撞开!”
、屋、他的话还没有落音,门口几个士兵突然被一阵热浪冲得向后倒了下来。
门的缝隙里喷出了熊熊的火苗。
“快走开!大人!”几个士兵架着高翰文便往外走。
“放开我!”高翰文甩开了他们,“找水,救火!”
可一切都晚了,琴房内显然泼满了油,大火已经从屋檐的房顶上冲天燃烧起来!
高翰文僵在院中,大火把他的身影也映得一片通红!
第十四章
浙江巡抚衙门签押房
装有沈一石所有账目的四口镶铜边的红木大箱早已搬到了这里,每口木箱上都贴着封条,每张封条上都写着“呈织造局巡抚衙门”的字样。
杨金水、郑泌昌、何茂才坐在这几口大木箱边也已经不知多久了。开还是不开,烧还是不烧,或是打开看了再烧,或是不看就烧,谁也不开口。
“打开来看看?或是搬到后院去烧掉?”最终是何茂才忍不住了,望向郑泌昌和杨金水。
“请杨公公定夺吧。”郑泌昌立刻望向坐在另一边的杨金水。
“你们说呢?”杨金水刘这两个人早已是在心里腻歪到了极点,见这个时刻两人还这般做作,慢慢把目光转望向他们,反问道。
郑泌昌还是不肯表态,定定地望着何茂才。
“看了也吓不死人。”何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