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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找你家乐郎中吗?”
“与你无关。”
“可是我知道她现在在哪儿,而且我确定短时间内她没办法离开。”云白朝顾及伸出手,“要我带你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 惯例求捉虫。
☆、冬至·野狐(其六)
“所以说,冯家娘子去年就已经过世了?”
“用过世来说不太恰当,毕竟她的身体还在这里。”云白走前一步,回身摊开手,有种示意顾及看清楚的意味,“俗话说入土为安,所以我还没死。”
顾及不由叹气,耳语般低声道:“披着冯家娘子的外衣并不就是冯家娘子啊云白。”就像她那么多年都被称为顾四少爷,实际上却是不折不扣的女儿身,甚至连顾家的血脉都没有。
时隔不过几个时辰,云白便推翻了原先的说辞。
原来真正生病的是冯家娘子。
“可能放心不下儿女吧,就算只剩下一口气也要强撑着,弥留之际竟到了枕乡。”
“也就是那时候阴差阳错遇见了我。”
“答应以照顾孩子的条件代替她返回人间。”
“后来就是文英这孩子溺毙的事儿了,是我的疏忽。”
“因为答应过冯家娘子要照顾好那几个孩子,没办法,我只能托人请来道长。”
“只是没想到道长用了借尸还魂的法子。”
“不过文英不懂收敛,我们被冯家赶出家门。”
“老实说,这阵子我也非常迷惘。以前我只要在狐王庙倾听人们的祈愿,力所能及的帮助他们,如果藏在心底不说出来的话,我也没办法知道啊,所以文英要做什么便由他去。”
顾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话说回来,那位乐郎中还真是有通天的能耐呢。”
听云白忽然提起乐乔,顾及一下子竖起耳朵,“这和乐乔有什么关系?”
“饿鬼界中传言,是清律司乐少卿打破饿鬼界与枕乡的结界,所以那么多,嗯,神神鬼鬼才能从饿鬼界去往枕乡啊。”
“可是乐乔为何要打破结界?”
云白脱口要说什么,忽然眼睛一转,指着前方道:“咦,那是不是乐郎中?”
正是黎明前最深沉的黑夜,顾及踮起脚尖极目望了许久才勉强辨认出乐乔的身影。
“真的是她。”
“入彼甚深幽奥处,说诸法性常寂然。”
“世法所行,悉同其事。”
“寻法之路道常孤,得道可得无限乐。”
“世间所有种种乐,圣寂灭乐为最胜。”乐乔不慌不忙,像早有准备似的立刻应对,“我以此路为寂灭乐,自得无限乐。”
“若以神灵出入,无有穴窠,清净而无声,安枕而卧,神光自出,安有不吉乐哉?”虫见略略加重语气,“清净方得极吉乐。”
许久没有像这样与人谈经论典。碧虚子先前视役鬼者为邪道,然此时乐乔却不能不暗自称赞虫见确有其过人之处。与师父碧虚子一样,虫见同样推崇寂灭与清净之足乐道。甚至不久前的乐乔亦是如此。
但……
“神灵不语而长仙,皆以内明而外暗。”乐乔垂首,“修行之路在个人,道长既深明大道,寻得万道之端不过探囊取物,又何必执着乐乔所选道路?”
“男思男,女思女,皆以一尺为法。”虫见同样微微低头,“纯行阴,则天不肯尽生。”
“比若东海居下而好水,百川皆归之,因得其道。道长莫非以为鲸鱼明珠出其中的东海不为极阴之阴?”
星辰隐匿,闪烁在乐乔双眸和心中的并非星光,而是在碧虚子仙游之后就未曾出现过的灵性。虽然口头上一直在与虫见辩驳,但无可否认,就是因为这样的辩与思激发了乐乔沉寂已久的对于道和寻道的热情。
虫见怎会看不出这点,在乐乔的回避中,他发出了称不上悦耳的得意笑声,进而又道:“少卿果然慧眼明彻,等观三世。”
乐乔怎甘示弱:“道长今夕所行之行,具足清净。”
“知众生根,如应化伏。”
“于出离道,已能善出。”
额头沁沁冒汗的不止是虫见。
立于背光处的乐乔亦是后背沁凉,掌心润湿。
虫见道:“不缘道而生自然者,乃万物之自然也。不行道,不能包裹天地,各得其所,能使高者不知危。”
乐乔道:“如愿种种诸恶去,叹得道迷途难观。”
……
“对面那个人,好像是道长啊?”
“是道长。”冯文英拽拽顾及的衣袖,待顾及弯下腰时在她耳边说道,“就是他用法术把我变成人的哟。”
顾及从乐乔身上移开视线,仔细瞧了半天也没认出来郎中对面站的是名道士:“狐狸眼睛都那么好么?”
云白揶揄道:“因为你跟乐郎中最熟,而我们见道长的次数多啊。”
真的是这样吗?顾及不置可否,随后又进了几步,终于看清了道长的真面目。
“那个道士——是虫见啊。”
“四姑娘你也认识道长?”
何止是认识。
深究的话,说对方跟自己有仇也无不妥。
所以为什么乐乔会和虫见面对面站在一起。
还有……
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愤怒,顾及拔出长剑,将剑尖对准云白:“你们和臭道士是一伙的!”
顾及的拔剑相向似在云白意料之中,把受惊吓的冯文英护在臂弯,女子不慌不忙道:“切莫误会,无论道长还是云白,包括文英这孩子,都对你没有任何恶意。”
“对不起,我没办法再相信你说的任何话。”手持长剑的顾及摇头后退,嗫嚅着惨白的双唇,却说不出话。
看到虫见的那刻起,顾及明白了一切。
这对母子会突然搬来平江并和妖笼为邻其实是早就安排好的——所以今晚小狐狸冯文英才会突然出现在房顶上并被自己注意到,所以乐乔才会临时传信说夜有不归,连刚刚自己被定身说不定都是虫见的伎俩。
虫见忌惮妖笼里有雷误不敢轻举妄动,故而指使云白与冯文英引自己出瓮。
乐乔是因为自己才受制于虫见。
握紧荻明的手背泛出青筋,顾及狠狠瞪了云白一眼,头也不回地向着河边二人而去。
岂料她刚迈出脚步,忽听身后冷风破空。自称狐仙大人的云白显露出非同一般的速度,眨眼间移出数步,在顾及面前站定。
“别冲动,你看他二人,真有你想象的那般箭拔弩张?”
顾及尝试再三见无法越过云白,唯有将视线重新投去月色明亮的河岸。
先前在背光处的乐乔不知何时行前,整个人曝露于月光之下。
没错。
明明面对的是役鬼者虫见,乐乔却是如此专注而神采飞扬。
眼中闪烁着少见的熠熠光彩。
犹记得初次与郎中相见,那双黎色眼眸犹如沉寂多年的古潭,深幽无波,好似这世间种种都不在她眼中。
即便后来熟识到相恋,平素的乐乔也是清清冷冷,难见悲喜。
可此刻展露在她面上的是喜悦,难以掩饰甚至根本不愿掩饰的喜悦。
“……若不识心目所在,则不能得降伏尘劳。”
“我今观此浮根四尘,只在我面,如是识心实居身内。”
郎中与役鬼者的交谈隐隐约约传入耳中。
这是《楞严经》啊。
难以置信,昔日与乐乔势不两立的虫见今日仅仅是在同郎中讲经而非斗法?顾及疑惑地皱起眉头。
“实不相瞒,自从得知乐郎中重返平江,道长几次相邀都遭郎中婉拒,不得以才出此下策。”
果然还是这样。
顾及沮丧地垂下肩,闷闷不乐道:“所以你说的话到底哪些是真的啊。”
“今夜所述,皆出真心,如有欺蒙,五雷轰顶。”
乐乔和虫见依然专注于彼此机锋,竟无一人留意到已有三人近在可以听得清楚双方声音的地方。
全神贯注的时候总是会忽略身旁所有事物。
无论平时有多在乎多重要,总会有不经意间忽视甚至无视的时刻。
顾及告诉自己不去介意那些,可是喉头却泛出苦涩。
对乐乔来说行医和处理清律司的那些事务不是她真心喜好,起码不会让她像此刻呈现出前所未见的灵气。
挫败地将荻明收回剑鞘,由此发出的犀利声响仍未引起那二人注意。
“云白,能问你个问题么?”
“知无不言。”
“为什么你会到饿鬼界?”
直率的女子不假思索答道:“因为不被人需要了。”
狐王庙附近新建起一座财神庙,有钱能使鬼推磨,哪里还需要力量微薄的狐仙。更何况狐狸在世人眼中不过是妖孽一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