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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的票递将上来。四府看了票,道:“怎么这一干人也不分原告被告,也不分干证牵连,一概都罚这许多东西?都完过了不曾?”回说:“都完过了。上面都有销讫的印子。”问说:“计都是谁?”回说:“是小的父亲。”问说:“你两个的纸价怎还不完?”回说:“妹子有几亩妆奁地,断了回来,指望卖出上官。晁源不肯退出,差人也不去催他,故意要凌辱小的,每日上门打骂,屡次要拿出妇女去监比。”又看那禀帖,问道:“怎么这禀帖上朱笔却写换金子话?却是何说?”计奇策道:“那朱判的日子下面还有‘五百’二字,翻面就照出来了。是嫌五百银子少,又添这六十两金子。”问说:“你状上是七百两,这却是五百,那二百有甚凭据?”回说:“这五百是过付的,那二百是伍小川、邵次湖两人的偏手,不在禀帖上。”四府说:“这就是了。他没有肯做干倒包的礼,少了依也不依。但这个票与这禀帖却如何到得你手里?”回说:“伍圣道来催小的纸价,说别人的都纳完了,止有小的父子两人未完。因取票与看,收入,却不放在靴内,放在空处了,小的所以拾得。还有这一牌夹哩。”四府都取上去看了,内中倒有四五十张发落票,通共不下万金。四府点了点头,叹息道:“这等一个强盗在地方,怎得那百姓不彻骨穷去,地方不盗贼蜂起哩!”将牌夹收在上面,也就不发下来。
又叫伍圣道、邵次湖。有两个人把两个背了上去。问说:“你换的金子交了不曾?你那七百两银子交到那里去了?”回说:“不知换甚么金子,又不知是甚么七百两。”刑厅将他那禀帖递将下去,问说:“这是你两个那一个写的?”两个睁了眼,彼此相看,回不出话来,只是磕头。四府问说:“这禀帖日子底下的五百两罢了;那其外的二百两,是你几个分?”回说:“并不曾有其外的二百两。”四府问道:“前日巡道老爷曾打你的脚来不曾?”回说:“打了五十大板,不曾打脚。”四府道:“这等,脚也还得夹一夹。拿夹棍上来!”一齐两副夹棍,将这伍小川、邵次湖夹起。又说:“也还每人敲两棒方好!”又每人敲了二百,放起来。
一干人犯都取了供。珍哥绞罪;晁源有力徒罪;伍圣道、邵强仁无力徒罪;海会、郭姑子赎杖;余人免供带出,领文解道。又说:“晁源、珍哥本还该夹打一顿,留着与道爷行法罢。”一一交付了原差。这晁大舍与珍哥,这才是:
从前作过事,没兴一齐来;早晚应须报,难逃孽镜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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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古斋主 扫校
第13回 理刑厅成招解审 兵巡
要成家,置两犁。要破家,置两妻。
小妻良妇还非可,若是娼门更不宜。
试看此折姻缘谱,祸患生来忒杀奇。
伸伸舌,皱皱眉,任教镇世成光棍,
纸帐梅花独自栖。
晁大舍一干人犯,原差押着,仍回了下处。珍哥问了抵偿,方知道那锅是铁铸成的,扯了晁大舍号啕痛哭,晁大舍也悲泣不止。高四嫂道:“你们当初差不多好来,如今哭得晚了!”两个厅里的差人说道:“褚爷虽是如此问,上边还有道爷,还要三次驳审,你知道事体怎么,便这等哭!你等真个问死了,再哭不迟。”珍哥哭的那里肯住!声声只叫晁大舍不要疼钱,务必救我出去。
晁大舍又央差人请了刑厅掌案的书公来到下处,送了他五十两谢礼,央他招上做得不要利害,好指望后来开释。那书办收了银子,应承的去了。那伍小川、邵次湖把四只脚骨都夹打的折了,疼得杀猪一般叫唤。
次日,那书办做成了招稿,先送与晁大舍看了,将那要紧的去处都做得宽皮说话,还有一两处茁实些的,晁大舍俱央他改了,誊真送了进去。四府看了稿,也明知是受了贿,替他留后着,也将就不曾究治,只替他从新改了真实口词,注了参语,放行出来,限次日解道。那招稿:
一口施氏,即珍哥,年一十九岁,北直隶河间府吴桥县人。幼年间
失记本宗名姓,被父母受钱,不知的数,卖与不在官乐户施良为娼。正
统五年,梳栊接客,兼学扮戏为旦。次年二月内,施良带领氏等一班乐
妇前来濮州临邑赶会生理,随到武城县寄住。有今在官监生晁源未曾援
例之先尝与氏宿歇,后为渐久情浓,两愿嫁娶。有不在官媒人龙舟往来
说合,晁源用财礼银八百两买氏为妾。氏只合守分相安,晁源亦只合辨
明嫡庶为是。氏遂不合依色作娇,箝制晁源,不许与先存今被氏威逼自
缢身死正妻计氏同住;晁源亦不合听信氏唆使,遂将计氏逐在本家尽后
一层空房独自居住。
计氏原有娘家赔送妆奁地土一百亩,雇人自耕糊口。连年衣食,晁
源从未照管。氏犹嫌计氏碍眼,要将计氏谋去,以便扶己为正,向未得
便。今年六月初六日,有在官师姑海会、尼姑郭氏,亦不合常在计氏家
内行走。偶从氏房门首经过,氏又不合乘机诬嚷,称说‘好乡宦人家,
好清门静户,好有根基的小姐,赤天晌午,精壮道士、肥胖和尚,一个
个从屋里出来!俺虽是没根基,登台子,接客养汉,俺拣那有体面的方
接;似这臭牛鼻子秃和尚,就是万年没有汉子,也不养他’等语,又将
晁源骂说忘八,乌龟,意在激怒。(在官丫头小柳青等证)
晁源已经仔细察明,只合将氏喝止为是,又不合亦乘机迎奉,遂将
计氏不在官父计都,在官兄计奇策,诱至家内,诬执计氏与僧道通奸,
白日往来,绝无顾忌,执称氏亲经撞遇,要将计氏休逐,着计都等领回。
计都回说:‘海会郭氏,合城士夫人家,无不出入的,系师尼,不系僧
道,人所共知。你既主意休弃,胡捏奸情,强住亦无面目,待我回家收
拾房屋完日来接回家去;等你父亲晁乡宦回日,与他讲理。’遂往后面
与计氏说知。
计氏被诬不甘,将计都、计奇策打发出门,手持解手刀一把,嚷骂
前来。氏惧计氏寻闹,将中门关闭。计氏遂嚷至大门内,骂说:‘一个
汉子,你霸住得牢牢的,成二三年,面也不见!我还有甚么碍你眼处,
你还要铺谋定计,必定叫我远避他乡!两个姑子又不是在我手走起,一
向在你家行动,这武城手掌大城,大家小户,谁人不识得两个姑子?忘
八!****!诬我清天白日和道士和尚有奸,叫了我父兄来,要休我回去!
忘八!****!出来!我们大家同了四邻八舍招对个明白。若果然不是个
姑子,真是和尚道士,岂止休逐!你就同了街坊,我情愿伸着脖子,凭
你杀剐!若是****忘八定计诬陷我,合你们一递一刀,捅了对命!……’
等语。有在官邻妪高氏,见计氏在大门内嚷叫,随将计氏拉劝进内。(
高氏证)
本月初七日,计都仍同计奇策前来接取计氏回家,计氏称说收拾未
完,待初八日早去未迟。计都等随自回去。计氏于初七日夜,不知时分,
妆束齐整,潜至氏房中门上,用带自缢身死。(小夏景等证)跟同计都、
计奇策并计门不在官族人将计氏身尸卸下,于本日申时用棺盛敛讫。
计都痛女不甘,遂将氏设计谋害情由,告赴本县。有已故胡知县票
差在官快手伍圣道、邵强仁拘拿。伍圣道、邵强仁俱不合向晁源索银二
百两,分受入己,卖放不令氏出官,止将晁源等一干原、被、干证,俱
罚纸、谷、银两不等,发落讫。
计奇策痛妹计氏冤死不甘,于某年月日随具状为人命事赴分巡东昌
道李老爷案下告准,蒙批:‘仰东昌理刑厅究招,解。’
该东昌府理刑褚推官将氏等一干人犯拘提到官,逐一隔别研审前情
明白:
看得施氏惑主工于九尾,杀人毒于两头。倚新间旧,蛾眉翻妒于入
宫;欲贱凌尊,狡计反行以逐室。乘计氏无自防之智,窥晁源有可炫之
昏,鹿马得以混陈,强师姑为男道;雌雄可从互指,捏婆塞为优夷。桑
濮之秽德以加主母,帷簿之丑行以激夫君。剑锋自敛,片舌利于干将;
拘票深藏,柔曼捷于急脚。若不诛心而论,周伯仁之死无由;第惟据
迹以观,吴伯之奸有辨。合律文威逼之条,绞无所枉;抵匹妇含冤之
缢,死有余辜。
晁源升斗之器易盈,辘轴之心辄变。盟山誓海,夷凤鸣于脱屣之轻;
折柳攀花,埒乌合于挟山之重。因野鹜而逐家鸡,植繁花而推蒯草。夺
宠先为弃置,听谗又欲休离。以致计氏涉淇之枉不可居,覆水之惭何以
受?无聊自尽,虽妾之由;为从加功,拟徒匪枉。
伍圣道、邵强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