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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博武回忆着他的名字,想了许久,试着喊道,“小六……”
远处的身影僵住,拔腿就跑,文博武察觉不对劲,按着葡萄的身形跟上,可能他生气略大,怀里的葡萄吓着了,张嘴哇哇大哭,很快,眼泪满脸都是,文博武不得不停下来,看着小六拐进一条巷子,街边的人都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文博武目光一片阴蛰,沈月浅不想铺子和文家牵扯上,卖了铺子,让掌柜的重新寻一处,而那些伙计也解散了,因而他才没有查沈月浅之前的人手,站在巷子口,蹙眉地望着里边,这地方脏乱不堪,担心葡萄惹上不赶紧的东西,文博武并没有往里边,哄好了葡萄,转过身,慢慢往回走。
大半个时辰后一处木柴堆里冒出个脑袋,眼神四处张望,视野中没人了,才推开挡在身前的柴,拍拍身子走了出来,手里的药包因着藏身,在短木棍上划了口子,撒落一大半,小六苦恼地望着地上的药,药少了,东家的病如何治得好,裹好手里的药,担心再撒落出来,撕下身上的袍子紧紧裹着,小心翼翼地走出去。
太阳西沉,天边还残余着一片红,小六抖了抖肩膀,弓着背,晃着步子沿着街边走,到十字路口时,抬眸张望了一眼,随后往左拐了进去,接连三个岔口,才走到一处小门前,小六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走了进去,院子里,一位四十来岁的妇人正在收拾衣杆上的衣服,见小六转身关门,嘴角浮起了一丝笑,“小六回来了?铁叔刚还问起你了,药拿回来了?”花姨一口流利的青州话,她本是青州人,前些日子,有人找她伺候一位生病的夫人,也不耽搁时辰,帮着熬夜,弄点饭菜就好,一帮人是外地口音,花姨也不多问,只是在青州城这么多年,长得这般好看的女子还是第一次见,本以为是个不好伺候的,几日下来,惊觉没有比夫人更好的主子了。
而一行的铁叔小六也是好性子的,花姨在城里做短工,大户人家内宅的阴私多少清楚些,加之夫人又长得好看,只怕是生了孩子被人遗弃的,摇摇头,花姨将叠好的衣衫搁到篮子里,上前接过只剩下半包的药,蹙眉道,“是不是路上勾住什么撒出来了?”
小六多少心不在焉,胡乱的点了点头,他不是青州人,街上那个叫他的男子他也不敢转身看,只担心是路上遇着的那帮人,“花姨,夫人的病好些了没?”
说起这个,花姨一脸凝重的摇了摇头,她觉得夫人的病多少在心里,心病还须心药医,“不若明个儿换个大夫看看吧,拖下去不是办法。”初见沈月浅的时候她虽然神色憔悴,精致的脸还透着贵气,生病好,脸色愈发苍白,美若天仙的一个人,香消玉殒了多叫人难受。
小六点了点头,“你先熬药,我找铁叔说点事。”铁叔便是东家器重的掌柜,帮着管铺子多年了,东家离开京城,掌柜的放心不下,誓死要追随,商人重利轻别离,跟着掌柜混的几年,他学到的是重情重义。
这是一处小宅院,进门后就是一处院子,东家住在楼上,他和掌柜的住楼下,推开门,见掌柜的拿着地图,计划着行程,见他进屋,抿着的唇微微舒展,笑道,“你回来了?大夫可嘱托了什么?”
沈月浅的病来势汹汹,他不敢在继续赶路了,沈月浅出了事,他和小六也会没命,在青州城找了好几个大夫了,都说吃了药就会好,然而,沈月浅身子愈发薄弱,这两日还咳嗽上了。
小六蹙眉,严肃着脸落座,如实道,“大夫说吃了这副药没有起色的话,可以再找大夫看看。”沈月浅的病他们不好评论,然而拖下去不是法子,尤其,后边还有人追着,“掌柜的,不瞒你说,之前那帮人估计追上来了,我在街上听着人叫我,我们要不要去隔壁的府城躲躲?”
掌柜的动作一顿,看向小六,眸子里尽是担忧,“他们还惦记着?”
小六艰难的点了点头,沈月浅容貌出众,那些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当日如果不是他们反应快,之后指不定会怎么样,便是他,也不敢想沈月浅被人糟蹋了,京城会怎样,文家权势滔天,周家也不是好惹的,何况,沈月浅和皇后娘娘关系匪浅,小六吞了吞口水,忐忑地看向掌柜,“掌柜的,你后不后悔?”
掌柜的明白他问的是何事,沈月浅差他到处打听这处村子的时候他没想那么多,后边看沈月浅要独身前往,他如何敢答应,人从他手里走的,不管谁追究起来他都会没命,还不如一起跟着来,他年纪大了,和形形□□人打过交道,听别人到处赞扬外地的风光,身为男子,多少有些艳羡,想着和沈月浅一起,也算在死前见识一番了。
谁知事情弄成今日的地步,叹口气,“不后悔,可知晓夫人要遭如此大罪的话,我是坚决不会帮着夫人离开的。”
花姨熬好了药,端着上楼,这处宅子是铁叔花钱买下的,老宅子里,木板松,踩在上边会咯吱咯吱响,沈月浅头昏昏沉沉的,撑起身子,看了眼,又傍晚了,“花姨,是你吗?”
“夫人,是我。”花姨看着碗里黑乎乎的药,光是闻着就叫人觉得苦,夫人喝的时候拧着眉,不一会儿就喝光了,推开门,残红的光笼罩着屋子,连着床上的沈月浅身上都铎了层金光,花姨迷了眼,不自主的呢喃,“夫人长得真好看。”红颜祸水多薄命,花姨从来不敢问沈月浅之前的事,每天老老实实做自己的活儿,这次也是。
搁下药丸,推开窗户,转身欲退下,走了两步却被沈月浅叫住,“花姨,坐下我们说说话吧。”
花姨一怔,嘴角漾着温和的笑,“好。”沈月浅长得好看,性子也好,看她举手投足就知晓不是一般人,花姨在床边坐下,顺手将药碗递给她,“夫人,药温度刚刚好,加了糖的,您吃了我们再说。”
沈月浅点头,她的病刚出京城三天就有了,那时候胸胀,隐隐发痛,她只以为是小日子要来了,没有搁在心上,之后情况越来越严重,成了硬硬的一团,沈月浅从未遇着过这种情况,路上买了些药,吃了后缓解不少,若非遇着一场大雨,也不会耽搁这么长时日,不过半个月,京城生活好像离她很远了,有时候她甚至在想,那些是不是一场梦,她什么都没有,可每次吃药,都忍不住想起那张脸,常年清冷的脸微微笑开来的样子……
握着药碗,一如既往的不喘气的喝下,擦了嘴,看向花姨,“花姨家里有女儿吗?”
花姨以为她想亲人了,语气愈发随和,“有,家里三哥小子两个女儿,都已经成家了,这次出来帮忙也是因为二儿媳妇又生了个大胖小子,家里负担重,百日宴要花不少银子,这不才出来了?”说起家里的事,花姨眼神也软了下来,“我那三个儿子从小就是来讨债的,没少让我操心,小的时候总怕他们性子养歪了,大些了又怕娶不上媳妇,成亲了又担心没有儿子!好了,三个小子都有儿子了,又担心他们负担重,一辈子都操不完的心,还好我两个女儿省心,否则,真是不让我活了。”
花姨三个儿子儿媳住在城边小院子了,一家人挤在一起,白天在城里做工,晚上再回去,沈月浅情况特殊加之给的工钱高!故而花姨才留下的,嘴上虽然抱怨,看得出,花姨甘之如饴,想起沈月浅的病因,花姨忍不住多嘴劝道,“夫人年纪轻轻又长得好看,以后的路还长着,想我当家去的时候我还在做月子,那时候只觉得天都要塌了,不想活了,出了门就是一条河,站在河边好几次,有次鞋子都湿了也不敢继续往下走,家里有五个孩子要养,公公婆婆又是不好对付的,当时我就想着,我要是死了,说不准五个孩子就被他们拿去换钱了,生了他们不对他们负责,有什么脸面去底下见我当家的。”
不由得,沈月浅想起家里的三个孩子,白白胖胖的,都还不会说话就被她忍心抛弃了,文博武再娶一个性子好的还行,如果娶个蛇蝎心肠的回来,她的三个孩子要遭多少罪?慌神见,羡慕地看着花姨,“你相公对你一定很好。”花姨长得不算难看,小户人家守寡的女子要出嫁不难,而花姨却将孩子抚养长大,任劳任怨地蹉跎了一辈子。
“好什么好,也就寻常夫妻那样吧,那时候我婆婆不喜欢我,总爱搬弄是非,我相公没少和我吵架,不耐烦了还会动手打我。”可能看沈月浅情绪不佳,花姨也有了倾诉的心思,“那时候我们住老家,他在城里给人打工,挣了钱还去外边养了狐媚子,我知道后闹着和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