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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皇后一身石榴红的宫装，高耸的贵妃髻，檀色的发间是精致的金棕色步摇，面色红润，连伸出来的手都被保养得极好。
王孙贵族妇们都站了起来，她们身边都带了自己的孩子，自然是让大皇子挑选的。那些孩子个个都是六到十二岁一般大小的年纪。面目清秀，颇有灵气。
“参见大皇子。”所有孩子都跪下来，低着头。年纪稍小一些的还好奇抬头想望一眼大殿下。
睿溯从门口走进来，本来该是径直走到皇后娘娘身边的，可是殿下却忽然停了下来，眼睛直直地盯着身旁一个年纪约莫和他一样的孩子。
那孩子一头罕见的紫色长发，穿了件群青色的外衫，瞧着那身姿，模样该也是不差。
大皇子忽然伸手抬起了他的下巴。
两侧官家的夫人们具是一惊。都说
大殿下待人冷漠，怎么今日竟对着一个孩子做了这般亲昵的动作。
等那孩子被拉的抬了头，身后跟着的红罗都是一愣。
这孩子，便是跟天上掉下来的仙童子一般。
被吓了煞白的脸色都压不住他那精致的五官，一双紫色的眸子仿佛会说话般轻轻颤着，慌乱得如同被人抓住的小兽一般，长长地睫毛不安地煽动着，惹得人心里真真跟着他一上一下的。
“皇儿。”朱皇后微微蹙了眉，她倒未想到溯儿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睿溯直直地盯着他，并不应声。红罗真真一愣，这孩子莫不是……
朱皇后唤了众人都起身。伸手招溯儿过来。睿溯面无表情；拉着那孩子不肯放，直将他带到了皇后面前。
小孩子吓得不轻，他从未见过大皇子，又突然被带到皇后跟前来，腿下一软，下意识地跪了下来。
他这一跪，睿溯便不得不放了手。
“溯儿，母后有话问你。”朱皇后见他有些反常，怕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眼下便吩咐了红罗带着众夫人们去偏殿。独留下了月家的夫人和那个孩子。
“溯儿，你认识这个孩子？”朱皇后并不唤他起身，只是拉着自家的儿子问话，语调虽然轻柔却有些力度。
睿溯似乎想了一下，最终却又摇了摇头。
“不是他。”小皇子似乎想通了什么，目光不再留在那个跪着的孩子身上。
朱皇后细细想了想，也明白了什么事。他刚见这孩子的时候也有些诧异，月家还有个女儿，半月前睿祜生日时，带来见过的，和这个孩子几乎一模一样。
溯儿竟然是见过那个女孩么？
“月夫人。”朱皇后转向了一旁站着的年轻妇人。那名夫人面容和自家的孩子是有些相似的，温柔细腻，说话的语调也极好听。月夫人恭敬地行了礼：“回皇后娘娘，臣妇是有两个双生的孩子，一男一女。”
“是吗。”朱皇后点了点头，见睿溯眉目动了动，便知自己心中猜的多半是对的了。开口吩咐跪着的那个孩子站起来。朱皇后眉目流转，仔细地望着他。
罕见的紫发和那一双同样罕见的紫眸，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若大了，定也是个翩翩的佳公子。
“确实生得眉清目秀。”那孩子显然有些紧张，也不敢抬头望她，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睫毛上下颤动着，分外惹人怜爱的模样。
“皇儿，可愿这孩子留在你身边么？”朱皇后将目光转向睿溯，睿溯皱了眉，想起那个在池边见着的小女孩，再望望站着的那个小公子，目光清洌洌的，最终
是一言不发。
朱皇后哪能不知他想什么。
皇儿的性子，对看不上眼的东西甚至是人，从来不多说一句话。看皇儿的神情，似乎并不是很中意他。可是再让皇儿去挑，他怕是也不会有中意的。今日挑选伴朱皇后原先早有了打算，若是他果真都看不上眼便挑武丞相家的孩子给他。
既然如此，也便罢了。
只是苦了这孩子，怕是以后呆在溯儿身边不好过。
“你叫什么名字？”朱皇后轻启朱唇，月家虽不是什么大官人家，但是在朝中做官已久，也算颇有人望。
雪白模样的小孩怯怯地跪下去，用尽全力说了句——“臣叫，月华言。”
☆、回归
时间一晃，便过去了八年，如今睿溯16，而月华言，也15了。
虽值初夏，可这清夜宫却不知怎的，总还是冰冷冷的。月华言站在睿溯身侧，眉目轻敛。
当年还幼小的少年如今竟也慢慢地长开了，越发的让人移不开眼。
“姬儿她——”睿溯缓缓地开了口，他刚从神殿回来不过半月，每日要做的事堆积如山，明明对那个人思念的无以复加，却怎么都找无法相见。在神殿日夜的思念仿佛都在这时涌了上来，睿溯缓缓地开口了。
“殿下想知道什么？”华言站在他身侧，语气淡淡的，不着痕迹地掩了心中的思绪。
被这样一问，睿溯却忽然千言万语都问不出口了，他最想要的，是亲眼去见一见那个人。
“不，没事了。”睿溯收了声，又将神思转到了眼前堆积的案卷上。
华言掩在长袖下的手收紧了又放开了。
他们之间，总是这样的。
“大殿下，皇后娘娘传殿下去来仪殿用膳。”青绣在门外恭敬地站着，得了睿溯的应，才吩咐下人们去准备出门的物什。
青绣是红罗带出来的婢女，二八还未到，却极聪明。红罗自睿溯13岁那年去了盛京便又回了朱皇后身边伺候，红罗原本就是朱皇后未出阁前一直带着的婢女，温顺聪明，极识大体。睿溯一去盛京便是3年，如今回来，皇后娘娘见他大了，便差了貌美伶俐的青绣伺候。华言是从他回宫前几日便从月家召回了宫，在清夜宫等待大皇子殿下，他还是睿溯的伴读，以后也该是睿溯在朝中的重臣。
华言站在他侧身后，望着他的侧脸，心中思绪万千。
五年来，他真的就只是一个伴读书童，若不是华姬是自己亲妹妹，他怕是连正眼都不会看自己一下。
小时候，华言以为睿溯不亲近他，是因为殿下本来就是这样的，并不是讨厌自己。可是睿溯从皇后娘娘那里得了准，去了月家，见着了自己的妹妹。华言便知道，他原来，从未入过睿溯的眼。
睿溯眼里心里都只有姬儿。
“殿下，出门的衣物都准备好了。”青绣在门外站着。大殿下不喜人多，她们这些伺候的下人们一般是不能进殿下的书房，这里能进的，只有月公子而已。
“进来吧。”睿溯收了手边的案卷，华言展开天青色的锦缎袍子要替睿溯换上。
华言在一旁站着，默不出声。
睿溯因比华言年长一岁，高出了许多来。偶尔低头，目光望见他，少年眉目轻敛，紫色的长发束起来扎得很高，他还和以前一样，对着自己几乎不
说话。他对华言的相貌有些模糊，隔了三年再见，有些陌生。他记得以前，华言和姬儿很像，不知如今，姬儿是不是也这样的容貌？想起姬儿，睿溯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才显了些笑意。
来仪殿。
朱皇后穿了一件鹅黄的凤衣，缀了珠翠的衣袖垂在手边，有意无意的惹人目光。她闭着眼睛正在休息，红罗则在身侧给她捶背。
门外侍女传殿下到了。朱皇后这才缓缓地睁开眼来，红罗扶她起身。才坐正了身，睿溯已走到了门口。
“儿臣给母后请安。”
“起来吧。”朱皇后笑意盈盈的，就差亲自上前扶他起来。她也是三年未见着自己的儿子了。虽说不久前也和顺帝一同在宫内接的睿溯，只是毕竟那还是以皇后的身份。这回是母子二人见面，不比前次，自然满心的欢喜。
已经十六岁的大殿下抬起头来，眼角上扬，说不上什么表情。
“母后近来身体还安好吗。”睿溯上前扶着皇后，红罗退至一旁，“我让青绣送来的野参母后可吃了？”
“还未，特意让她们先留着的。皇儿，今日留下来陪母后一起用膳，我们母子好久都没有好好说话了。”
“是，儿臣都听母后安排。”睿溯应了声，随着朱皇后坐下。
二人还未多讲些贴心的话，门外小宫女已来传话了。
“启禀皇后娘娘，午膳已准备好。”帘门外宫女轻小的声音传过来。
“现在上吧。” 朱皇后摆摆手。
“是。”轻簌簌的衣裙摩擦声远去后，皇后站起来，拉着自己的儿子，笑了，“我们母子难得一起吃个饭，开心才是，待会儿母后有事和你说，你听了一定高兴的。”
“是。”
睿溯扶着母后坐下，皇后拉着他，他便坐在了旁边。
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