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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裴大哥做了淮安府的师爷,他说蒋大人过两年说不定能调去当京官,当他的长随,有机会见到你。”
“那怎么不考武状元?”
展桀大言不惭道,“万一中了状元被指名当附马怎么办?”
平时了无生趣、不苟言笑的王爷,唯独对着七少爷频频失态,“你以为公主郡主这么掉价,随你挑的么?”
“这可难说,我长得那么俊俏,要是害得她们为我大打出手多不好。”
叶熙明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违心地纠正道,“有也是眼神不灵光的。”
展桀意有所指地叹道,“眼神不好无所谓,最重要是别再把我忘了。”
叶熙明顿了顿没接话,低着头问,“你爹和你娘呢?”
“云游去了。”展桀淡淡地回忆,“我去看你,你没记起我,大哥说我回来以后整天哭哭笑笑跟害了疯病似的,爹送我上武当山学太极剑修身养性,后来病好了,爹娘心一宽,就把庄主的位子交给大哥,他们俩游山玩水去了。”
叶熙明听到疯病二字,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了一下,不敢去想,更不愿他回忆,故意岔开话题,“出师了?”
“剑招习全了,心法参悟不透,师父说我这是心病作祟,他老人家无能为力,叫我趁年轻该干嘛干嘛,早点儿把心结解了。”
“这师父有意思。”走了几步,发现展桀没跟上,叶熙明疑惑地转过身,背后不见他人影,诧异地再回首,熟悉的奶花香扑天盖地而来,温暖的将他裹个满怀。街上的人们假装漠不关心地走路,眼角的余光却不遗余力地往他二人瞟着。叶熙明回想起从前种种,事隔多年仍有愧意,无视路人的侧目,心甘情愿老老实实任他抱着。看就看吧,又不是在京城,谁在乎呢。
叶熙明微低着头,花瓣似的唇抵在展桀滚烫的耳根上,语气平淡而柔和——“疼么?”
展桀撒娇似的埋怨,“心都让你踢没了,你说疼不疼。”
叶熙明转而觉得自己下半身的酸软似乎有点值得,不无玩笑地轻叹,“疼在你心——痛在我身——”
展桀抿出个炫烂的笑容,枕在他肩头俏皮地眨着眼睛,“以后我轻点儿。”
两个人也不知在街头柔情蜜意地拥抱了多久——“熙明,我饿了。”
叶熙明通红了脸,难以启齿道,“腰……疼。”
展桀愣了愣,醒悟过来,不由笑疼了肚子,摸出展云风给的银票,领着尴尬的王爷赴聚仙楼美美吃了一顿,酒足饭饱后寻了间信誉不错的木匠铺,定做了一张雕花楠木大床。
展桀的武功声名在外,虽然没破过什么大案,但淮安城的百姓都为有他这样一个武林高手维护治安而深感欣慰,木匠铺的老板听说这木床是要送上翠云山,又瞧对方相貌出众气宇轩昂,一问之下毫不犹豫地给七少爷减了三成的价。
展桀付清订金出来,唤着熙明哥哥却无人应答,茫然四顾,刹那间如坠冰窖,方才还在门口等着他的王爷就这么一小会儿功夫消失得无影无踪。
三名轻功卓越、作普通百姓打扮的人悄然尾随,叶熙明假装并未查觉,故作悠闲地在城中四处走走停停,近黄昏的时候,将他们三人引进了城西的一座破庙。
城西的这座古刹荒废许久,破败焦黑的断墙残瓦,面目狰狞的泥塑罗汉,结满蛛网的殿宇烛台,目力所及,一片凄楚苍凉。数年前一场大火令这里枉死过几条人命,因此城里的老百姓颇有忌讳,此地白天人迹罕至,到了晚上乌鸦聚集阴森可怖,更无人敢靠近。
三人跟踪进了庙门,四下环顾却不见王爷的人影,顿时面面相觑。
“三位布衣。”清朗的嗓音响起,水蓝色的身影负手立于庙顶,居高临下地俯瞰众人,“如此上乘的轻功,敢问效命何处?”
三人这才明白早已被识破,相视一阵,坦然地齐齐单膝跪地,“属下等隶属大内亲军都督府,羽林左卫,奉圣上之命,恭请王爷回京。”
叶熙明冷冷地挑起嘴角,“本王游兴正浓,暂时不想回去,三位可否通容几日?”
为首的羽林卫颌首惶恐道,“王爷言重了,只是吾等有皇命在身,王爷莫为难属下。”
双方对侍了片刻,静谧的寺庙内忽然传来几声尖厉的鸦鸣,而后,数百只乌鸦扇动着黑色的羽翼从天而降,院内突如奇来刮起一股劲风,平地上的三名羽林卫措手不及,纷纷抬袖遮挡扬起的飞沙走石,等鸟群落定,寺庙恢复常态,三人睁眼观望,哪里还寻得见王爷的影子。
三人一番商议,正欲分头再找,夕阳的红晕之中,两个年轻人大摇大摆地迈进庙门,伸手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诸位,王爷的事由我们锦衣卫全权处理,不劳三位费心。”名叫天宝的年轻人飞扬跋扈地亮出腰牌表明身份。
三人看一眼腰牌,躬身作揖道,“见过千户大人。”
一名羽林卫面露难色道,“我等身负皇命,若置之不理,恐怕有愧圣上……”
为首的羽林卫狠狠使了个眼色,赶紧打断下属的话,转而向天宝谦卑道,“千户大人恕罪,既然如此就辛苦二位大人了。”言下之意,王爷的事他们不再插手。
两路人分道扬镳之后,方才被打断言词的羽林卫不满地冲为首的侍卫道,“老大,他一个千户才五品官,你对他百依百顺作甚?”
另一名年长的羽林卫不无唏嘘道,“人家是锦衣卫,我们是羽林卫,哪是能论品级的?跟他们唱对台戏,回京之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为首的人点头轻叹,“官大官小得看实权呐,这样也无妨,反正追不回王爷,罪责落不到我们头上。”
傍晚,城西一家喧嚣的茶馆内,叶熙明独自坐在二楼品啜香茗,不多时,两名年轻的锦衣卫,天宝、天赐二人一同在方桌边坐下。
叶熙明用杯盖拨了拨茶叶,漫不经心地问道,“打发了?”
天宝应了一声,担忧道,“王……公子,眼下有很多人搜寻您的下落,您的行踪恐怕瞒不了几时。”
叶熙明抿了口茶,不为所动地问,“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天赐抢在天宝前头答道,“午时方至。我们一到就照计划给您发信号了。”
叶熙明点点头,“京里有事么?”
“王……公子。”天宝呼惯了王爷,一时改不了口,“您逃婚的事,您祖父一直替您瞒着,可奇怪的是,几日前那蛮子再度求见,似乎对婚事别有计较。”
叶熙明意料之中的冷讽一笑,“总算清醒了。”
天赐天宝交换了一个眼神,奇道,“公子,您知道自己不用和亲呐?”
叶熙明闻着茶香,淡淡言道,“殇云之盟有约,烨丹两国国君以兄弟相称,大汗若将女儿下嫁给我这个皇孙,岂不是在辈分上吃了大亏。”
天宝咂舌道,“公子,您既然知道事情有转寰,那您逃什么呀?”
叶熙明抿了口茶,嘴角绽开一抹讳莫高深的笑容,“这个理由离京,才不惹人怀疑。”
两名年轻侍卫皆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天赐压低嗓门,忧心冲冲道,“公子,不光圣上在找您,东宫那儿也暗中派了人,淮安恐怕逗留不了几天。”
叶熙明用余光扫了他二人一眼,平静地吩咐道,“我叫你们两个来,就是要你们替我引开那些人。”
两人会意地点了点头,临走前,天宝不禁问道,“公子,那您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叶熙明顿了顿,面无表情地回答,“事情办完了自然回去。”
两人先于王爷出了茶楼,路上,天宝问天赐,“咱们明明昨晚就到了,你为什么说今天才到?”
天赐敲敲对方的额头,“所以说你笨嘛!难道你还打算问王爷,刚才在大街上跟他搂搂抱抱的是谁不成?这种事当然要装作不知道!”
天宝赞许地看看天赐,情不自禁地叹道,“我一直以为咱王爷就一张死人脸。没想到跟那人在一起的时候,表情挺丰富的哈。”
天赐又狠狠敲他一记,“叫你别提你还提。”
第五章
“这么多菜,来客人了?”裴少源眯起眼,好奇地望着满满一桌山珍海味问忙前忙后的展云风。
展云风微微一笑,走到门口把人拉进书房,关上门往怀里一搂,附在他耳边轻言,“七弟的小叶回来了。”
裴少源惊讶道,“王爷来了?”
展云风做个噤声的手势点头,“私访,我跟二弟三弟只说是七弟的同门师兄要来家里做客。”
裴少源笑了笑,“七少爷可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