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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起涿州,西至武州,长达六百余里的战线上,集结了超过六万大军,两万后勤人员。可支持大军连续作战五个月的枪支弹药、兵器铠甲、粮秣牲畜。后续物资与兵力支援,也在源源不断运输途中。
五个师(军)长,十一个旅长,全身甲胄,手持令旗,分处东线、北(中)线、西线三大主战场。诸将相隔天南地北,但在这一刻,他们的举动却出奇地一致,俱将目光齐齐盯住同样物事——铜刻沙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东线,涿州主战场,第一整编师三个旅,渤海师两个旅,共计一万八千兵马。旌旗招展,方阵如陌,铁骑如流,战车成城,沿卢沟河自东而西一字排开,兵临燕京城下。
狄烈立于中军望楼之上,透过瞄准镜望着河对岸十里外的燕京城。距离太远,纵使有先进的光学仪器,也没法看清南门的动静。但狄烈相信,此刻燕京门楼之上,那两位宋国叛将,想必也带着复杂难言的心情,默然望着对面本是同一阵营,此刻却兵戎相见的大军吧。
辰时末,即是最后时刻,若金国方面再无答复。战争即爆发。此时距辰时末还有一刻时,到了这个时候,纵是大罗金仙降临,也不能阻止战争的爆发。不过狄烈并不着急,说一个月就是一个月,差一刻都不行,准时准点,是个好习惯。
当,清脆的钟声敲响,辰时末刻已至。
狄烈从台前抓起一杆令旗。缓缓举起。正待下令,忽见阵前方的瞭望哨打出蓝旗旗语:暂停攻击。
杨再兴本已做好接令旗的准备了,眼见这个节骨眼又横生枝节,眉头一皱。正待说话。狄烈竖掌示意噤言。然后缓缓放下令旗。静观其变。
约莫过了半刻,一骑穿过军阵,飞奔而至。是一名天诛军硬探,仰首禀报:“有自称大金使者,求见军主。”
杨再兴、张锐、关胜等面面相觑。这个时候,居然还有金使?
狄烈不动声色,抬手:“宣。”
车城大门开启,远处奔来五骑,前两骑为天诛骑兵前导,后三骑为持节金使,最前面那人,居然是老熟人。
望楼之上,狄烈忍不住笑道:“怎么又是你?乌陵思谋。”
乌陵思谋一脸疲惫,费力地从马背下来,双手高举国书:“为国奔走,何惜此躯。”
狄烈点点头,问道:“吾使可安好?”
“大金国皇帝正善待之,两位贵使亦希望华王谨慎行事。大金国皇帝请华王念及两国和议方订、太平初至,万勿逞一时之气,妄动干戈,以免伤两国和气。”
狄烈凭栏俯身,语气森然:“屠戮一国之君,手段令人发指,这还不叫伤两国和气么?”
乌陵思谋痛心疾首:“此事实属意外,罪魁祸首乃四名护卫,现已被拿下,打入死牢……”
狄烈抬手制止乌陵思谋的辩解,摇了摇手指:“本王不管真凶是小卒还是国相,总之,能平天下怒气者,唯一国之相首级耳。将完颜宗翰械送,再赔款割地,方可再谈和议……你带来的国书,可有此三项内容?”
乌陵思谋敬呈道:“请华王一览便知。”
一名卫士接过国书,疾奔上楼,呈送狄烈。
狄烈将国书抖开,随意一瞥,遽然怔住——金国,居然全答应了!
缚国相、赔亿钱、割州府——这等堪比南宋的龟孙子之屈辱条件,居然全答应了!
金国怎么啦?吴乞买、完颜宗翰怎么啦,全改吃素啦?
狗能改得了吃屎?狼能改得了吃肉?
狄烈目光越过国书,投向乌陵思谋,只见此君一脸漠然,无悲无喜。狄烈心下渐渐明悟,还真让自己料中了,金国这是忍一时之辱,免百日之忧,行缓兵之计,最重要的是打乱天诛军北伐布署——此时罢兵,士气必坠,许多布置也得重来,再想这样集结出兵,恐怕非两三月不行。如此,则宝贵时间白白流逝,夏去秋至,作战周期遽然缩短。若秋尽冬至尚未能攻至上京城下,则必定要等来年……
金人打的好算盘啊!
乌陵思谋拱手道:“如何?华王殿下可还满意?”
狄烈抬手一指铜漏,似笑非笑:“乌陵思谋,现在是什么时辰?”
乌陵思谋微愕,认真看了一眼铜漏,道:“巳时二刻……”
“我的最后通牒你看过吧?上面标定出最后截止时间,你可还记得?”
乌陵思谋顿觉不妙,惊道:“华王之最后通牒,不是说五月十八之前……”
“五月十八,辰时末刻之前——我是这么写的吧。”
乌陵思谋大惊失色:“只过了两刻而已,华王……”
狄烈将金国国书一合,劈手扔到乌陵思谋脚下,杀气毕露:“时辰已过!就算是在法场,时辰到了也得斩人,更何况是两国开战之大事——我军已杀牲祭旗,此战势在必打!”
乌陵思谋急怒攻心,口不择言:“岂有此理!延误二刻便掀起国战,古未有闻!”
卫士无不怒目而视,按刀欲动。
狄烈却不动气,做势止住卫士举动,淡淡道:“贵使可在燕京停留?”
“不曾停留。”乌陵思谋冷静下来,也知态度过火,不是一个使节应有之仪,致歉道。“适才乌陵思谋失态,望华王宥恕,请华王三思,此事……”
狄烈截断道:“可惜,你不在燕京,否则你就不是使者,而是俘虏了。”
言罢,再不理会面如死灰的乌陵思谋,抓起令旗,振声道:“杨再兴何在!”
“末将在!”
“接令。开战!”
令旗脱手掷出。自半空一划而过,仿佛将天边的红日,一切两半。
灭金之战,就此开始!
……
燕京之战。为灭金之首战。首战必胜。因此。狄烈派出天诛军最强之第一整编师第一混成旅。
第一旅,即杨再兴旅,所面临的第一战。就是夺桥。
卢沟河上,有一座残破的石桥,但不是后世那座著名的石拱桥,那座桥,在这个时空还没出现。眼下这座残破石桥,长约七十丈,宽两丈,桥面多处破损,两侧栏杆损坏殆尽。或许后世那座著名狮子桥,即是在此基础上修建。
近三个月来,天诛军东线大军与燕京金军的军事分界线,就是以这条自西而东、绵亘千里的卢沟河为基准。河南为天诛军,河北为金军,两军隔河对峙。这种对峙局面,终将在今日打破。
五月的卢沟河,水势大涨,水流湍急,此桥虽破,却是唯一能快速过河的通道。
为了卡住这通往燕京城的第一道关口,金军同样也派出了精兵强将,务必令天诛军首战铩羽。
首战必胜!这是任何一支军队都致力追求的目标。
天诛军要胜,金国也想赢,谁能胜出?
夺桥之战,天诛军的车城战法是不能用了。而且由于距离太远,地势受限,飞弹器也无法提供火力支援。唯一能使用的战法,就是步兵组成锥形阵突破。
第一混成旅接受了这个夺桥任务。
从两个战车营一千战车兵中,勾抽出重甲长枪兵、火枪兵、刀牌兵、掷弹兵二百五十人,组成混合步战营,是为夺桥攻坚力量。
混合步战营分五个梯队,每个梯队五十人。受桥面狭窄地形挤压,分五列十排,编制如下:第一、二排为刀牌兵;三、四排为重甲长枪兵;五、六、七排为火枪兵;第八排为掷弹兵;最后两排为候补及辅兵,候补可补战损,辅兵则是运输伤员及补充弹药。
这是天诛军的最新编制,在这个时代的战场,已经算是很完善了。
对手又如何呢?
金军方面,也意识到首战的重要意义——对守方而言,首战关乎士气与坚守决心,比攻方更为重视。故此同样派出强兵,刀枪牌手俱备,铠甲也极为精良,尤其有大量的弓弩手,对天诛军的攻击部队,威胁不小。
若以车城战法,这些弓弩再多,也不过在铁板上多留几个凹陷而已,但以常规步战对攻,这弓弩可就是不能忽视的巨大威胁。
金军同样也是派出一队,横五竖十,相抵而进,其后有五队紧随。
两军都派出了五六队精锐,但受限于地形,真正能够面对面交锋的,只有第一队。第一队胜,则后续梯队压上,驱赶残敌,一鼓作气,破敌夺桥。第一队败,则气馁动摇,为敌所驱,别提夺桥了,连士气都会受影响。
混成营指挥使非常明白这一点,所以安排第一队前四排近战兵,全是膀大腰圆的百战劲卒。正待下令出击,却见第二队队末的候补士兵中,奔出一健壮少年,头盔半遮,腰间无刃,皮甲束身,背插双枪,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