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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吊桥又嘎嘎吱吱地拉起,吉倩唏嘘着掉转马头。将另一匹战马的缰绳系在鞍后,拍马迎向自己的属下败军——此时,二里之外,已出现了天波水师大军隐隐绰绰的身影……
吉倩的决定是正确的,并且行动也很及时,如果他能尽快控制溃军,立即撤向万胜镇,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只是,他这支军队有一个大问题——这是一支临时组合的军队。一半是他的前军,一半是副留守郭仲荀支援的家兵。
吉倩的前军士兵,进退自然会服从他这个统领的指挥,没有问题;而郭仲荀的家兵,打仗时听你指挥可以,但逃命的时候可不会理你是哪根葱,河阴?谁要去那地方,我们要回汴梁,家主不会丢下我们的……结果一来二去磨叽,吉倩根本带不走这支家兵,眼看敌人越来越近,地上的草叶都已随着沉重的脚步声颤动。吉倩长叹,只得领着自己的残兵,准备往西跑。
偏偏在这时,救命——或者说是摧命的城门打开了!
没错,万胜门打开了,吊桥也已放下。城门楼上,那守将一脸郁闷,在其身边,站着一个一身亮银铠甲,方面大耳,长须垂胸的高阶武将。仔细看去,竟是东京副留守,郭仲荀。
郭仲荀当然不是对吉倩有什么基情,正如他的家兵们所企盼的那样,他是舍不下自己的那支家兵——那同样是他是亲军啊!
当郭仲荀听闻兵败,目瞪口呆之余,一面破口大骂吉倩无能,一面赶紧调兵遣将,准备出城接应。好几百精兵啊,可不能就这么丢了。
郭仲荀急匆匆纠集了千余人马赶到万胜门,命令守将开门放桥,守将向天波水师方向一指,刚想说什么,就被郭副留守喷了一脸唾沫:“流贼匪寇而已,如王善、杨进之流,何惧之有?你只有守城之兵,而无出击之卒,老夫也不怪你,但此刻我大军已至,你若再不开城门,其心可诛!”
被高了不知多少级的上官扣了这么一顶大帽子,守将如何吃罪得起,慌忙下令放下吊桥,开启城门。
城门一开,城内千余军兵鱼贯而出,还没摆开阵势,吉倩那边的残兵败将就乱哄哄地冲向城门。这种慌乱、颓败的气氛很快传染到那支出城迎战的队伍身上,并在军兵中蔓延开来,一时间,士气大跌。
北面,张荣的一千五百天波师将士,在一里外整队列阵,然后一个整齐的大方阵如磨盘滚滚压来。二百刀牌兵在前,三百火枪兵居中,二百弓弩手紧随,殿后的,是八百铁甲长矛兵。
南面,则是狄烈率领着四十猎兵(十猎兵守船),布置成两排散兵线,如同一根绳索,缓缓向宋军勒过来。尽管在人数上,远远不能与天波师相比,但那股彪悍气势,却半点不弱。
有队列与没队列的军兵是不一样的;列阵的军兵与没列阵的军兵,也是不一样的。
城门楼上,郭仲荀看得瞠目结舌,他毕竟也是带过兵的,哪里看不出眼前这支军兵绝非王善、杨进之流可比,这是一支绝不弱于八字军的精锐啊!可是,后悔也来不及了,现在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只希望溃兵尽快回城,然后立刻收兵。
郭仲荀的侥幸心理,被接下来的一阵密如串雷地爆鸣,彻底打掉……
南面的猎兵与北面的火枪兵,仿佛商量好似地,南北夹击,在逼近到五十步的距离上同时举枪——
汴梁城头的上千宋军,亲眼见证了三百四十支火枪,先后连发,是何等的恐怖。
数百发弹丸,急剧磨擦空气,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啸,交织出一片死亡之网……对面那支匆匆忙忙摆出一个四面应敌的圆阵的宋军,弓手正在调弦,刀牌手刚刚就位,队官正声嘶力竭地整队……血腥打击就这样突如其来,圆阵最外围,蓦然腾起一片迷蒙的血雾。透过血雾,可以隐约看到最外层的刀牌手一一载倒。然后,是中间层的弓手,身体剧颤如舞,纷纷弃弓倒地,步刀牌手的后尘。
枪声一响,被火枪摧残了一个晚上,再无半分斗志的吉倩前军与副留守家兵,一个个如惊弓之鸟,蜂拥入城,挤压踩踏,坠入护城河者,不知凡几。
出城迎战的宋军,被这残酷快捷的杀戮打懵了,根本无法做出有效应对。而天诛军的火枪兵根本不去理会敌人的反应,严格遵循火枪射击的原则,装填、上弹、瞄准、扣板机,然后重复以上动作。不去管敌人的伤亡,不要理会随时射来的冷箭,在队官鸣哨喊停之前,只做一个动作,不停地射击、射击……
一次连射,就是三百多发弹丸,对面的宋军,不过一千多人,那禁得起几次这样的金属风暴摧残?
崩溃发生得太快了,几乎就见宋军刚列成一个圆阵,气还没喘均,就散架了。
迎战变败逃,救兵变凶手——由于败得太快,以至于大批前军与副留守的家兵还拥堵在吊桥与城门之间,没来得及入城,结果被惊恐万状、仓皇败逃的新败之卒一冲,一场自相践踏的惨剧,无可避免地上演了。
万胜门成修罗场,护城河尽腥膻汤。
“快,快关城门,收吊桥……”郭仲荀已经意识到会有什么可怕的事发生。
“副留守,眼下这般情形,末将已无能为力了,请速速走避为上。”守将汗出如浆,知大势已去,向郭仲荀打了个招呼后,拔腿就走。
郭仲荀看着城下的血腥混乱,再看看那支手持强悍武器的军队,正如墙似林,一步步向城门威压而来。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掉头就跑。
比起城头幸运逃脱的两位,吉倩却是霉运当头。他在冲上吊桥的时候,由于逃生路径骤然变窄,他骑着高头大马夹杂在溃兵当中,想快也快不起来。急怒之下,吉倩挥鞭四下抽打,将堵路的宋兵打得嗷嗷直叫,道路却并未因此而疏通多少。这些逃命的宋兵,未必全是吉倩的手下,自然也不会卖他的帐。也不知是那个使了坏,吉倩的战马突然受惊,人立而起,将毫无防范的吉倩甩入护城河里。
噗嗵!水花四溅,身上防护其好的铠甲,此刻却成了催命符……
被重达三十斤的铠甲,拽得直往下沉,吉倩拼命扑腾:“救我,我……我不会水……”
吉倩的几名亲兵扒着桥链,使劲伸出手,眼看要抓到主将了,却不料这时有三、四个掉入河中的士兵全攀扯着吉倩,象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地死死缠住:“救命,我……我们也不会水……”
吉倩空有一身力气,却被缠得动弹不得,眼神中尽是惊恐与绝望。最后,象秤砣一样慢慢沉入水中,水面上只留下一串串绝望的气泡……
天波水师战士,几乎是踩着溃兵的脚后跟冲进万胜门的。诸般机巧之下,加上郭仲荀迭出昏招,致使天波水师几乎没费多大气力,就夺取了东京的西城门。将坚如铁壁的东京防御体系,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狄烈与张荣在吊桥前会师。阔别将近一载,将帅相见,俱是感概万千。
张荣将满腔激动化为一个标准的叩胸礼——自打离开太行之后,再没人有资格能让他行这个军礼。
狄烈也将满腹言语压缩成一句话:“走,进东京!”(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二章 全面反击 (中)
吉倩兵败殒命之时,桑仲、李横、李忠、刘忠等人的突袭之战,在经过最初的顺利之后,也遇到了相当棘手的阻碍。
桑仲遇到的阻碍,是王善手下一员悍将——李宝。
这位身材偏瘦小,却给人以颇为精悍感觉的二十出头的青年,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上,身份赫然——未来的南宋水军都统制(相当于现代海军司令)。不过,此时的李宝,还只是河北义军中一名普通的头领。在桑仲突袭王善寨时,李宝正好过黄河支流对岸巡视部队,侥幸躲过一劫。
当李宝得知总寨生变,更望见寨内火起,军民呼号溃乱之时,当即率领手下二百军士,抢占郭桥镇后唯一一条通往黄河支流东岸的石桥。一边掩护大量军民后撤至东岸子寨安顿,一边截留溃兵,组织起来就地反击,很快便从二百军士扩涨成拥兵二千。
而这时桑仲也犯了一个错误,他的一千军兵只顾在王善大寨杀人放火,然后马踏连营,将周遭的三个子寨,全部摧毁。对于逃命的军民并不关心,更不去关注这些刀下游魂的流向。
一直到烧杀掳掠得差不多了,桑仲才想起这“梅花寨”还有最后一片“花瓣”,在河对岸。桑仲此时正在享用胜利果实之一——一名王善的侍女。对于一个弹指可破的子寨自然不会上心,吩咐一支三百人队,迅速渡河破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