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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正因为这样,不觉间二人的距离渐渐缩短,然后她便感觉耳根一热,一股暖暖的气流与声音喷入耳中:“你排戏很有天份,《奈何关保卫战》的三幕大剧的成功,你出力不小啊。”
檀香一颗心差点没跳出来,慌慌张张向前跑了几步,嗫嚅道:“那是……小女子的份内之事……”
“上元之夜,在平定城的军民大联欢巡演。也是你总导演,这份才情可不能浪费了……”狄烈托着下巴想了想,“我琢磨着,该给你一个天籁营的军官身份。”
檀香眼睛一亮,蓦然回首。巧笑倩嫣:“当真可以吗?可是我没有加入女兵营呢?”
“这好办,就当是引进特殊人才好了。”狄烈倒不觉得这是什么难题,天籁营就相当于后世的军队文工团,有什么歌星影星的都可以吸引进来。然后授予文艺军衔,那些半路“出家”的某某星。又有谁经过象样的军事训练了?象檀香这样的急需人才,完全可以比照后世成例。
“决定了,你就当天籁营的副指挥使。”
“吓!”檀香真是吓到了,“副指挥使?这、这也太……”
狄烈大笑:“天籁营不属于天诛军作战序列,你不会指挥部队没关系,只要会指挥营里的女兵们演好一出出大戏就成了——一直以来,你不就是这样做的么?现在只不过让你名正言顺而已。”
“这样啊……”明白过来的檀香咬着红唇,那长而媚的眼睛一瞟,“让本郡主再考虑考虑……”
“什么?考虑?我说……”狄烈不得不将下面的话咽下去,因为,朱皇后的一号楼,到了。
也许是太行青山绿水、钟灵毓秀的滋养,还有时间的抚慰,朱皇后比起初上太行时,脸颊更显丰润莹白。原先与堂妹朱婉婷肖似的的鹅蛋脸形,颇有向赵圆珠看齐的模样,虽然体形被厚茸的貂裘包裹得很严实,但狄烈从她胸前鼓鼓的模样看,估摸着身段也丰腴不少。
被一个年轻男子肆无忌惮地审视,对于一名曾经的皇后而言,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事。但对朱皇后来说,却多多少少有些适应了。眼前这个男子,根本不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视。堂妹还曾为此斥责过他,但这个男子却振振有词,说什么“如果一个女人,没有男人愿意正眼看她,那才是最大的悲哀。”
记得当时在场的所有宫娥及她们姐妹,听到这样的疯话,全石化了。打那以后,她就知道,与这没脸没皮的人讨论这些,纯属自找难堪。
便如此刻,朱皇后自动忽略那双极富侵略xìng的目光,淡淡道:“殿下此来,有何分教?”
狄烈收回灼灼目光,向左右示意了一下。朱皇后明白他的意思,玉掌轻挥,左右侍从宫女们垂首敛袖而退。
“我今次来只想告诉你,可以用死的设也马换活人了。”
朱皇后怔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一喜之后紧接着一忧:“可是,那金酋完颜宗辅,是要活的设也马……”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完颜宗辅的原话就是这么说的。”狄烈淡然道,“所以就算我只给他一具尸体,他也只能捏着鼻子接受。”
“这位真珠大王,可是金国的国相长子,那金酋完颜宗翰我也见过,他绝不是个能够容忍杀子仇人从容安逸呆在眼皮子底下的人。”
“那就让他来吧,无非就是再来一个奈何关之战而已。”狄烈的表情没有出现什出波动,依然是那样平淡。
朱皇后看着这个毫无所惧的男子,不由得想起去年此时,她的那位天下至尊的夫君,与同样曾经君临天下数十载的公公。这两个天下间最有权势的男子,面对那个金国的国相完颜宗翰的逼宫yín威,父子二人在龙德宫里抱头痛哭的场景。
记得当时,自己也在一旁哭得肝肠寸断,只觉得这对父子天子。为了天下苍生,悲苦如斯,是那般的可怜、可悯、可佩。犹记得两位君王先后被金人所胁出城之际,阖城百姓燃灯炼臂、伏道恸哭,那场面是何等令人心碎感怀。
但时至今rì。那曾经噩梦般的经历与劫后余生、痛定思痛的沉淀反思。却让她醍醐灌顶般明悟了几个简单却深邃的道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国虽大,畏战必亡;国富民强而军不强,便是落后,落后就要挨打。
同样面对着那个魔王般的金酋完颜宗翰的暴虐杀机。那对手握百万重兵的父子,只知抱头痛哭,最后束手待毙;而眼前这手里兵不过万的桀傲男子,却只是淡淡地说一句“让他来吧”……
不知为何,朱皇后听到这句话后。就觉得非常非常安心。仿佛有这了句话,那个完颜宗翰就会退避三舍,再不敢露头。嗯,是的,很安心。当rì仅凭他一个人,就将那个据说打仗比完颜宗翰还厉害的二皇子完颜宗望,杀得匹马泅水而逃。现在他有了那么多的人马、那么jīng良的装备、那么犀利的武器,更有前前后后那一连串骄人的战绩,又怎会怕那个完颜宗翰?
狄烈可不知在这短短的一瞬间。这位皇后娘娘竟思绪翻飞,穿梭于时间与空间之中。他只是自顾接着说道:“这一次,我要换的人,可能与你之前的设想有出入,所以来照会一声。”
大家相处的时间也长了。在没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狄烈也懒得装模作样的做出一副臣下的样子。他与朱皇后彼此都心知肚明,他为包括朱皇后在内的赵宋皇族提供安全保障,而朱皇后及赵宋皇族们则须投桃报李。为他提供相应的政治服务。这是一场对等的博弈,谁也不比谁优越。谁也不能白吃午餐。
既然大家身份是对等的,甚至狄烈更要强势一些,那么在私下里,狄烈当然不会再一口一个“皇后娘娘”,再摆出什么恭敬模样,反而像个君王一样,昂首负手。言语之中,更是只用毫无半点敬意的“你”……
朱皇后自然不会在意,或者说,是认了,毕竟在意又有何用,你咬他?
“你……不打算换回我们的姐妹了吗?”朱皇后又是惊讶又是失望。
“我这次要换的是那些官员武将的家眷,你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天下黎庶中的妇人,都是你的姐妹,又怎么能说不换你的姐妹呢?”
狄烈这一次交换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金军围东京之时,曾将大批宋朝官员的家眷尽数掳掠北上,这其中就包括有种师道与种师中的家眷、守太原的名将诤臣王禀与张孝纯的家眷、此外还有李若水、张叔夜、刘韐、何粟……等等宋朝大臣的家眷,如果李纲不是在金军二次南侵之前被罢免出京,带走家眷,怕也难逃此劫。
狄烈手下的武将及士兵,多有西军余泽,而他手下文臣中,亦多有感佩以上死节的名臣者,其中不乏其门生故吏。这些名臣大将,为国死节倒也死得其所,但他们故去之后,自己的家眷竟被掳北地,为奴为婢,百般折辱,这不让忠臣流血又流泪么?
将这些人的家眷换回来,不但可以让军队更加忠诚,更会得到那些心高气傲的士子官员们的真心感佩。同时也会在他们心里投下一声巨石——堂堂一个大宋王朝,在敌人面前,只能委屈求全,将为了老赵家的江山拚死拚活的文武官员的家眷奉上;而他这位天枢城主,却可以将这一切夺回来。
夺回失去的钱粮、军备、人口、牲畜、荣耀、尊严……一边是光明,一边是黑暗;一边是屈辱,一边是扬眉吐气;一边是消亡,一边是新生……他们要怎样选择?
这次的交换,将会成为狄烈收拾人心的一个重量不轻的法码。
朱皇后怔忡良久后,也终于明白这个男人的用心,轻声一叹:“你说得是,无论换回来的是皇女还是民妇,都是我的姐妹。我代那些受苦受难的姐妹们,拜谢了!”
朱皇后说罢,郑重后退数步,屈身合袖叠掌,神情肃穆地行着大礼。
狄烈没有阻止她,坦然而受。不可否认,他这样做有自己的私心,但只要结果是好的,又有什么关系呢?现在的他,早已不是半年前,在叶蝶儿一跪之下,就头脑发热地独闯敌营的那个满腔英雄情结的孤胆斗士了。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一个个体,他代表着一个群体的利益,做任何事情,首先要考虑的,就是这个群体的利益。
当然,他不惮于再做一回孤胆斗士,但要有足够的利益,而不是仅凭一腔热血。就如同奈何关之战最后关头,他孤身涉险,一力摧敌那样。
“还有一事,你们老赵家的那位小九,在应天府建都,成立建炎朝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你准备怎么办?”
朱皇后静静道:“还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