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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梃这一跪,对在场的赵氏宗室无异于一记炸雷——这是大宋的皇子。第一次心甘情愿拜倒在一个外人面前!
“不可!”赵栩大惊失sè。不知他说的“不可”是不yù让赵梃从军呢,还是不可下跪。或许二者兼而有之。
“不可!”赵偲一急之下,血也不吐了。气也不喘了,挣扎着就要过来拉起赵梃。
“不可!”这一声清脆婉骊,虽是惶急,却极动听。正是同屏风后面闪出的柔福帝姬嬛嬛!
随着嬛嬛的出现,朱皇后、朱慎姬及众帝姬、郡主、嫔妃及宫娥一一鱼贯而出。
数百宗室,除一些身份较高者,如越王、济王、永安县公、项城伯等人躬身为礼之外,其余诸人,无不伏阙叩拜。
狄烈向四名甲士挥挥手:“退下,把尸体抬走。然后到军法处自领二十军棍。”
四名甲士惭愧领命,将完颜阿古的尸首抬走。自有数名仆妇急急提水执布上前,迅速清理干净地上的血迹。尽管如此,空气中仍然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
狄烈站起来欠了欠身,算是向朱皇后行了个礼——这个礼节与其说是晋见皇后。倒不如说是对女xìng的一种绅士之礼。
那些宗室见了,虽然也少不了腹诽,却也难以指责。狄烈现在好歹还顶着个“殿下”的名头,以一国的王子,参见另一国的皇后,那礼节也差不多就是这样了。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狄烈的这个王子身份,平rì不显山露水,貌似无用,但在古人rì常礼仪举止中,却是占了好大便宜。
嬛嬛与檀香齐齐从朱皇后身后闪出,一个趋向赵梃;一个急奔赵偲。
嬛嬛急步走近赵梃,从怀中抽出一块丝巾,心疼地抹去赵梃脸孔的血迹,柔声道:“二十三郎,你已经杀了一个金狗,而且还是金狗中的巨犬。也算是为父皇、太后、皇兄及我赵氏被俘姐妹出了一口恶气。以后的事,交给城主殿下与安远男君他们去做吧。你不必……”
“不!”赵梃坚定摇头,“二十姐,你不要劝我,谁也不要劝我,我一定要入伍!而且,一定要进入教导营!”
嬛嬛又是气恼,又是无奈,只好抬起螓首,向狄烈轻轻摇头。在众多皇子帝姬当中,嬛嬛与赵梃乃是一母同胞,她们的生母俱是懿肃贵妃王氏,是真正的亲姐弟,这份亲情自然远胜其余皇子帝姬。
狄烈不置可否地笑笑,示意凌远搬一个锦墩过来给朱皇后落座。然后淡淡道:“皇后怎么说?”
朱皇后秀脸泪痕未干,苍白如洗。二帝及宗室所遭受的奇耻大辱,对她的身心打击是难以想像的,几乎要将她击垮。她不能想像,如果自己处在那样的境况之下,是否还有活下去的勇气——事实上,如果按正常的历史发展,被俘至会宁府的朱皇后,在屈辱的“牵羊礼”大典之后,面对金国统治者的野蛮暴行,作为战败民族女xìng的代表,为了捍卫自己和所代表民族的女xìng的尊严,履行母仪天下的职责,她选择了以死抗争。先是毅然决然投环自缢,被人发现救下之后,竟又于当夜再投水自尽——其死志之坚,竟至于斯!
朱皇后是所有被俘至上京的宗室女子中,唯一自杀而保持贞节与尊严的人。比起那些忍辱偷生的宗室女子,在被凌辱虐待数年、十数年之后,仍然难逃凄惨而死的下场,真不知要好多少。
朱皇后这种强烈的反抗jīng神与刚烈行为,甚至还得到了金人的褒扬。若干年后,金太宗吴乞买殁,他的后继者金世宗曾下诏称赞朱皇后“怀清履洁,得一以贞。众醉独醒,不屈其节”,追封她为“靖康郡贞节夫人”。这无疑是重重搧了苟且偷生的徽、钦两位皇帝和其余被蹂躏迫害、却忍辱偷生的女xìng一记响亮耳光。
当然,这在另一个时空发生的悲剧命运并不为此刻的朱皇后所知。但她心里却如明镜也似地、异常清楚明白,如果没有那个男子的出现,她一定就会是“牵羊礼”大典之上,那个跟随在钦宗身后的人……身披羊裘,赤身露rǔ——朱皇后自家明白自家事,如果当真有这样的遭遇,她一定不会选择屈辱地活下去。而嬛嬛、圆珠、珠珠、串珠、檀香、玉屏、含玉……等等这些妙龄如玉的皇室珍宝,亦将沦落泥尘,任人恣意亵玩……天呐!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颤。
而挽回了这一切的那个人,毫无疑问,他对赵宋宗室有着再造之恩。这样的恩泽,无论怎样回报都不为过。
就在这一瞬,朱皇后已下定决心,她妙目如轮,环顾场上一圈。数百宗室,莫不垂目敛手,毕恭毕敬地恭聆圣喻。
“金虏猖獗,宋室蒙难,赵氏何辜,受此千载奇耻?此仇一rì不复,此耻一rì不雪,我赵氏一rì无颜称君于人前。自即rì始,凡我赵氏宗室男儿,须以安远男君为楷模,或投身军伍,或筹谋赞画,将此劫后残躯,托付于天诛神兵。唯望能洗涮赵氏耻辱,百岁千载之后,不至于无颜见列祖列宗于黄泉之下。”
朱皇后一番雄烈不输于男儿的豪壮之语,将一众宗室惊得呆住。
赵栩与赵偲齐声道:“皇后……”
朱皇后长袖一甩,截口道:“皇叔与皇兄不必多言,予自恨非男儿之身,否则亦何恤此残躯!”
这话说得那叫一个重,赵氏的王公们面皮再厚,也不敢再多言半句了。最重要的是,金人的这个“牵羊礼”大典,彻底撕下了赵宋宗室残存的最后一丝皇家遮羞布。自始而后,这些赵宋宗室,就如同被打断了脊梁的狗,得夹着尾巴做人了。昔rì那种落魂之余,仍不知收敛的王公候伯的架子,却是散了、碎了,再也端不起来了。
以赵能、赵梃为首的一干血仍未冷的赵氏宗室子弟,齐齐下拜,洪声道:“我等在此立誓,金虏不灭,誓不放下手中刀笔;一息尚存,必与金虏不共戴天!”
见此风云激荡的情形,狄烈微不可察地轻轻吐了口气。嗯,这些赵宋宗室,总算由一个大麻烦,转化成了一把助力。虽然,还有一帮人老成jīng的家伙,也跟着哭,跟着哀嚎,但过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完全不为所动。不过,底下一帮子年轻宗室子弟,却被成功地激励起来。
这些个年轻子弟,或许现阶段在宗室里边,因身份、辈份低微,没有什么影响力与话语权。但狄烈相信,假以时rì,只要给机会让他们成长起来,他们终将会成为一股为己所用的新兴力量。
而未来,总是属于年青人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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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丰碑与勋章
张锐与燕七郎,两人一般高矮,一脸英气,加之一身新式的藏青sè紧身军装,英姿勃勃地齐步走过天枢城内一道又一道青石板桥。
在桥下浣衣洗涮的大姑娘小媳妇,一个个掩口哧笑着从衣物缝隙中,偷窥着这两个一看便知是天诛军军官的英伟青年。
桥的左边的女子,多半看的是张锐;而桥右边的女子,则将顾盼的目光投注在燕七郎身上。虽然太学生出身的张锐比起水寇出身的燕七郎,更为英挺,并多了一股子书卷气,但没奈何,他右脸一道长长的刀疤让他破了相。所以,右边桥下的女子,看到的,就是一个疤面人……
纵然如此,张锐依然毫不在意地将胸膛挺得高高的,因为那上面别着一枚锃亮的黄铜勋章与一枚亮白的鎏银铜质勋章。铜勋章的是三级勋章,上面阳刻着奈何关的关城形象,代表着曾参加过奈何关保卫战,并取得一定功勋。银勋章是二级勋章,其上阳刻着一支弩矢刺穿马首的形象,表示曾参加过饮马滩歼灭战,并取得优秀战绩。
在这方面,尽管燕七郎的军职在张锐之上,但却只得两枚三级铜章而已。而张锐之所以得到一枚二级银勋章,那是对他击毙敌军前锋军骁将,谋克迭速的嘉奖。
这种勋章制度是由狄烈在第一次奈何关之战结束后,在军议上提出并获得一致通过,刚刚付诸于实施的。勋章共分五级:鎏铜铁质的四级勋章;纯铜三级勋章;鎏银铜质的二级勋章(不是狄烈舍不得用纯银。而是纯银太软,做勋章易变形);鎏金铜质的一级勋章;金镶玉的特级勋章。与这五级勋章相配套的,还有相应的奖励,级数越高,越是丰厚。
果然,这勋章制度大大刺激了军队及军人的荣誉感,有力提升了军心士气。更令士兵们涌起了旺盛的战意,磨手擦掌,要在下一次的战斗中。获取更高的勋章。
话说这两场大战打下来,就算是各营的指挥使一级,也多是获得一至两枚二级银质勋章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