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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有闲钱进茶馆吃茶的自然不是那些为了几个铜钱而四处奔波的贫苦老百姓,而是手中有几个闲钱的人家,所以他们的脸上大多是无忧无虑的,便是有几个蹙着眉头的,也大多是因为家事,而非因为旁的。
便是黄河决堤,这些人也随时可以带着细软家人迁到别的地界儿去,一点都不担忧生命的问题。
那贫苦的老百姓,便是有心迁徙,可手中没有盘缠,大多数时候也都是有心无力的。只有实在撑不过去的时候,才会乞讨着寻个能收留他们的地方。
林如海一进门时,小二便已经注意到了他们一行人,只是正好有客人要点茶,少不得要先招待着。但当这边的客人招待好了,便忙不迭的迎了上去。
“客官们好啊,可要吃什么茶?”小二说着,又笑着挠了挠头,道:“几位客官可是生面孔啊,想必是第一次来我们这轩辕茶舍吧?可需要小的为您们介绍一番?”
“你眼睛倒是挺利的,我们确实是今天才到的范县。”最懂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穆风笑着接过话,“不过,介绍倒是不必了,你们这儿最好的最新的茶叶是哪样,给我们送四盏过来便是了。只是我们老爷最爱用的是普洱茶,你们这儿可是好的新的?”
“瞧客官说的,我们这轩辕茶馆能这般日日宾客盈门,自是因着备着的都是好茶新茶的,否则若是茶不好,谁又愿意进来吃上一口不是?”小二把挂上肩上的抹布取下来,擦了擦桌子之后,便道:“那就一盏普洱,另外四位客官就四盏雨前龙井如何?”
穆风看了一眼林如海,见他点了点头,便应道:“既如此,便上茶吧。”
“好勒!”小二喊了一声,便忙活起来了。
小二这一走,大家都观察起这轩辕茶馆来了。只见这茶馆的前头有一个台子,显然是让人表演用的,又见慢慢开始坐得满了的座位,而且大多数人都是盯着平台,可见这些人除了冲着这轩辕茶馆的茶叶来的之外,还为的是这茶馆里头的表演。
小二回来的时候,见林如海一行五人都盯着前头的平台看,于是把托盘上的茶盏放到桌上的时候,便又笑着说起来:“客官们来得可真是巧了,今儿个是我们孙先生说书折日子,几位有耳福了。”
说罢,小二的脸上又带上了一股忧色。“只是听说孙先生今儿个要说的书是……”小二的话语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又叹了一口气:“刘先生说的书是极好的,为人也极让人敬重,只是希望今儿个刘先生在我们这儿说的书的内容不要泄露了出去,否则一场牢狱之灾是免不了的了。”
第68章
林如海对小二口中所说的孙先生颇感兴趣;对于孙先生所说的书更感兴趣,毕竟不是哪一位说书人所说的书都会惹到官府的忌讳;而且一位说书人能得到别人如此的尊敬;甚至为了他的执着倔强而心中忧虑;可见此人定然不凡。
只是,他说的会是什么书?
林如海现在虽然对于孙先生有着百般的猜测;也并不急着一定要此时此刻就打听消息;但是当他听到隔壁在议论的事情的时候;当然还是做了个手势让随行人安静下来,然后自己则竖着耳朵仔细的听了起来。
原来这范县的县令比起之前在濮阳县见识到的赵利民更加的不靠谱;而且赵利民有陈述在旁;所以尚懂得做些表面文章;但这范县的的县令却是因着京城里有亲戚靠着;颇有种肆无忌惮的意味。
在隔壁桌的人的话语中,林如海听出了那范县县令近来做过的一件事,这件事可谓是引起了众怒。
原来这范县的县令姓王,名子胨,乃是四大家族中王家的一个远亲旁支,与王家的当家人王子腾正是一个辈份的。
这王子胨与王子腾差不多的年纪,但却是个贪财好色之人,只是因为眼光高,寻常姿色的女人轻易入不得他的眼,所以倒也没惹过什么事来,至于贪财这一部分,却是使他判下许多冤假错案的缘由之所在了。
但也不表示这王子胨就真的没一个女的能看得上眼的了。
而从隔壁桌的人的口中,林如海得知,这孙先生要讲的就是王子胨强抢民女一事。
不过,还没等林如海更近一步的得知详细,那前头的平台上就站住了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文弱书生。看到众人议论中多了一个孙先生的名号,林如海倒猜出了这个三十多岁的,看起来书生气十足的男子,就是孙先生了。
见旁边那桌的人停下了交谈,林如海便知晓无法再从他们的口中得到更近一步的消息,但索性孙先生来了,倒是能从他口中得知的更详细一些,所以倒也无失了。
那孙先生所说的书,正是关于这范县的县令王子胨。
且说前几日,有一女子来到范县寻亲。这女子姓赵,生得那是花容月貌,身段也是袅娜多姿,即使穿着粗布麻衣,也掩盖不住她的出众。
可也正因为她的出众,才为自己,以及自己未来的夫家惹来了这一桩祸事。
赵姓女子的未来夫家正是这范县的一个粮店的工人,得了这指腹为婚的如花美眷正是心里乐滋滋的时候,却不料带着赵家女外出买一些成婚的用物的时候,撞上了县令王子胨。
王子胨一见这赵家女顿时是惊为天人,一时色心起,便把赵家女给强抢回了县衙。
虽说这王子胨当场扔下了五十两伯银子给那粮店的工人,可是夺妻之仇如何能容?只是民不与官斗,便是斗也只能让官与官斗,于是他便越级上告,来了知府衙门,想着要把自己的未婚妻子给带回来。
可是,这世道向来都是官官相护,便是能与他们一丘之貉的,也不过是那些家大业大的商人罢了,哪里真能容下一个小老百姓来为自己寻求公道正义呢?
结果自然可想而知,不过是被捕快们打出知府衙门罢了。
那粮店的工人不过是个普通的老百姓,纵使心中有着再多的不甘,也无法可想了。只是心中郁郁之际,便借酒消愁起来。
这酒喝多了的人,常常就会干出些糊涂事来,所以虽是大家都暴利这祸从口出的道理,但喝醉酒之后,人的行为常常无法自控,所以这粮店的工人竟是一个不小心,口吐狂言,说是想要上京告御状。
此话一出,自是捅了马蜂窝了。
因为他之前就有越级上告的前科摆着,所以听了这话,又一心讨好官府以便得些实惠的旁人便将他的话告诉了官府,而得了消息的知府自然不敢怠慢,生怕手脚一慢,就被人给跑了,因此当即就下令让捕快把那苦主给捉了,下了大狱。
本来知府也没草菅人命的打算,但凑巧朝庭下派了一名钦差到河南,知府心思缜密,怕有人为苦主申冤,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手下把苦主在大牢里杀了,用他的头与墙壁相碰,做成自杀的假相。
而他的未婚妻子,那位有着花容月貌的赵家女也是个贞烈的人物,自是不愿受辱,见王子胨欲对自己行不轨之事,便用钗子自尽。
那粮店的工人的父母尚还健在,儿子和未来的儿媳妇遭遇了这种事他们两位老人家自是伤心难耐,当即便收拾了东西打算上京告御状,却被得到消息的知府老爷给拦住,又编织了莫须有的罪名把他们当场给打杀了。
本来一家老少都已经死了,事情很该就这么了了的,可是这工人一家的亲戚朋友尚还有些,因为住得近,平日里也是守望相助,关系是极近极好的。如今他们见到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亲人遭此恶运,心中哪里会有平静得下来的时候呢?
只是他们都是一群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便是心中再如何的悲痛难耐,也不能冒冒然的与官府的人相抗横,毕竟一个不好,他们非但不能为苦主刘家一家申了公道,反而会把自家搭进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只是刘家一家的冤屈,他们若是不帮着报的话,心中自是没有安宁的时候,因此他们也是在偷偷的打听着哪里有好官。
只是这好官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到的,因此这些时日以来就没见到亲家的亲人有哪个不是愁眉不展的。
直到有一日,他们中的其中一位认识的在轩辕茶馆里说书的孙先生听说了这件事,竟是不管官府的权威,向这群刘家亲戚说了自己想在茶馆里说书,而说的正是他们刘家的事情。
官府的威严,刘家的亲戚们在这些时日以来可真是见识够了,所以自是知道孙先生要把刘家一家的事情说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