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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大胆破门而入,谁知……那时大约已过酉时。”
铁手沉思了片刻,道:“你们先回去吧,有事我还会再找你们;若是想起些什么蛛丝马迹,还望尽快告知于我。”
众人口中连连称是,拱手拜别。
铁手推开柴扉,只见院内积雪未融、百草凋零,屋前瘦梅虬错,梅下一口石栏残破的水井。
他径直来到草庐内室,只见方回春的尸首陈在地上,几个捕快仵作正在验尸、清理现场。
铁手冲他们点点头,蹲下身仔细查看。尸首喉头正中一箭,面色灰白,却凝固着奇异的笑容,仿佛临死前感受到极度快慰般的笑容。上身的衣物血迹斑斑、潦草地掩着,他将尸首上衣掀开一看,背上的皮被利刃齐齐割去,露出红白相间的背肌。
铁手拔下喉头的短箭,从怀中掏出一方白绢打开,比对之下,三支箭毫无二致。
确是孔雀翎。
铁手脸色凝重,对几个捕快道:“听闻追命正在沧州查办铁血大牢越狱一案,可有此事?”
捕快其中一人见景仰已久的四大名捕铁手居然就在他面前与他说话,激动得手都抖了,颤声道:“……是。”
铁手颌首道:“这里就先拜托诸位了。”
收好三支孔雀翎,转身走了出去。
经过屋前水井时,铁手突然停住了。
他听到一丝异常的响动。
或许在别人听来,只是寒风掠过枯枝的声音。可他是铁手,是内力异于常人、曾是四大名捕的铁手。
他立刻判断出,声音由井下传来。
他纵身跃了下去。
井很深,却是枯井。
铁手借着井口透下的些许光线,发现井底一团灰蒙蒙的物件。
他伸手触去,不是物件,是个人。
戚少商与顾惜朝策马来到霜林百草庐,正遇上几个沧州府的捕快抬出尸首。
戚少商跃下马,道:“这是方回春的尸首?可否让我瞧瞧?”
一个年轻的捕快嘴快,喝道:“大胆!你是何人,官府办案,也敢插手?”
顾惜朝在马上笑道:“你说对了,他便是人称‘戚大胆’的戚少商。”
捕快们脸色大变,惊诧、激动、敬慕……之色溢于言表。
“九现神龙,神龙捕头戚少商?”
“就是那位携逆水寒剑破权相傅中书篡位奸计、与玉面修罗顾惜朝在金銮殿决死一战而名动天下的九现神龙戚少商?”
戚少商微微苦笑着点头,道:“正是在下。”
一捕快恍惚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居然让我接连见到四大名捕中的铁手与戚少商……我死而无憾了……”
捕快班头一拳在他的后脑壳上凿了个爆栗:“别让戚捕头见笑了!”
戚少商道:“铁手也来了?”
班头道:“也是一时半刻之前到的,查了方神医的尸首,又匆匆地走了,还带走了凶器……不过,临行前好象又从院中枯井里带走了一个人……”
戚少商奇道:“什么人?”
班头挠挠头,赧然道:“这个……灰乎乎的衣物包着,又被铁二爷抱在怀里,也瞧不清什么人……”
戚少商不再追问,只是翻了翻方回春的尸首,确定与冷锋的死状毫无二致后,道:“麻烦众位兄弟了,你们先回府衙复命吧!”
捕快们施礼告辞。
戚少商一番思忖,喃喃道:“铁手带走的,必是案情有关之人,看来要尽快找到铁手才行……你觉得呢?”
他一转身,却见顾惜朝伸手折下一枝腊梅,微微闭了眼嗅去。娇小嫩黄的花苞,衬着白瓷润玉般的容颜,说不出的谐和幽雅。
顾惜朝缓缓睁眼,笑道:“那些人若知道我便是与戚少商金銮殿决死一战的顾惜朝,脸色一定会更好看!‘玉面修罗’?修罗非天、桀骜狂狷,好战善妒、血染人间……这诨号取得好,我喜欢。呵呵……”
戚少商见他面上灿烂明媚地笑着,心中又涩又寒,黯然叹息。
顾惜朝随手将梅枝往地上一丢,道:“走吧。”
拍马扬长而去。
马蹄践踏之下,梅花已零落成泥碾作尘。
香气,也消散了。
铁手一路施展轻功,向沧州城疾奔而去。
他的右手贴在怀中之人的丹田、气海穴上,雄浑深厚的内力缓缓注入,却感觉那人的体温愈来愈低,呼吸也几不可闻,只剩下了极微弱的脉动。
而那脉动也渐趋平缓了。
铁手知道,若再不设法使他体温回升,待到四肢血液涌向心脏,而心脏承受不住重压负荷之时,他便要冻死了。
终于进了城门,路旁斜挑着一方泛黄的布幌。
“仙客来客栈”。
顾惜朝策马飞驰在霜林积雪的小径上。
两侧错落有致的野梅、道旁戴笠携酒的行人,惊鸿掠水般向后退去。
顾惜朝陡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青骢马继续飞驰中。
两侧错落丛生的野梅、道旁戴笠携酒的行人,继续惊鸿掠水般向后退去。
顾惜朝一惊。
那个路人!
那个头戴斗笠,腰悬酒葫芦的路人,已从他身边过去三次了!
而下一刻,顾惜朝又一次见到,那个戴笠携酒的路人,正在他的侧前方悠然而行。积雪覆盖、难于举步,他却行得轻松自在,有如行在云淡风清的踏春寻芳之路。
顾惜朝背上微有冷汗渗出。
如此追星逐月、踏雪无痕的轻功,足以独步武林了!
而沧州府近,并不曾有下盘功夫极佳的绝顶高手,莫非……
顾惜朝不动声色地笑了,与此同时,他的手指悄悄滑向腰囊中。
戚少商的黄骠马在他身后约有一箭之地。
那瞬间,戚少商只见一道银光从前方马背上倏地飞出,直射向道旁那个戴笠携酒的路人。
“神哭小斧!”他惊喝,腾空跃出。
身形极快。
但神哭小斧更快。
弹指之间,避无可避!
那路人似浑然未觉,他的一只脚已踏进鬼门关。
一桶水。
一桶白雾氤氲、热气腾腾的水。
虽是隆冬,可任何一家客栈都能毫不费力地备好。
此时在铁手的眼中,这一桶热水比一桶黄金还宝贵。因为它能救一个人的性命。
一个可能对案情的查办至关重要的人。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人放进水桶。
灰布衣浸饱了热水,这才脱离冰冻紧粘的肌肤,松松垮垮地漂在水中。若是方才就脱,定是要连皮带肉撕下一层。
人命攸关,铁手丝毫不敢大意,伸手轻摩他七大要穴,感觉渐次温热,中指按摩正、反穴各二十四圈,中丹田三开合,重复数次。右手置于脑后百会穴、左掌压于足底涌泉穴,反转百圈,七按五吐,风息绵长,正转反旋,内力自丹田、百会,涌泉流转三十六周天,始觉他脉象渐起、呼吸趋于平稳。
铁手微微呼了口气,知道这人的性命,已从鬼门关口给生生拉回来了。
水中之人徐徐苏醒,茫茫然自包裹的灰衣斗篷中探出脸来。
铁手不觉怔了怔。
戚少商不觉怔了怔。
因为那迅雷惊电般的神哭小斧并未吻上路人的颈子。
自然不是顾惜朝苦练多年的神哭小斧失了准头,而是那路人做了件谁也料想不到的事。
倒竖蜻蜓。
他将手撑在雪地上,双腿一夹。
小斧飞速盘旋,他的腿也如陀螺般回旋,白衣振荡,风声呼啸,整个人似乎已旋做一团气流。
一道银光从气流中迸出,直射向驻马坐观的顾惜朝。
神哭小斧。
顾惜朝一惊,见小斧来势汹汹,显然夹带着掷者的内力,转瞬而至。他不敢硬接,忙将身向前倾,直贴马颈。小斧堪堪从他背上擦过,利风刺骨砭肤。
只差那么一点点,自己便要去鬼门关报到了。顾惜朝直起身,尚有些惊魂未定,忽地背后伸来一只手,扣在他腰眼上。
那人,竟是什么时候坐在了他的马背上?
要穴被制,顾惜朝面上却波澜不起,眼神一闪,笑道:“世人皆赞四大名捕的追命腿上功夫举世无双,今日顾某斗胆一试,果然是名不虚传!恕我无状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立刻将方才狠决无情的夺命一招,说成了仅仅是“无状”的试探,且态度诚恳、笑语吟吟,仿若熟识多年的故人。
顾惜朝的嘴上工夫,也毫不亚于他的看家本领神哭小斧。
追命一阵朗笑,扣在他腰间的手却纹丝不动:“你这般试法,我可担不起。要不是我这两条腿比常人快些,早就被你神哭小斧追了命去了。顾惜朝,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狠辣,再留着你这一身武功,岂不是要害了更多的人?”
言下之意,竟是要废他武功。顾惜朝心中大骇,语调愈发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