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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九苦苦一笑:“何止不堪琢磨,简直是……唉,哪怕雄才大略的一代英主,也会教出不堪造就的太子,何况是我。这是唯一不在我掌握之中的事情。我是个家仆,连一句重话都说不得的,丁老儿最重上下尊卑,我怎么能管教他的二公子?丁老儿宠溺他,我本想这是件好事,谁料这学好不易学坏不难,到后来,我为了继续留在业儿身边,也为了不让那丁老儿对业儿心生厌弃,还得帮他遮掩那些风流浑账事,做爹的做到这份儿上,实在是我的悲哀。”
他默然片刻,又振作道:“不过,人总会长大的,少年风流荒唐,未必不成大器。至于业儿的真正身份,他现在当然不知,大事未成,我怎敢告诉他,幼年时不能说,成年后事机尚未成熟,以他没有成府的样子,若是被他知道,难免露出破绽,等到一切在我掌握之中的吧。那时我能对他予取予夺,他还会不信我?若是真个不信,咱们便用滴血认亲的老法儿,他总该信了吧?是我的儿子,总假不了的。”
卢一生重重地点点头:“如今说来,我倒觉得还是大哥的法子妥当一些。既如此,就依大哥,你要杀的那人在哪里,我去寻个机会除掉他,便回山寨。”
雁九摇头道:“此一时,彼一时也。我原本担心丁老儿会让那小畜牲认祖归宗,我总不能把丁家的人全都用计杀了,那样太过招人耳目。如今么……丁老儿已把他打发了,听丁老儿口气,并无意将他认回,此人已不足为惧。再加上丁家正遇一桩大难事,他也顾不上那个孽障了。再给我一个月时间,我就能把丁家顺利转到业儿手上,那人已无足轻重。倒是你能攀上北国皇帝,这是难得的机遇,乃是头等大事,你且立即赶去为他效命,将来,我卢家若有北国这条连继嗣堂可能未也涉足的关系,势必更受他们青睐,要重新崛起也容易的多。”
卢一生颔首道:“一切依大哥就是,我且再歇息半日,傍晚就走。对了,丁家出了甚么大事?”
雁九似笑非笑地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而已。丁家在霸州的靠山倒了,还牵连到了丁家,丁庭训正为此事烦恼。不过这桩难处,不会把丁家毁了,倒是不必太过担心。”
“丁家在霸州的靠山?你是说……霸州知府?”
“不错,”雁九道:“大宋趁着北国内部不稳,正欲出兵讨伐北汉,一劳永逸除此腹背之患。西北各地官府自要做些布署,那大宋宰相赵普与霸州知府素有积怨,赵普隐忍至今,总算寻个机会能找他的岔子了,他罢了这倒霉知府的官职,想要服众自然需要更多证据,诉霸州知府贪污受贿便是一条,丁家当然然难逃干系,攀附多年的靠山倒了,又被官府追查,最得力的长子又废了,丁老儿如今是焦头烂额。”
雁九幸灾乐祸地说着,又道:“不过,他很快就不必为这些事情为难了,我会先送他归天,然后再替他把丁家打点得妥妥当当。”
两国间酝酿的雷云风暴、朝廷上的勾心斗角,对丁浩这个小人物来说,如九天九地一般远,他不但不曾听说,也根本不必去关心。霸州府的官吏任免、人事变迁,同样与他毫无干系,他只知霸州府换人了,甚至不知道幕后那许多故事。他还在河堤上认真地挖着他的河、泡着他越来越喜爱的小娘子,掐着指头盼着半年之期的到来。
还有半个月,他就可以离开丁府了。而他与罗冬儿的感情,也是与日俱进,无论从身体上、还是心理上,罗冬儿对他的抗拒力越来越小了。她原来是个任人欺负的小可怜,现在还是如此,只不过欺负她的人由一个女人变成了一个男人,方式由家庭暴力变成了性骚扰而已。
然而丁浩的“欺负”,却总是当时让她又羞又恼,事后回味又喜又甜,可怜的小丫头渐渐要变成“受虐狂了”。
她还是不敢想如何去向婆婆张口说出改嫁的话来,多年积威之下,一见那董李氏,她便打心眼里害怕,但是丁浩的影子在她心里已变得越来越实在、越来越鲜明,已经快要遮住董李氏在她心里如墨的阴影了。
丁浩盼望着,盼望着老娘的病早点好起来,盼望着河渠早一天修好,盼望着罗冬儿能为了他鼓起勇气直面董李氏。他要的还没盼来,臊猪儿却赶着马车来了……
PS:其实华山有华山之险峻,不知名的小山上,几株绿草、一眼清泉,亦有无名小山的风采,小耗子的一生是多姿多彩滴,丁家庄就是他挥毫泼墨、一展传奇人生的第一笔,有些线要埋,人物形象要塑造出来,是故总有详细一些。丁家庄虽小,但是围绕它,却使小耗子和广原防御使、折家、唐家、秦家开始牵上了线,五姓七宗揭开了冰山一角,丁家庄最后一拼里又使他和赵普、赵光义的人有了第一次亲密接触,起点虽低,线长万里啊,兄弟们何如稍具耐心捏,小耗子很快就要转战他方了。他接触的每一个人、交下的每一个朋友,都不是无的放矢滴。还记得回到明朝里开篇结交下的何参将,直到二百万字之后才发挥了救他一命的重大作用么?君不知我笔墨欲挥洒何处,是故有所不耐,可我要交待的,将来都有大用处,目前只是通过他在丁家庄的一些遭遇,把这一条条线先牵出个头来而已。
第三卷 莲子始生 第041章 问心
傍晚,金色的夕阳洒照在大地上,为绿柳垂杨、河堤溪水都披上了一层金色。收工回来吃罢晚饭的河工们,粗犷地脱去衣衫,在一个大水泡子里嬉戏打闹着。
他们并不虞会被女人看见,那些大婶们看见了也没关系,乡村的女人,哪怕婚前连一段颈项也不敢让男人瞧见的年轻妇人,婚后坐在村头老槐树下奶孩子的也比比皆是,何况她们都是看着他们光腚长大的婶娘。
至于罗冬儿,就更不必担心,她一向见了男人多的地方就躲得远远的,何况如今随着河道不断向前开拓,马上就要与另一个村镇挖掘的河道贯通,营帐也不断前移,如今他们的灶埋在旁边一个山坳里,几个厨娘都住在那儿,董小娘子轻易不会离开山坳的。
丁浩一收工就向山坳走去,到了帐蓬处,刚刚搭眼往里一瞧,一个大婶儿就笑道:“找冬儿吧?她还在灶上。”
“嗳,谢谢大婶儿。”丁浩笑笑,往灶上走去。
后边大婶儿纳着鞋底笑道:“看看,我说的准不,阿呆这孩子,是一门心思地追,老话儿说,烈女怕缠郎,我看阿呆可不是白费心思,董小娘子那眉梢眼角儿的风气儿,可透着股子喜意。”
“嗯,就是董李氏那一关难过啊,董小娘子若也是个泼辣的,那也罢了,偏她性情柔顺,只怕董李氏那一关不好过。”
“嘁,董李氏巴望着使人一辈子?你就看着吧,董小娘子虽是个没甚主意的,阿呆这孩子可有的是主意。”
丁浩到了灶上,便放慢了脚步,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绕过两个柴垛和土堆,便见罗冬儿蹲在一个灶坑旁,炉火未熄,映得她的脸一红一红的。她用树棍儿在灶坑边缘已经燃尽的灰烬里勾找着什么,忽然,她满脸欢喜地从灶灰里拨拉出两个黑乎乎的东西,在手里颠换着拍了拍灰,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粗布帕子,把它们小心地包进去。
“在烤什么好东西?”丁浩在她旁边笑嘻嘻地蹲了下来。
“啊,”罗冬儿吓了一跳,待见是他,这才松了口气,轻轻娇嗔道:“你倒是长了双长腿子,人家才刚烤好,你就来了。”
丁浩笑道:“呵呵,给我留的?啥东西?”
“怀山药啊,人家说,这东西是小人参,补虚壮体呢,我在山上挖的,看你整日在河道上劳作,所以……给你烤两块吃。”
罗冬儿有些害羞地说着,催促道:“你尝尝,有些甜,正好趁热吃。”
“不急,还有点烫,你怎么还在烧火?”
“熬姜汤啊,一人喝一碗,能防病,这是甄保正交待的。”
“嗯,我帮你。”丁浩塞了几把柴禾进去,火烈起来,红红的火光映着罗冬儿俏美的脸,尽管私下里两人已时常有些亲热的动作,可是被丁浩这样看着,她还是羞涩的很,胸脯儿一起一伏,速度有些快。
丁浩回头望望,凑过去在她颊上轻轻一吻,罗冬儿吃惊地道:“你疯了,叫人看见。”
“咱们在一块儿又不是头一回了,谁还不知趣躲开,让咱说点贴心话儿?”
罗冬儿细白的牙齿咬了咬下唇,红着脸轻啐道:“你啥时跟人家说过贴心话儿了。一见没人,你就动手动脚。”
丁浩轻笑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别人男女私下往来,也是这般模样的,这也是说话,而且是最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