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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青衣汉子直截了当地道:“砒霜。”
西门掌柜又打了个哈欠,伸手道:“买几钱啊?地保的凭书拿来,这种药,可不是随便就能买的。”
青衣汉子回头看了看,忽然探身对他低低地说了一句什么,本来睡眼朦胧的西门掌柜霍地张大了眼睛,那青衣汉子摸了摸下巴,手指在胸前又迅速做了几个动作,西门掌柜急忙站了起来,结行巴巴地道:“你是……你……”
青衣汉子伏在案上,随意拣拾着几样药材,低声道:“少废话,有没有我的书信?”
西门掌柜忙道:“有,有,请小……壮士到后房来。”
青衣汉子压着嗓子道:“不必了,就在这儿成了,拿出来。”
西门掌柜忙抖抖索索地从怀里掏出一封捂热了的书信来,青衣汉子一把抢过,匆匆将信浏览了一遍,冷笑一声,咬牙道:“折兰王?真是慷慨!大哥好没出息,他杨浩若是个没本事的,我可以为他受委曲,总不教他难堪了去。他既是个有本事的,我偏不低声下气地受他杨家人的窝囊气。谁离了他便不成么?这一世的缘份,断了!”
西门掌柜只知她的身份,并不知发生在折杨两家的事情,听她自言自语,只听得目瞪口呆,却还是不明所以。折子渝忘形之下说出了心里话,忽地惊觉柜台里面还站着一位,不由嫩脸一热,羞窘之下把眼一瞪,娇嗔道:“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的眼珠子。”
西门掌柜唬了一跳,赶紧摆手道:“老汉没看,什么也没看。”
折子渝冷哼一声道:“既然他折大将军连后路都安排好了,看来是不用我操心了。你捎个话回去,就说,我如今逍遥自在的很,叫他不必以我为念。”
折子渝说罢转身就走,西门掌柜情急之下忍不住叫道:“五公子,要往哪里去?”
折子渝不答,西门掌柜连忙自柜台后闪出来,等他追到门口抬头望去,只见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去,早已不见了折子渝的身影。
折家收到折子渝在汾州出现的消息,发现她自夏州而绥州,自绥州而汾西,先南后东,整个行进路线走向中原而去的,立即传出消息,令密谍沿途打探她的消息,可是折子渝自汾州乍一露面,再也难觅她的踪影,集“飞羽”和“随风”西北两大秘谍组织,在一切关隘、渡口、车行及主要道路安插眼线,都无法找到她的下落。折子渝似已就此石沉大海了。
此时,折子渝已离开汾州,转而向西,到了陇西的六盘山下。
六盘山山势雄伟,巍峨挺拔,素有山高太华三千丈,险居秦关二百重之美誉,此地气候凉爽,春去秋来无盛夏,盛夏时节到了此处,真是神情气爽,心旷神怡。
折子渝走南闯北,去过许多地方,但是每一次都负有使命,行色匆匆,唯有这一次为情所伤,独自遨游天下,反而能静下心来欣赏山川大泽之壮丽,心胸亦为之一畅。
旭日东升,朝雾弥漫,重峦叠嶂,翠橡青杉,一道山泉,咆哮涧间,仿佛人间仙境。
折子渝从搭在石下的窝棚中起来,于山间清泉濯洗娇颜,漱口刷牙,收拾停当,以一枝木钗挽了秀发,去林中转了一圈,便提着一支红腹(奇)锦鸡回来,在泉边(书)收拾停当,回到大石下(网)窝棚边生起火来,然后将锦鸡架起烘烤,当锦鸡发出浓郁的肉香,她又起身赶到一旁栓在大树下的马儿旁边,自马背包裹中取出一个包裹,里边盛着盐和各种调味品,她回到火旁,一边转动着烤得黄澄澄的锦鸡,一边细心地撒着佐料。
鸡肉的香味更加可口了,折子渝嗅了嗅,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又自腰间取出一只扁口酒壶,盘膝坐定,准备大快朵颐。她撕下一条鸡腿,刚刚咬了一口,又拧开酒壶,才凑到唇边,就听一阵叱喝打斗声传来,折子渝黛眉一皱,便起身伏在石上,向刀剑铿锵处望去……
第十三卷 征玉门 第008章 一叶随风
折子渝闪目望去,就见一个青衫武士手持柄竹杖剑,与五六个吐蕃服饰的大汉正在搏斗,边打边退,正往山上退来,那些吐蕃大汉将他团团围住,七八柄大刀如匹练漫卷、长虹穿空,始终堵住他四面八方的出路。
折子渝的马匹、帐蓬、女儿家的一些应用之物都在这里,还未来得及收拾,自也不会仓惶逃去,一见事不关己,便爽快地自石后站了出来。这也是她行走江湖得到的一些经验,公开行藏,亮明旁观身份,事不关己,寻仇的双方便也不会把她牵扯进去。
要不然,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她鬼鬼祟祟地躲在一旁,一俟被人发现,便很难表示清白。折子渝倒也是又艺高人胆大,眼见双方斗的惨烈,还好整以暇地站在大石前,一口肉、一口酒,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一边瞧着双方厮杀。
那些大汉个个身材魁梧,动作却极敏捷,手中一口硕大的弯刀,刀风霍霍,凌厉无匹,而那青衫秀士就像一条灵活的游鱼,兔起鹘落、闪躲腾挪,在一道道闪电般的刀光中总是险之又险地避过那足以一刀断其肢体的狠招,手中的青竹剑仿佛一条吐信的灵蛇般吞吐闪刺,不时还给对手挂上几道伤痕。
那青衫秀士攸然刺出一剑,剑光飘忽,浮光掠影,一下子逼退了面前的几个对手,然后一个斜插柳、大弯腰,又凭着机敏的身法闪过四柄交叉下击的弯刀,居然还忙里偷闲往折子渝这边看了一眼,见是一个一身玄衫,肤白如雪的美貌少女站在那儿,见了他们如此搏斗稍一不慎就要血溅当场,居然不慌不忙,还在那儿从容地吃着东西,不由为之一诧。
他这一扭头,折子渝也看清了他的模样,只见此人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竟是一个难得一见的俊俏公子。他穿着一袭青衫,肩上还斜着系了一个包裹,紧紧贴在身上,然而他攸进攸退,动作仍是如同鬼魅一般,丝毫不受影响。
那青衫公子只匆匆一瞥,分神不过刹那,两柄弯刀便在如雷的叱喝声中交剪而至,青衫秀士急退,手中长剑剑尖飘忽,发出“嗤嗤”的破空之声,飒然点在一柄匹练般掠过的弯刀上,剑刃一弯,他已趁势跃起,又避过了险之又险的一击,当下不敢再分神旁顾,只是专心应敌。
折子渝在一旁看着,只觉这青衫秀士不但身法怪异灵活,一手剑术也是出神入化,时不时的还要夹杂着几招拳法、掌法,每每能出奇制胜。看起来,若论武功,这青衫秀士不但比自己高明,比那几名吐蕃武士更是高明多多。
那些吐蕃武士论武功远不及这青衫秀士,若是单打独斗,恐怕无一人是他五合之敌,然而他们的刀又快又狠,超卓的速度和力量,有我无敌的一味进攻,已经足以抵消招术技巧的杀伤力,况具他们人多势众,互相之间配合默契,这又抵消了那青衫秀士身法上的优势,一时之间,双方竟打了个平分秋色。
这时,那青衫秀士一边还击闪躲,一边向折子渝所立的方向渐渐移动过来,折子渝也不知道他是为敌所迫,还是有意为之,只不过她的背囊窝棚全都在这儿,要她就这么赤手空拳地逃开她是不肯的。折子渝只蹙了蹙眉,仍然一手拿着鸡腿,一手拿着酒壶,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却已暗暗提起了小心,免受池鱼之灾。
那青衫公子的武学实在繁杂,剑招刁钻,而且不时夹杂着拳掌腿法,有时又以竹杖剑使出几招刀法来,刀势凌厉,大有西域刀法的风格。不过他的武功虽然繁杂,却是应用熟练,颇有诡奇莫测的威力,若不是这些吐蕃武士配合默契,又刀刀连环,不容他有半刻喘息,纵然人多势众,也休想困得住他。
那青衫公子越退越近,忽然,他大喝一声,一扬袖子,只听“嗤嗤”两声,竟自袖中射出两枝袖弩,迎面迫来的两个吐蕃武士措手不及,一人迎面中了一箭,大叫一声,仰面便倒。另一个只来得及微微一侧,弩箭正中肩头。
青衫公子诡笑一声,狸猫般一转,一剑挑开双刀,左腿飞旋而出,自一名吐蕃武士胸口一掠而过,那武士大叫一声,衣衫裂开,鲜血四溅,原来这青衫公子靴底居然还藏了尖刃,真不知他浑身上下装了多少武器,竟像刺猬一般,浑身是刺。
青衫公子这一出手伤敌,自己灵活机灵的身法便为之一滞,另外四个吐蕃武士齐齐大喝,四柄弯刀齐齐劈下,如同力劈华山,已然封锁了他前左右三方所有的去路。刀光如电,势若雷霆,而他后面,就是站在石下的折子渝。
眼看这青衫秀士就要被三把刀分成六片,他的身子突然整个儿萎缩下去,整个人萎缩于地,如同小儿叩拜,他这一叩头,背上“嗤”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