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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成和救了个美娇娘,欢欢喜喜也不忙着去接收房产了,先赶回霸州城所住的客栈,两碗姜汤灌下,请了郎中看病,倒底把奄奄一息的陆湘舞救活回来。陆湘舞大家闺秀,容颜本来娇美,气质仪态也自不俗,郑成和越看越喜欢,问起她投河自尽的真相,陆湘舞怎有脸说出自己干过的丑事,于是随意编排了个理由,诸如夫君纳妾、休弃原配,走投无路,方才投河,为恐人家查明真相,她连名姓也改了,自称姓风,名紫鸢,郑成和只一听她是人家的休妻,就已欢喜不胜,哪还顾及辩识真假,使了丫环对她好生照料,过了些时日彼此相熟了,便透露出纳她为妾的意思。
郑成和相貌丑陋,为人粗鄙,可是陆湘舞此时哪还能挑三拣四,既然寻死不成,那股子自尽的血气也散了,思来想去,别无出路,便答允下来。
待她得知郑成和就是买下丁家田地庄园的人,不禁又羞又愧,哪敢随他抛头露面,藏身深宅大院中从不敢见人。这郑成和奇妒无比的性子,见她如此规矩,反而更加欢喜。
郑成和本来是靠与塞外游牧部落经商,走私牛羊马匹发财的,并不擅长经营田庄,他虽想定居下来,不再从事那冒险生涯,可既不擅打理农庄,又无军方的销粮渠道,再加上驭下苛刻,那些长工头儿怀恨在心,在庄稼种植上暗施手脚,秋后收成欠收,打下的粮食一时也卖不出去,帐目一算,赔了一大笔钱。
郑成和慌了手脚,赶紧当机立断,找人把这田庄产业又盘了出去,然后重新回到西北再操旧业,这一来一往,许多东西都要重新添置,许多门路都要重新打通,花钱如流水一般,手头便捉襟见肘了。当他赶到银州城与当地大马贩子肖得利做生意时,采购马匹牛羊的资金都不够了,因见那肖姓马贩十分垂涎自己的小妾紫鸢,干脆把她当了货物,抵给了肖得利。
陆湘舞万没想到自己竟落得被人随意转卖赠送的地步,一时心灰意冷,不想那肖姓马贩倒真是疼她,这肖姓马贩本是契丹人,一直在银州做生意,说起来,就是因为宋国与契丹互相禁运重要军资,马匹是禁止榷场交易的,所以走私有利可图,于是他定居西北,从契丹贩马,又通过西北贩往中原从中牟利,而郑成和只是一个二道贩子,他才是大走私商,财大势粗。
肖得利是塞外的人,并不像中原的男子一般对再嫁女子有岐视之意,他正妻早死,因为喜爱陆湘舞,竟把她扶正做了自己的正妻。陆湘舞见他是真心对自己好,历经繁华浮云的她,已不是当初那个只知浪漫的懵懂少女,便也死心踏地的随了他,陆湘舞识文断字、又是商贾士绅人家出身,于经营之道并非门外汉,两个人夫唱妇随,这家业倒也越做越大,于是便也愈发受丈夫倚重。
不料不久之后,庆王西逃至此,杀此银州防御使,占据了银州城,银州富绅豪商、世家巨户几乎被扫荡一空,肖得利因为是契丹人,且走私军马这样的大事,与军中不无关系,竟然得以幸存,便为庆王效力起来。
可是不管怎样,他终究是个有财无权的大商人,有一日陆湘舞被庆王手下一员大将耶律墨石看见,那耶律墨石垂涎陆湘舞美貌,肖得利又只是一个仰他鼻息的商人,便透露出要他将陆湘舞转赠自己的意思。肖得利虽也是商人,却比那郑成和有骨气的多,怎肯将自己妻子双手奉上,耶律墨石虽未拔刀相向,却向他不断施压,正没奈何处,杨浩领兵到了银州城下。
耶律墨石每日征战守城,精力可旺盛的很,还没忘了那个撩人的肖家小娘子,时常派亲兵上门骚扰,软硬兼施,迫肖得利就范,肖得利走投无路,又听说南院大王统迭剌六院部五万精兵到了银州城下,这银州未必守得住,一旦城破,乱兵之中,自己这个在庆王手中安然无恙的契丹人怕也被他们作了庆王一党,那时下场也是苦不堪言,便萌生了逃跑的念头。
这时恰好城外军队给了他机会,折子渝使了“围城必阙”之计,放出一面城墙不围不攻,有意给城中守军一条逃跑的道路,城中要调拨兵马,要比城外快的多,所以庆王把主力都调上那三面城墙作战,守西城的都是原银州军中的老弱病卒。
这些人打仗不行,苟机偷营的手段倒是在行,再加上肖得利做的是走私生意,与他们中的几员将领颇有私交,于是贿以重金,连着沾亲带故的几户人家,让他们网开一面逃出了城来,不想却被早已埋伏城外的杨浩人马擒获。
陆湘舞含羞带愧,将自己颠沛流离的遭遇述说一遍,低低泣道:“大元帅,奴家已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往昔有些对不住大元帅的地方,还求大元帅宽恕则个,高抬贵手,饶恕了我夫妻二人。”
杨浩看了看旁边那位一脸络腮胡子的马贩,又看看以泪洗面的陆湘舞,忽然冷笑一声道:“他是契丹人,拖家带口这么多人从城中逃出来,怎么可能?这必是庆王一计,不晓得要使什么手段,本帅岂能中了他们的毒计,你是一个弱女子,本帅不杀你。可是他么……”
杨浩按住剑柄,缓缓抽出剑来,向前一指,那肖姓马贩夷然不惧,陆湘舞慌忙张开双臂拦在那肖得利面前,哀求道:“大元帅,奴家所言,句句属实,大元帅开恩。”
肖得利将陆湘舞推到一边,说道:“娘子,为夫是契丹人,既落入他们手中,就没想着还能活着离开。你已怀了身孕,那是我肖家骨血,为夫死也不打紧,但使你能有一条活路,保住我肖家一条根,为夫就知足了。”
他大步上前,狞眉厉目瞪着杨浩,大声道:“你是芦州军中的大官儿,说话要作数的,你杀了我,须保我妻儿平安,否则肖某死也不会放过了你,来吧!”
他霍地撕开衣襟,露出赤裸的胸膛,迎向杨浩的剑锋,陆湘舞哭叫道:“不要。”她拖住肖得利,向杨浩大叫道:“大元帅若仍怀恨在心,那就杀了奴家吧。只求元帅开恩,放过奴家的丈夫。”
肖得利生恐杨浩改变主意,急道:“娘子,胡言乱语些甚么,他已答应放过了你,以他身份,不致失言……”
陆湘舞哭泣道:“奴家错了半生,如今终于醒悟,夫君待奴家情义深重,若是夫君身死,奴家岂忍独活?若是元帅不肯开恩,那奴家便陪夫君共赴黄泉罢了。”
杨浩轻轻叹了口气,缓缓收起长剑道:“陆湘舞……当日投河之即,就已死了。你既有这番心意,杨某也不会对你们赶尽杀绝。好,我放过你们就是。”
陆湘舞呆了一呆,大喜跪倒,那大汉一怔,被陆湘舞一扯袍袖,忙也跪倒谢恩。
杨浩向银州城方向凝视了一眼,目光又转回他二人身上,说道:“你家既是契丹人身份,又与庆王军中有些关系,想必对城中守军的消息多少知晓一些?”
肖得利到底是个商人,善于察颜观色,一听杨浩这话,忙不迭道:“大元帅肯放过我夫妻,这份大恩德无以为报,不知大元帅想要知道些什么,肖某知无不尽,言无不尽。”
杨浩展颜道:“城中现在还余多少兵马?如今何人主持守城,还有他们的兵力部署,不知这些消息你都知道些什么?”
肖得利想了一想,迟疑道:“听说城中兵马在大元帅围城前曾主动出击过一次,却损兵折将而归,折损了不下三四千人,我也只是听说,不知详情如何。”
杨浩对此心知肚明,听他并未说谎,不禁点了点头。
肖得利又道:“这些天城中守军护守城池多有伤亡,伤亡者不下万人,如今城中的正军只剩下两万多人,不过他们正在满城的抓壮丁,这些人本就懂些武艺,也晓得战阵之术,用来守城倒也绰绰有余,如今每户抽一丁,聚起三万新军,分插到各处城头,以一正军带一辅军,若是再有伤亡,还可征兵,兵力上,恐怕并不匮乏,城中粮草无数,又有人力可用,庆王有恃无恐,自以为拖得垮将军,原因正在于此。”
杨浩暗吃一惊:“城中还有这许多户百姓?”
他也知道这时候的百姓大多聚居在一起,一户人家绝不是后世那种夫妻带一子的家庭结构,如今城中每户抽一丁,凑得出三万兵马,这还是有些富贵权势人物可以使钱抵役的结果,说明城中至少还有三万户人家。记得蒙古大军炮石无数,能征惯战,可他们攻一座孤城襄阳居然用了六年时间,最后还是吕文焕主动投降,这才拿下这座坚城,可见若是城中兵力充足、粮草不匮,守城又得其法的话是如何的厉害,他可没有蒙古大军那么充足的兵力可用,真要这么打下去,恐怕银州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