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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
同耶律休哥一样,他也是当今圣上耶律贤继位后才开始受到重用的将领,此前声名并不彰显,耶律休哥的威名此时固然还没有传扬于天下,这位在后来的高梁河之战、燕云之战中都曾大败宋军、并在朔州设伏生擒杨继业的名将耶律斜轸,此时也并不以战功闻名天下。
他一生战功赫赫,但他所擅长者是野战,他彪炳一生的赫赫战功都发生在契丹境内,都是在宋军北伐契丹时,统兵反击,方一展其长,屡建奇攻的。对于城池攻守,他虽有涉猎却并不擅长,此前也不曾下过苦功认真钻研,此时契丹的国内国外形势,还很少碰到城池攻守的战例,如果以钻研城池攻守为主,得以使用的机会实在太少,那就成了屠龙之技,所以这种战术素来不受契丹将领看重,可是这次围攻银州,他终于知道仅凭善战的将士,面对一座坚城时,是怎样的束手无策。
轻轻叹息一声,耶律斜轸扭头对左右道:“我北国草原万里,族帐部落迁徙游牧为生,子民生于马上、长于马上,擅野战而不擅攻坚,平野间为敌,呼啸而至,去自如飞,所倚者一弓一骑而已,故难有与我匹敌者。而南人据城而居,农耕为生,善倚高城厚墙御敌于外。若论攻守器械,我们的器械不但简单粗陋,而且使用总是不得其时、不得其法,虽有精兵,难展所长,这是我们的短处。
庆王如今将这座银州城打造得风雨不透,此绝非其所长,想必庆王得银州,亦招降了些善于守城的将领,而他倚仗这些降将,便能有如此威风,南人之城池攻守战法,实是了得,你等当认真观看,悉心学习,来日未尝没有大用。”
众将闻之,唯唯称喏。
杨浩也在注意学习折惟正和折子渝的指挥技巧,折惟正并不介意被他看到自己对器械和战术的运用与指挥,杨浩也不介意把自己掌握的精良攻城器械暴露在契丹人的面前。这些东西都是很容易被慕仿的,历史上的辽、金,都在几战之后,便完全掌握了汉人创造的这些先进武器,他们除了能从战场上用血的教训很快把这些知识学到手,还能从俘虏那儿掌握。你想秘而不宣,除非你永远不用。战争工具不断进步,指挥艺术也不断完善,运用之妙,存乎一心,那才是致胜的关键。
杨浩军主攻的这一面城墙已经坍塌了三处,损伤都不是很严重,但是城墙的牢固性却已大大受损,折惟正与折子渝匆匆计议了几句,立即鸣金收兵,停止强攻,再度调集抛石车,对城头进行猛轰,以希扩大战果,同时杨浩提议的心理战也已接近尾声,从上风头升起的许多风筝,把用契丹文和汉文写就的许多传单撒进了城去。
“大哥,大哥,西城逃出来一些人,已经全被我们抓住啦……”
弯刀小六策骑而来,老远就兴奋地大叫。
杨浩大喜,回首对折子渝道:“五公子围城遗阙之计果然高明,网开一面,就一定会有人心生幻想。”
折子渝被他当众一赞,心中不禁欢喜,面上却不为所动,只轻咳一声,矜持地道:“我只预料,集重兵攻击三面,一俟城守出现险况,城中必有人图谋逃跑。庆王守城,当调精兵做战,守卫被我们放弃的西城的就是老弱残兵了。
能追随庆王来到这儿的多是精兵,守卫西城的必是少经战阵经验的本地老卒,城中富绅豪商想要逃离围城,十有八九会不惜巨资买通他们放人,私下逃走几户人家的话,只要受了好处的人不讲,旁人也不会知道,那些守卒见利眼开,未必不敢冒这个险。只是我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思量逃跑了,看来庆王在银州不是很得人心呀。太尉,从他们口中,我们说不定能掌握一些有用的情报。”
杨浩连连点头:“不错,五公子所言有理。小六,那些人呢?”
弯刀小六道:“铁牛押着人正往这里来,马上就到。”
杨浩迫不及待地道:“走,咱们迎上去看看。”
杨浩与折子渝、折惟正、木恩等人策马飞驰,远远就见铁牛率兵押着一行人正向他们走来,看那些人衣着,俱非军中士卒,杨浩快马加鞭,当先迎上前去。老远看见杨浩,铁牛就大声嚷嚷道:“大哥,城中一共逃出来五户人家,七十三人,俱被兄弟给抓回来了。”
杨浩勒住马缰向那些人看去,一听说此人就是军中主帅,那些男女老幼一拥向前,纷纷跪倒在地,叩头如捣蒜地哀求道:“太尉开恩,太尉饶命啊,我们都是城中良善人家,并非契丹庆王一党,太尉大人明鉴……”
这些人都抢上前来乞命,内中却有一个女子向后闪去,迟迟疑疑的想要避到别人后面,这样的举动立时引起了杨浩的警觉,众人这一跪下,那个女子便是一呆,虽然她反应甚快,马上也跟着跪了下去,可是杨浩已经把她看了个清清楚楚。
杨浩心中顿时一震:“是她?怎么可能是她?”
马脚下一群叩头求饶的,杨浩只做未见,他勒着马缰原地兜了半个圈子,忽然用马鞭向跪在人群最后、紧紧低下头颅的那个女子一指,沉声道:“你,近前来!”
※ ※ ※
浚县,岳台,黄河堤岸。
李煜扛着一只沙包,气喘吁吁地爬上堤岸,将沙包往地上一掼,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前发黑,心跳如擂鼓一般。他真是累坏了,他一辈子干过的体力活也没有这几天多,他往常只用来抚摸美人肌肤、只有来研墨拈笔的手现在已经磨得都是水泡,他以前都需要最干燥最柔软的锦幄才得入睡,现在一头倒在潮湿的泥地上,片刻功夫就能像死猪一样酣声如雷。
可是,他无话可说。赵光义正从他身旁大步走过,双手各挟着三个沙包,健步如飞,好象永远都有使不完的力气,当今的大宋皇帝能够亲自站到堤岸上,冒着随时被洪水卷走的危险护提,就算旁人都累成了死狗,谁还能有什么怨言?
“吭哧!”
原荆湖国主周保权脚下一滑,一个狗吃屎跄到了堤坡上,他费力地爬起来,把沙包一步一步拖上堤岸,然后往李煜身旁一靠,呼呼地喘着大气。他的袍子皱巴巴的,浑身都是泥巴,任谁看了怕也不相信这就是当初的荆湖之主、如今的右羽林统军使周保权。
两个曾经的帝王相视苦笑,就在这时,堤上发出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两个精疲力竭的文弱书生像中了箭的兔子,蹭地一下跳了起来,失声道:“出了什么事?决口了么?决口了么?”
他们的叫声被欢呼声完全压制住了,堤岸上到处都是欢呼雀跃的军民,新补筑的河堤屹立着,滚滚洪水驯服的在河道中流淌下去,天空已经放晴,赵光义站在堤坝高处,热泪盈眶。
堤坝护住了,否则他这个刚刚登基的皇帝就算丢下开封百万民众逃出生天,也要向天下臣民下“罪己诏”,如果再结合那个若有若无的传言,他的帝位将岌岌可危,而今……总算是熬过了这个难关,而且因祸得福,此番舍身护堤的壮举,必将名载史册,赢得无数民心。
“万岁!万岁!万万岁!”
忽然间,不知是谁带头高喊一声,所有的人都仆倒在地,向站在那儿的赵光义高声呐喊起来。
赵光义激动地大声说道:“我东京养甲兵数十万,居人百万家,天下中枢,重中之重,为保东京,朕何惜此身,幸赖众卿军民同心协力,上天亦为之庇佑,这个难关,我们闯过去啦!”
“万岁!万岁!万万岁!”更高昂的欢呼声响起。
赵光义满脸红光,他向下压了压双手,如是者几次,欢呼声才渐渐停止。
这时,赵光美带着几名开封府衙役,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到了他面前,大声禀报道:“官家,浚县县令阚三道已被我开封府缉拿归案。”
慕容求醉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大名道:“阚三道身为朝廷命官,临危怯命,携家眷独自逃走,置浚县数万子民、开封百万百姓于不顾,置朝廷社稷、官家安危于不顾,罪大恶极,应处极刑,臣请官家下旨,处死阚三道,以正国法。”
“阚三道?他就是阚三道!”
“杀了他,杀了他,把他千刀万剐,丢下黄河去!”
“他全家都该处斩,以为天下官吏之戒。”
“这个狗娘养的!”
离赵光义近的都是朝廷四品以上的官员,方才气极骂出粗话来的这位也是位大官,还是个翰林。他激动啊,要不是阚三道这个王八蛋带着老婆孩子跑了,丢下这段河道不管,官家怎么会把满朝文武召来,与大堤共存亡?
在十数万大军、当地百姓、满朝文武的共同努力下,这次汛情总算过去了,可是这几天他们担惊受怕的吃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