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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军心,比得了昔日陈桥大军么?
思忖半晌,潘美终于轻轻叹道:“先帝已去,唯留下一座偌大的江山让后人收拾。当初陈桥兵变,黄袍加身,说起来……今上……唉,转眼间,竟是十多年过去了,当日意气风发的少年,也已是两鬓苍苍了。”
他含糊地说着,仿佛在缅怀旧事,轻轻一叹,忽尔又向党进道:“天下……初承太平,人心思安……先帝雄才大略,无人可及,太尉以为今上如何?”
党进略一沉吟,道:“今上治国秉政,除先帝外,恐亦不做第二人想……”
潘美轻轻颔首:“既如此,何虑汉国在今上手中,便不能灭?国丧期间,今上已下严旨,诸军原地驻扎,不得调动一兵一卒,违者已谋逆论。况且,粮草已然停了,只由地方供应每日所需,粮草不断,兵马不行,汉国虽弱,毕竟是一个国家,如何可以轻率发兵?”
他微微一顿,双眼微微眯了起来:“还有,虎捷右厢都指挥使杨光义是中军都虞候,他与今上交情最厚,太尉若要抗旨发兵,杨将军岂会没有异议?再有河东忻、代等州行营马步军都监郭进,本一地方诸侯,与太尉素无交往,太尉纵肯为完成先帝遗志而抗旨,郭进这一路军是定然不肯相随的。
阎彦进那一路也是。呼延赞那一路……或无大碍,孙晏宣和齐延琛那两路军也只在两可之间,这还只是军中诸将,就是太尉本部兵马,一旦知晓此番北伐是抗旨而行,不但无功而且有过,必然军心涣散,莫道汉国易灭,到时候气势汹汹而去,一溃即败的,说不定反是我们。”
潘美冷静下来,仔细而客观地分析着,党进越听越寒,终于叹了口气,说道:“可……吴王那里怎么交待?”
吴王毕竟是先帝长子,皇家的事谁也不难以预料,天知道他有没有出头之日,无端得罪一个皇子,终究不是美事。
潘美沉默片刻,缓缓道:“可请出吴王,众将公议……有所谓……法不责众。”
党进沉重地点了点头。
※ ※ ※
杨浩已太太平平地到了绛县。
又是傍晚,王宝财和公孙庆坐在屋里,相对枯坐,久久无言,甚至有点欲哭无泪。
杨浩在造化镇第二天一早上路时,才突然指定了行进路线,他是当朝使相,要走哪条路公孙庆和王宝财自然无缘置喙,于是只得应命。中午到了一处小镇,杨浩见大家赶路辛苦,便命人取出在瓦坡集北时那位于圆员外送的美酒,请大家品尝。
亏得于管家十分警惕,命人先试了试那酒,竹韵姑娘的一根银簪探进去,马上就变成了黑色,唬得众人直叫万幸。惊怒交集的杨浩使人小心地撑开那柄伞,里边竟射出一蓬毒针,这一来杨浩可是草木皆兵了,一路行去,车子时常更换,每次乘坐都着亲信家人先仔细检查,食物只用自己厨子做的,绝不经过第三人之手。
对此,一开始公孙庆还带着调侃之意对王宝财说他官儿升了,也懂得惜命了,可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也不晓得杨浩在哪儿得罪了那么多人,这一路下去怪不得他小心,投毒的、行刺的、设伏的,层出不穷,杨浩的人一个没死,王宝财的手下却挂了不少。
你见过存心刺杀别人的人整天被人行刺,而那个他们准备行刺的人还活蹦乱跳地走在他们中间,受到他们保护的么?
“再也……不能这样了!”
公孙大人痛心疾首地道。
王宝财马上跟着点头,随即愁眉不展地道:“可是……他现在如此警醒,如何下手?”
公孙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怒道:“你不是说你的部下都是最出色的刺客,足以让他在睡梦中挺尸的么?为什么他现在还活的好好的?”
王宝财满腹委屈地道:“大人,我是个武士,不是忍者,可是我也知道,虽然他们被传得神乎其神,其实他们并不是万能的。当一个忍者突然从树上跃下,一刀劈向人头颅的时候,谁会想得到他披着树衣,忍着蚊虫叮咬,已经在那里整整蹲了五个时辰?当一个忍者在别人甜梦中突然从床底翻出来一刀刺向他咽喉时,他可能已经在地下整整挖掘了十天,为了不发出声音,只能用双手刨土,鲜血淋漓……这个杨浩每日行踪不定,在一个地方停留的时间绝不超过一个晚上,他身边的人又……”
“好啦好啦……”
公孙庆不耐烦地道:“我可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行刺这种事,你要负全责,如果完不成使命,什么后果你是知道的,现在你说,该怎么办?”
王宝财咬牙切齿地道:“忍者,擅长各种各样的刺杀。不止是暗杀,还有明杀。如今杨浩十分警醒,车马仪仗放不得暗器,刺客杀手近不得他身,那么……最好的办法……就只剩下一个了。”
公孙庆俯身向前,急问道:“什么办法?”
王宝财一字一顿地道:“美、人、计!”
第九卷 吴中白藕洛中栽 第044章 美人计
公孙庆奇道:“美人计?”
王宝财阴笑道:“不错,末将当初还在日本国时,末将扶保的那位主公与周围几位大名经常争战不休,当时主公麾下有四十多名武士,算是比较强大的诸侯了,但是……”
公孙庆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失声道:“你说多少武士?”
“四十多个。”
公孙庆想了想,恍然道:“喔,四十多名将领?确也算得上一方雄霸了。”
王宝财摇头道:“不不不,是四十多名武士,呃……也就是战士。”
公孙庆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王宝财干笑道:“我们那里,如今不能同中土比的,那一带……最强大的大名也只有六十多名部下。”
公孙庆翻了个白眼儿,心道:“大名个屁呀,在我们这儿,说他是土匪,土匪里头都算弱的。”
他不知道当时在日本,一个大名麾下有几十个武士,的确已经达到他的财力支撑极限了,就算又过了五百年后,在那里超大型的战争。两个大名调动的武力也不过是千人上下。然而他只是一介书生,所以才只会从人数上做出简单的类比,孰不知六百多年后,努尔哈赤初起兵时,也不过是兵不满百,甲仅十三副,最后却能闯下赫赫武功。
王宝财道:“我家主公想要扩充武力,可是财力有限,当时,附近有一家极大的寺庙,香火鼎胜,非常富有,我家主公便打起了他的主意,可是那个主持把财宝藏得非常隐秘,和尚在我们那里非常受人尊重,我家主公又不便强行勒索,于是便想出一计,派出一个忍者,这个忍者年轻貌美、能歌善舞,他扮做侍童投靠寺院,很快就成为上位僧侣们喜爱的男宠,纷纷要他侍寝,于是他利用正副主持互相争风吃醋的机会,巧妙地套取了财富的藏匿之地,结果神不知鬼不觉地……嘿嘿嘿嘿……”
公孙庆一听,当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怒发冲冠地喝道:“真是愚不可及,你看杨浩,像是有龙阳之好的人吗?”
王宝财讪讪地道:“末将只是想说,用武力很难办得到的事情,有时候用色相轻易就能达成目的。”
公孙庆摊手道:“可是……一时之间,上哪儿去找个女刺客来,还得是年轻貌美的?”
他眼珠转了转,又道:“杨浩身边那个侍婢竹韵,就是个姿色不俗的娘儿,若要打动他,这个女刺客至少也要比那个竹韵还要美貌几分才成。”
王宝财道:“在我的故国,这样的忍者有许多,但是一时之间,末将也无处可以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不过……我们可以变通一下,嘿嘿嘿嘿……”
公孙庆沉吟道:“也罢,能不引人怀疑地干掉他,那是最好,反正具体的刺杀方法是由你负责,你尽管去办。不过,我提醒你。杨浩很快就要离开我们能控制的地方,一旦进入西北势力范围,那就更难下手了。如果这次行刺不成……”
他双眉一拧,杀气腾腾地道:“那就路途之中出手,把他们全部干掉,只是这样一来,你那些部下,也得用药鸩杀了,绝不能留一个活口了。”
王宝财顿首道:“末将明白。”
※ ※ ※
杨浩房中,李庆风与杨浩对面而坐,外间里竹韵姑娘俏巧地坐在那儿,手中居然绣着女红,看她那文静娴雅的模样,实难令人相信她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英雄。她低头绣着花儿,一双耳朵却敏锐地感觉着四周的一切动静。
忍术最初的名字本就是隐身术,王宝财的部下虽然并非都是忍者出身,但是其中不乏惯于潜伏匿踪的能人异士,她自然不敢大意。
“太尉,明天我们就到绛州城了,再往前走,就要进入府州势力范围,我看他们黔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