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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高二大怒,可他敢嘲讽刘老汉,对丁浩却不敢那么放肆,只得咽下一口恶气,眼巴巴地看着臊猪儿把簸箕里剩下的粮种都装进了罗冬儿的口袋。
“丁管事,真谢……谢谢你了……”罗冬儿扑闪着一对大眼睛,感激地对丁浩说。
“谢啥,天色将晚,你快回去吧。”
“嗳!”罗冬儿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待秤完了重量,画了押,便背起粮袋往回走,那高二依依不舍,抹抹拾拾地跟在她后面。
丁浩见了觉得有些不妥,这高二本是村里的一个泼皮,他不敢跟自己叫板,未必便不敢强抢罗冬儿的粮种,罗冬儿是个自小受气的女子,性情懦弱,嫁过门不到半年,她那小她几岁的病丈夫便一命呜呼,听说因此她极不受婆婆待见,平日里非打即骂,这要是粮种被抢,回家必然又是一番责罚。
想到这里,丁浩对臊猪儿嘱咐几句,便快步追了上去:“董家娘子,且慢走……”
罗冬儿回头见丁浩追来,不解地道:“丁管事,怎么了?”
“没啥,粮种已经发完了,左右无事,我帮你把粮种送回去吧。”
丁浩不由分说,从她肩上接过那沉甸甸的大半口袋粮种搭在自己肩上,拇指向后一挑,小声笑道:“那个高二跟着你走呢,我怕那混球起了坏心,还是帮你送回家好些。”
“喔……”,粮袋已被抢走,罗冬儿红着脸,有些手足无措地跟在丁浩后面,不好意思地回头一看,那高二已恨恨地站住了脚步。
罗冬儿忙快步跟上,很是过意不去地道:“丁管事,还是奴家自己背着吧,你把粮种断给了奴家,奴家已经很是过意不去了。”
丁浩扭头看看她那不堪一握的小蛮腰,风摆柳枝似的苗条身段,笑道:“算了吧,这点东西我还背得起,快走吧。”
罗冬儿挽了挽鬓边的发丝,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跟在他的背后。
“董家娘子,你家里就你跟婆婆两口人吧?十二亩地……种得过来吗?”
“还成”,罗冬儿怯生生地答道:“婆婆娘家的壮劳力不少,五个兄长、三个兄弟,如今都有一大家子人,婆婆家的大哥还有一头牛,农忙的时候大家伙儿过来帮衬一下,这种地、收割的事也就忙完了。”
“话是那么说,毕竟各自分家另过,除虫锄草,打粮下种这些活,可也真够你累的了。”
“那有啥,”罗冬儿抿嘴一笑:“庄户人家,一辈子不就是跟地打交道么,我倒不觉得辛苦,只盼能多种几亩地,家里能好过一些。”
“其实……你的女红手艺出了名的好,丁家的针娘月例钱可不少,你咋不去丁家做活呢,总比下地轻闲啊。”
“婆婆不允的。”罗冬儿掠掠发丝,有些不自在地道:“以前李大娘找过我的,可婆婆说……嗯……妇道人家独自支撑门户,抛头露面不太……”
罗冬儿吞吞吐吐,丁浩却已听得明白,想不到这董家老婆子家教颇严。
罗冬儿说到这儿,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奴家是外村嫁过来的媳妇,男人又不在了,平时出门,就总受人欺负。有点什么风言风语传回家里,婆婆又要责罚。只有丁管事你,已经不是第一次帮奴家解围了,奴家真不知该怎么谢你才好。”
“呵呵,些许小事,有什么好谢的。不要总叫什么丁管事,我听着别扭呢,你还是叫我浩哥儿就是了。”
“嗯……奴家……奴家也觉着别扭呢……”罗冬儿抿嘴一笑。
眼看到了董家门口,罗冬儿生怕自己婆婆看见有男人帮她背着东西回来,少不得又要打骂一番,连忙抢上两步,说道:“多谢浩哥儿,我家已经到了,我自己背回去就好,真是麻烦你了。”
丁浩嗯了一声,刚想把口袋交给她,就听“咣当”一声,董家的大门一下子被推开了,一个妇人踉跄几步,从门里闪了出来,下台阶的时候险些没有摔倒。丁浩定睛一看,不由奇道:“李大娘?”
随即就见一个淡绿衫子石榴裙的妇人拿了根褪了毛的掸子从里边抢出来,张嘴便骂:“我董家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你姓李的来指手划脚?你也不去打听打听,竟来打老娘的主意。老娘是个不带头巾的男子汉,叮叮当当响的婆娘。拳头上立得人,胳膊上走得马,左邻右舍的你打听打听,老娘我顶天立地,守寡十四年,堂堂正正,清清白白,谁不夸我一声好儿,你使俩银钱儿就想劝我董家的女人改嫁?”
第三卷 莲子始生 第013章 刁婆婆
这女人一张嘴跟机关枪似的,骂完了叉腰顾盼,双眼棱光四射,从骨子里便透出一股刁蛮。
这女人就是董李氏,三十四五岁年纪,一双丹凤眼,薄嘴唇高颧骨,虽然看着有些刁蛮嘴脸,可是模样长得还真不错,一头乌油油的青丝盘着堕马髻,鬓边还插着一朵绢制的海棠花,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丁浩心中纳闷儿:“莫非李大娘要劝这董李氏改嫁?李大娘什么时候兼了媒婆的差使了。不过这董李氏也真是的,你不答应就算了,用得着这么大呼小叫的?人家拉你去卖身是怎么着?这咋咋乎乎的,生怕人家不知道你董家的贞烈清白?”
丁浩与李大娘亲近,瞧她作派自然不满,他正欲上前扶住李大娘问个明白,罗冬儿已站定身子怯怯地唤了一声:“婆婆……”
董李氏扭头看见了她,再一瞧她旁边的阿呆,背着可不就是自家的粮口袋,那股心火儿腾地一下就蹿了起来,她二话不说,冲上去挥手便是一掸子,罗冬儿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手去挡,“嗖”地一声响,鸡毛掸子抽在手臂上,痛得她“哎哟”一声叫,嫩柳枝儿似的身子攸地一颤,手上便是一道血檩子。
“你这不知羞耻的小娼妇,克死自己丈夫的丧门星,吃我董家的穿我董家的,却一门心思的巴望着找个野汉子。这边刚刚有人给你提亲,那边你就把人领上门儿来了,欺负我董家就我这一个寡老婆子,治不了你这个贱妇么。”
董李氏不由分说就是一顿打,打得罗冬儿连连后退,每挨一记抽,身子都疼得一哆嗦,她忍着泪,委曲地分辩道:“婆婆这是说哪里话来,媳妇儿去领粮种,这才刚刚回来,丁管事好心送我一程,哪里就做出有辱门风的事儿来了?”
董李氏更是大怒,边打边骂道:“你还敢顶嘴?篱笆扎的紧,野狗不进门儿。若不是你这贱妇动了春心,在外面勾三搭四的,人家怎会巴巴的跑上门来给你说亲,这世上事怎么就那么巧?这边刚为你提亲,那边人家爷们就开始买好,帮你送粮回家,你欺负我这孤寡婆子短见识么?”
四下街坊邻居们闻讯开始凑上来,董李氏见了骂的更狠,抽得也更狠,她把牙根咬着,手中的鸡毛掸子没头没脸的往下抽,罗冬儿用手护住头面,被她一顿痛打,既不敢返抗,也不敢逃走,只是嘤嘤哭泣。
“够了!”丁浩再也看不下去了,他把粮袋一扔,劈手夺过董李氏手中的掸子,“咔嚓”一下就折为两断,猛地跨前一步,拦在了罗冬儿前面,二目圆睁,大喝一声道:“你算个甚么东西!人来疯似吧?”
董李氏晓得他如今是丁府的管事,可不敢正面得罪他,方才指桑骂槐的,也只敢拿媳妇儿撒气,如今见他怒气冲冲地夺去自己的掸子,不禁吓了一跳,只当他要动手打人,慌忙退了一步,不料退得急了,脚后跟一绊,一跤摔坐到地上。董李氏干脆把双腿一盘,坐在地上拍着地面号嚎大哭起来:“大家看呐,都来看看呐,丁家的管事爷上门欺负我这孤寡老婆子啊……”
丁浩被这撒泼妇人气的不行,可是人家打自己媳妇儿,外人还真不能随便插手,否则这趟水只能越搅越浑,眼见这婆娘撒起了泼,四下果然有些街坊闻声走出来,只是见他在这儿,那些街坊大多是靠丁家吃饭的,不敢凑近了来,都在远处窃窃私语,便把手中掸子一丢,走到李大娘身边,低声问道:“大娘,这是咋回事儿?”
李大娘气的脸色铁青,说道:“老身本是好心,上门为你和董小娘子说个亲……”
一旁正手足无措的罗冬儿听了这句话“啊”地一声惊呼,一抬头正与丁浩望过来的目光对上,那张俏脸腾地一下臊得通红。
李大娘愤愤地道:“本想着这是一桩好事,要是成了,你们这两个孩子的终身就都有了着落。哪知道这董李氏如此刁蛮,人家冬儿是嫁给她儿子,可不是卖给他们董家了,凭什么就当奴婢一样使唤着,许不许人都由得她定。你看她那撒泼装疯的样儿。”
丁浩这才明白其中缘由,扭头一看涨红着脸蛋不敢抬头看他的罗冬儿,才十六七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