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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走越快,一俟离开内宫,便提起裙子,像一只喜鹊似的飞奔起来。
“四哥,四哥!”一进院子,冬儿便雀跃地叫了起来。
罗克敌与弯刀小六、铁牛如今做了将军,已经有了各自的府邸,冬儿没有回自己的住处,径直来到罗克敌的住处,罗克敌闻声走了出来,一见罗冬儿胸膛起伏,呼吸急促,脸蛋儿红红的,双眸黑的发亮,从未见她露出过如此激动的神色,不禁奇道:“冬儿,出了什么事?”
冬儿像条窒息的小鱼儿似的,张着小嘴竭力地呼吸了一阵,这才强抑着激动的心情,说道:“浩哥哥来了,浩哥哥……做为宋使,出使契丹来了。”
一句话说完,她的眼泪已忍不住像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地滚落下来:“四哥,浩哥哥……来了……”
说着,她一头扑到罗克敌怀里,欢喜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 ※ ※
罗克敌带着扈从,一如往日地巡视京城,走在上京街头,他不断地四下观望着,心事重重。
“一俟到了上京,杨浩马上就要去见皇后娘娘,他不知道冬儿活着,一旦见到,难免露出马脚,天知道萧皇后会不会据此大做文章。可是要如何先行通知他呢?唉,难!实在是难。我一出来,前呼后拥的,杨浩就更不用提了,如今虽做了这将军,可信可用的人却一个没有……”
罗克敌紧锁双眉,正自彷徨,路旁忽有一个少女急急向他冲来,自五凤楼之变后,上京重要官吏上街巡城俱都必须配备大批甲士以策安全,那人虽是一个女子,却也毫无机会靠近他,要不是看那女子姿容少见的俏丽,她却这般冒失,那些甲士早就一枪把她搠翻在地。
“站住,干什么的,不许靠近!”
丁玉落急急站住脚步,她自赶回上京已有多日,始终没有机会见到罗冬儿,罗冬儿只要出宫,必是陪同皇后鸾驾,侍卫如云,别说靠近,远远地想看看她模样都十分困难,把丁玉落急得寝食难安,这些日子她已经打听得到朝中新近晋升三员宫卫军大将,俱是出自罗尚官门下家奴,罗尚官虽只是六宫尚官,却因此在朝中拥有了更大的力量,人人都说她是皇后娘娘身边炙手可热的第一红人。
丁玉落自忖直接去见罗冬儿已绝不可能,打听到这位巡城的大胡子汉人将军乃是出自罗冬儿门下,这才决定破釜沉舟,藉由他来引见,今日穿回女装,就是来寻他的。是以一被人阻挡,立即高声叫道:“将军留步,将军留步,民女……民女有话说。”
罗克敌正心事重重,忽听悦耳的声音传来,抬头一看,一眼瞧见她的模样,双眼顿时一亮:“好一个清丽动人的女子,想不到上京城中竟有这样的女儿家。”
罗克敌急急一勒马缰,抬手道:“让她近前来。”
手下甲士急忙遵令,戒备地按刀押着那女子走到近前,罗克敌上下打量一番,神色更显柔和,他扳鞍下马,和气地问道:“姑娘唤住本将军,有什么事么?”
“我……我想请将军大人,带我去见罗尚官。”
“哦?”罗克敌目光一凝,警惕地道:“罗尚官?姑娘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见罗尚官?”
“我……”丁玉落把心一横,挺起酥胸道:“我……我是她的……妹妹……”
罗克敌一呆,惊诧地道:“你说什么?你……是罗尚官的妹妹?”
“是!”一见他怀疑的目光,丁玉落再也没有回头路了,硬着头皮道:“我……我自中原千里迢迢赶来投奔姐姐,可是……可是宫禁森严,无法见到姐姐,只好求助于大人。”
罗克敌目光闪烁了一下:“你……真的是罗尚官的妹妹?”
“不错,将军如果不信,就带我去见她,只要见了罗尚官,她……她自然认得……我是她的妹妹。”
罗克敌看着她,半晌不语。
丁玉落急道:“将军,你还不信么?我一个弱女子,身无长物,又在将军监视之下,还敢对罗尚官有什么不轨举动么?将军如果不信,就绑了我去,只要见了姐姐,她……自然认得我。”
罗克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道:“本将军倒不是不信你,只是……本将军正在想,除了你,我究竟还有几个好妹妹呢?”
丁玉落一听涨红了玉颜,薄嗔道:“出语轻薄,谁是你的妹子?我真是罗尚官的妹子,你若得罪了我,我……我姐姐须不饶你!”
罗克敌叹了口气:“好吧,那我……就带你去见她,妹妹……”
第九卷 吴中白藕洛中栽 第019章 上京
看到身边的兄弟越来越少,许多宋军和契丹兵张弓搭箭,将自己团团围在中间,卢一生长叹一声,丢掉了手中的钢叉。
“雁九是你的亲兄弟?能告诉,你们兄弟俩一个在豪门为奴,一个在塞外为匪,到底所为何来吗?”
卢一生冷笑不语。
杨浩笑了笑:“这个闷葫芦解不开,与我也没有半点损失,你想保守秘密,那就把它带进阴曹地府吧。”
杨浩一举手,吱呀呀一阵弓弦颤响,无数枝箭簇瞄向了卢一生,卢一生目光一闪,忽地喊道:“且慢!”
杨浩摇头道:“我不会饶你,我死了很多兄弟,你也是,不要此时讨饶,他们会看不起你,要死,就死得像条汉子。”
“我不会讨饶,早在三十年前,我就该死了。卢某九死一生,活到今天,全是捡回来的!”卢一生傲然挺起胸膛:“杨浩,我只想知道,丁承业怎么样了?他现在在哪里?你可有他什么消息?”
杨浩看着他,目中露出古怪神色,卢一生有些激动地道:“我就要死了,如今我只想知道他的下落,你若知道他的消息,还望不吝告知。卢某……卢某求你……”
杨浩缓缓问道:“丁承业……和你有什么关系?”
卢一生闭口不答。
杨浩叹了口气道:“丁承业,已经死了。”
“什么?”卢一生瞪起一只独眼,仓惶向前扑出两步,嘶声叫道:“你说甚么?你说甚么?他死了,他真的死了?”
杨浩淡淡地道:“是的,他真的死了,就在伐唐一战前,他……死在金陵乌泥巷的一条沟渠之中……”
卢一生脸色惨白,痛苦地叫道:“他死了?他死了!我卢家最后的根苗,最后的根苗啊,是你杀了他?我卢一生做鬼也不放过你,姓杨的!”
卢一生咆哮一声,猛扑上来,“嗖嗖嗖嗖……”无数枝利箭射出,杨浩听他嘶喊卢家最后的根苗,顿觉有异,连忙大喊一声:“住手!”
来不及了,卢一生顷刻间就被射成了豪猪,一头插着无数利箭的豪猪张牙舞爪,尤自扑到他的身前,杨浩身旁的两名侍卫眼疾手快,他还未及近身,两柄快刀已如匹练般挥出,五指箕张的两条手臂在卢一生的惨叫声中被劈落在地上。
鲜血喷涌,卢一生“卟嗵”一声落在地上,双臂齐肩而断,身上插满利箭,他喉中嘶吼着,蠕动着身子,怨毒的眼睛带着无穷的恨意,挣扎着,使劲地向前蠕动着,眼见无法再扑到灭族仇人的身上,他大叫一声,忽地一探头,一口咬住了杨浩的衣衫下摆,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仿佛那是杨浩的血肉一般。
杨浩没有动,他缓缓蹲下身,轻轻地道:“丁承业……不是死在我的手上,是他姐姐亲手杀了他,杀了这个弑父害兄的忤逆子,清理门户……”
卢一生的眼神有片刻的迷茫,他慢慢张开了牙齿,喃喃地道:“他没有弑父害兄,他没有……我大哥卢九死才是他的爹爹,我是他唯一的叔叔,除了我们兄弟,他在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亲人了,再没有一个亲人了,他……是我卢家这一脉唯一的后人……”
一行眼泪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流下,将溅到脸上的细密的血点冲出一道泪痕。
“狸猫换太子!”杨浩顷刻间就明白了他们兄弟干过什么事,他目光一闪,突地问道:“丁家真正的孩子在哪里?”
卢一生脸上露出一丝诡谲的笑容,说道:“他……早就死了,和他娘一起……被沉进了井底,早已……化成了一堆枯骨。死了,全都死了,我卢家也完了。继嗣堂,七宗五姓,灭门之仇,再也……再也报不了了……”
杨浩万万没有想到从这个塞外马贼口中竟会听到那个神秘组织的名字,他吃惊地问道:“继嗣堂?七宗五姓,你到底是什么人?”
卢一生双臂血如泉涌,身上插着无数利箭,已经陷入弥留之际,外界的一切都已听不见了,他自顾喃喃地道:“我范阳卢氏,自汉以来,一流高门……我们这一支……至此……而终了……”
“你们也是继嗣堂中一支,是么?”
杨浩问而不见回答,定睛再看,卢一生圆睁独目,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