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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内侍快步走进内室,赵德昭迎上前去,低声耳语道:“你去府衙,速把宗先生接回来,就说本王有要事与他商议。”
※ ※ ※
泗洲普光寺就矗立在洪泽湖边,是一座很大的寺院。唐朝时,安放释迦摩尼指骨真身舍利的四大名寺,分别是代州武台山塔、终南山五台寺、泗洲普光寺、凤翔府法门寺,其中就有这普光寺,能被大唐选为存放佛祖舍利的寺庙,其建筑规模之宏大和在佛教界的巨大影响可想而知。
如今代州武台山塔和终南山五台寺的佛骨舍利已经毁于唐武宗时的“会昌法难”,是以整个中原如今只有普光寺和法门寺存放有佛祖舍利,这一来普光寺自然成为东南一带佛教徒们最为敬仰的圣地,香火极为鼎盛。
可惜清朝时治淮不利,河水连年泛滥,到了康熙年间,整个泗洲城都沉入了洪泽湖底,这座名刹和地宫中珍藏的佛骨舍利也从此永埋水下,法门寺那一截佛骨舍利就成了中国境内硕果仅存的一枚佛祖舍利了,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这样有名的一座寺庙,建筑恢弘,占地宽广,僧众三千,香客云集,护法施主也是众多,然而其中最大的一位护法檀越就是周望叔。周护法每月都来寺中礼佛上香,敬献香油钱无数,在和尚们心中,周员外是一个虔诚向佛、乐施好善的居士。
周善人不但每年重塑佛祖金身,而且还翻修扩建了庙宇,他在洪泽湖畔购地近百庙,靠近码头的一半建起了货仓,另外一半就建了庙宇房舍捐赠给了普光寺。此刻,周大善人的侄儿周南山就站在普光寺后的佛光塔上眺望着优美的湖光山色,一旁站着富富态态的赖大员外。再往后去,却是赖员外的两个美妾舒舒和服服,两个美人儿打扮的花枝招展,娇媚异常,就连站在塔阶上的两个大和尚都不断地偷偷瞄她们的身子。
“周某的粮食,大半就存放在码头仓库中。”周南山笑吟吟地道:“泗洲地方官府轻易是不会来为难周某的,若是真个来查也不打紧,这仓库后面与普光寺有暗门相通的,只要得了信儿,不需周某动用一个码头力士,庙中那些和尚们就能悄悄把周某的粮食全部搬走,在外面看不出分毫端倪。谁敢无凭无据的去查普光寺?那真是要与整个东南道的我佛信徒为难了。佛祖如此保佑,我叔侄自然是虔诚向佛了,呵呵呵……”
周南山得意大笑,四下望望,忽又问道:“赖员外,你们的船怎么还没有到?”
张牛儿道:“周老弟,泗洲码头正在截流筑坝,我的船虽都是平底船,吃得了浅水,不过也要绕个大远才能过来,呵呵,你急甚么,咱们有的是时间。”
他看看塔下码头上那片货仓,又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微笑着赞道:“周员外果然有办法,看来赖某找你叔侄合作真是没有找错人啊,哈哈、哈哈……”
知府衙门里,三衙衙役,皂隶弓兵、捕快步快全都集中在前院里头仪门两侧,大堂屋檐下放着一张椅子,楚昭辅身着官袍正襟危坐,身后两行禁军侍卫呈雁翅状排列,俱是一言不发。
阶下这些衙役、捕快、弓手皂隶们已经初如来近一个时辰了,这一个时辰,府衙中许进不许出,所以人员都被命令集中于此,却不知原因为何。一开始大家慑于三司使大人的威仪还不敢交头结耳,可是候了这么久,众人心中纳罕不已,不禁窃窃私语起来。
看看太阳渐渐升高,楚昭辅咳嗽一声,慢慢站了起来,端着腰带缓步走下台阶,身后两行禁军脚步铿锵地跟进上前,一见这架势,正交头接耳的衙差皂隶们立即噤声肃立。
“本官三司使楚昭辅!”楚昭辅亮开大嗓门吼道:“今儿叫你们来,干什么,你们不需要问;去哪里,你们也不需要问,你们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听命拿人!”
楚昭辅巡视了一下众人的脸色,狞笑道:“都给老子听清了,今日不比寻常办案,谁要是敢阳一套阴一套的使奸放水坏我大事,到那时,我楚某人认得你,楚某人的刀可不认得你!”
两行侍卫把肋下钢刀齐刷刷一拔一插,“嚓”的刀声入耳,那些衙差皂隶们登时连汗毛都竖了起来。
第七卷 王对王 第031章 乱拳打死老师傅
船来了,一条条平底沙船驶入了洪泽湖,向码头靠近,周南山喜道:“噫,船来了。”
张牛儿暗暗松了口气,微笑道:“不错,我们的船……来了。”
自两位夫人决定冒充大粮商开始,对整个计划就进行了详细的拟定,自然不会遗忘了这个“人赃并获”的重要环节。运河上往来运输的平底沙船很多,其中大多隶属于汴河帮张兴龙,双方只一接洽,便得到了对方的响应,而且巧得很,臊猪儿和张怀袖正押船南下,便充做了“赖富贵”的运粮船队。
两个锦衣美人儿站在塔楼一角,正在谈笑聊天,两个大和尚只听她们时而议论这一家的绸缎色染的好,时而那一家的胭脂味比较甜。听着她们的咯咯娇笑,瞄着她们的衣香鬓影,心里头直念:“色即是空”,哪里还会生起什么疑心。
唐大姑娘取出一面小镜儿凭栏自照,取水粉补妆的动作看在他们眼里自然也不生疑,八棱铜镜的一道道反光传向了远处,远处湖边一幢酒楼上有人一直在遥望此塔,一见阳光频闪,立即依样向远方发送灯光讯号。
楚昭辅骑了匹高头大马,带着十几个禁军侍卫,数百名皂隶喽罗,正不紧不慢地赶路,前方突然有一道巨大的闪光袭来,几乎把他晃下马去,楚昭辅赶紧遮住眼睛,大喝一声道:“小跑前行。”
大队人马跑出一里多地,只见一个百姓服装的禁军侍卫从一座小楼中跑出来,欢天喜地的叫道:“大人,信号传来了。”
楚昭辅没好气地骂道:“老夫几乎被你晃瞎了双眼,难道还看不到?”
那侍卫讪讪笑道:“这个……属下怕镜光细小大人您看不到,特地取了那户人家最大的一口镜子。”
楚昭辅冷哼一声,吼道:“快,都快些,此行如同打仗,本官差人如同行军,胆敢懈怠不行者,以资敌卖国论处,都给老子甩开双腿,拿出吃奶的劲儿,跑!”说罢策马扬鞭,向前飞奔而去。
码头上,第一条大船刚一靠岸,码头上早已等候在那儿的役夫们便打开仓门,将一袋袋粮食肩扛车运,急急运上码头。船上也跳下许多水手,两下里配合默契,急急抢运上船。
周南山陪着“赖富贵”到了码头,自矜地一笑:“赖员外,如何?”
张牛儿笑道:“甚好!”
话音刚落,远处有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大叫道:“叔,叔,叔啊,快,快快,官府来人啦。”
周南山大吃一惊,一看那人正是自己本家侄子周清,忙问道:“你说甚么?”
周清一边跑一边喊:“快藏粮食啊,府衙出动大批人马,直奔这儿来了。”
周南山瞿然变色,刚要高声下令,吴娃儿和唐焰焰两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儿已一左一右站到了他的身后,吴娃儿嫣然笑道:“周员外,公人来得甚急,来不及藏粮了,不如静待其变如何?”【。 ﹕。电子书】
周南山刚刚对他们起了警觉,却还吃不准他们是否和官府一伙儿,听了这话似乎有点不对劲,却又不像朝廷的探子,正想作答时,只觉腰眼儿被人一顶,另一侧的唐大小姐凤目含威,冷冷笑道:“照我妹子说的去做,不然一剑搠翻了你,丢进洪泽湖里喂王八!”
周南山大惊失色,这才晓得果然上当。
两个姑娘站在他的身侧,脸上又是浅笑嫣然的模样,周清不明状况,跑至近前说道:“叔啊,还愣着做什么?赶快收粮啊。”
笑容可掬的“赖员外”突然一个箭步纵过去,抬手就是一记“冲天炮”,“砰”的一拳把他的鼻子打歪了,周清鼻血直流,仰面跌出去时,两颗带血的门牙凄然落地。
“抄家伙,动手拿人啦!”张牛儿一声厉喝,站在码头上的臊猪儿和张怀袖立即动手,他们那些正往船上运粮的手下也丢了粮袋,纷纷就地擒拿码头工人。袖儿姑娘自幼随父习武,功夫比臊猪儿还要扎实的多,她手中一根白蜡杆儿指指点点,一路便往粮库冲去,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那白蜡杆儿是做枪杆的极好木料,通体洁白如玉、坚而不硬、柔而不折,杆身可弯曲到180度而不劈裂,干燥的地方不劈裂,潮湿的地方不变形,其弹性和韧性是其他木料所不能比拟的,这一根白蜡杆儿在袖儿姑娘手中时而如鞭、时而如枪,时而如棍,挥洒自如,风雷殷殷,自然是所向披靡。
臊猪儿也不怠慢,紧紧随在她的身侧,重拳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