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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而归。
远远望去,在双方的中间地带,白灵部的少主已经带着人到了,不过十多个人,他们先在附近燃起几堆篝火,又在地上铺着毡毯和小几。而杨浩这边……杨浩还在等唐焰焰。
杨浩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眼看着就要化成大河旁边的一块望夫石了。直到杨浩望眼欲穿的时候,唐大姑娘才姗姗出现。
唐大小姐走得很轻松、很自然,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只要长眼睛的都看得出,这位小美人儿对今晚的赴宴是很重视的,她精心打扮过,从青丝秀发间一支步摇的款式,到靴子选择一双绣了什么花纹,明显都是经过了精心挑选的。
“黑灯瞎火的,美给谁看!”杨浩在心里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一双眼睛却上下打量起来:“还别说,这小妮子不打扮就很养眼了,这一收拾起来,看起来还真是……唔……很可口的样子。”
这一路上,她都是半胡服的装扮,那样的衣裳易于远行,而今晚,她偏穿了一身正宗的汉服,白色的襦裙,下摆处染成了鹅黄色,还缀着一颗颗压风的小珍珠,在火把照耀下闪闪发光,衬托得她好象自天而降的仙子。
上身是一件浅碧色的背子,腰系一条细细的藕色带子,打了一个合欢带,衣着虽然简单,却衬得她素口蛮腰,十分的婉约妩媚。在这样的地方赴宴,真要是打扮得华贵无比,那反而成了笑话了,这样素雅简练又不失庄重的打扮,反而更具几分高贵雍容之气。
最妙的是,她还披了一件雪白的披风。有胡笳和落雁的地方,女人披一件披风,那便是风情万种,光是挽着披风的那一双酥玉小手,也让人有种惊艳的感觉。那被风扬起的披风披在她的肩上,虽非羽翼,却已令人飘然若飞了。
可是看着杨浩毫无表情的一张脸,唐焰焰的一张小脸不禁垮了下来……
※ ※ ※
“咱们旁边这条河,本出自上郡,向东流入塞内,又东向流出塞外,经过塞城梁,至三岔河,然后会合众水,由榆林、横山奔流而南,径银州、上郡至清涧,又折而东,方才流入黄河。因其水势汹涌,卷石含沙,河身时东时西,无有定向,因此便得了一个名号——叫做无定河。”
拓拔严向杨浩谈笑介绍着,他虽是一介商人,却不改粗犷之风,事实上自古而来的大盐枭,虽是经商,却因贩的是私盐,时常要与人厮杀,所以大多颇具豪气。不过久与汉人杂居,他说话也颇有几分文才,显然是读过不少诗书的。
“呵呵,这无定河自秦、汉以来,两岸平沙,便悉数做了天然的战场。当年秦始皇遣大将蒙恬统雄兵三十万北拒匈奴之时,就以上郡为锁钥重镇。自是之后,汉胡交兵,杀人如麻,枕骸积尸,皆在此河两岸。现在听那涛声,犹带无穷寒意,呵呵,来来来,大人请酒,且以酒来驱驱身上的寒气。”
“喔?此河就是无定河?”杨浩大为惊诧,他还真不晓得这条河的名字。
“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这条河通过这首唐诗,早为后人所知晓,但他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无定河,就是自己身畔奔腾咆哮的这条大河,此时再听那涛声,似乎也带上了几分呜咽的味道。
“东阳氏诸部,一向骄横,就是我们横山诸部,也时常受其滋扰,我白灵部更不用说了,每次运盐经过他们的地盘,都要饱受盘剥。大人一来,引天朝天兵,横扫匪盗,还地方安靖,我们横山诸部亦受其惠,真是大快人心呐,呵呵呵……”
拓拔严一边恭维,一边看了看坐在下席的那些位大汉,杨浩随身带来的这几十名贴身护卫,都是从李光岑族帐中挑选出来的杰出武士,当初保护李光岑而来的那些大汉现在俱在团练军中做着都头,不能带出来,但这些人都是从他族人再行挑选的,每个人都在二十出头,生得膀大腰圆、身材魁梧,一身骑射功夫十分了得,徒手搏斗也可以一挡十。拓拔严见多识广,看他们精神气度,便知了得,是以眸中大有敬畏之意。
杨浩微笑道:“是啊,芦岭穷山恶水之地,立足不易。官家体恤百姓,特意自禁军与边军中调拨数千精兵听我使用,他们俱是敢战能战的勇士,几处匪寨么,不过是土鸡瓦狗,一战之下,自然是犁庭扫穴,所向披靡。”
拓拔严“啊”了一声,讶然道:“原来是自禁军与边军中挑选的精锐么?难怪……竟是这般了得。”
一旁有个少年,听了杨浩的话却撇了撇嘴,只是谁也没注意这少年的神色。
“爹爹,羊羔烤好了。”看来他是不想听杨浩吹牛了,一见有人抬了烤羊过来,便兴奋地拍案说道,露出一副谗诞欲滴的模样。
这少年是拓拔严的儿子,乳名儿唤做石头,如今才只八岁,可是身材生得极是结实,光看身量,已有十来岁上下,他穿着一身羌人的传统袍服,头顶剃光,四下编着小辫儿,因为年纪小,看着只觉可爱,倒不似那日所见的李继筠那般凶恶丑陋。
“呵呵,你这孩子,大人面前,不得无礼。”拓拔严拍拍他的脑袋瓜,状似训斥,却带着几分宠溺。他拍拍手掌,正在篝火环绕下翩翩起舞的那四个白灵寨少女便飘身退开几步,弯腰抚胸,退了下去。
正看她们舞蹈入神的唐焰焰也抬起头来,只见一支烤得金黄的羊羔被四个大汉抬了上来,羊羔伏在木架上,嘴里还叼着几根香菜充作青草,老远便香气四溢,惹人生涎。
拓拔严呵呵笑着起身,自腰间抽出一柄小刀,那小刀明晃晃的,与当初臊猪儿打磨之后的两柄小刀十分相似,只是那柄不是黄杨木的,杨浩瞧见了触景伤情,眼神不由一黯。
拓拔严持刀在羊羔的脊背上轻轻划了一刀,然后自羊羔额头削下一片肉来,盛在碟子里毕恭毕敬地呈到杨浩面前,又为他摆上一碟青盐,笑道:“大人,请享用。”
杨浩知道这是对长者或地位尊崇者的一种礼节,便微微一笑,也不客套,他叉起那块肉来,蘸了蘸盐末儿便丢进嘴里。虽说这时的烤羊烧烤时并不刷什么作料,只有盐巴佐味,可是羊羔毫无腥膻味道,肉质鲜嫩,几乎有入口就化的感觉,蘸点盐巴,也觉十分可口。
见杨浩吃了那片肉,拓拔严又退回羊羔旁,手中一柄小银刀上下翻飞,那羊羔身上的肉便一片片落下来,动作十分的麻利。那肉被分盛到一张张盘子里,送到了杨浩、唐焰焰以及木恩等人面前,最后才轮到拓拔严本族的几位长者和小石头面前。
酒已过三旬,烤羊羔这道重头菜呈上来时,双方已经非常熟络了,拓拔严这才技巧地探问起芦岭州对贩青盐的看法,杨浩不禁暗赞他的耐心。
其实,如果把自己置身于外,单纯地从百姓角度去考虑,杨浩如果是个平头百姓,他也要买青盐而不买解盐。青盐质量好,价钱又便宜,哪有舍了物美价廉的青盐而去买解盐的道理。这是朝廷禁贩青盐,维护的是朝廷的利益,单从这一点上来说,他是朝廷的官员,就无法表态同情一个私盐贩子,更何况这其中还涉及到他的战略盟友折杨两家呢。
杨浩借口不太了解贩盐生意,便将这话题推到了唐焰焰身上去。唐焰焰对这方面虽未打理过,却也不是一无所知。杨浩再从一旁诱导,促使他们往其他方面合作。唐焰焰对杨浩几乎是言听计从,那位看似粗犷的拓拔严又是极机警的人物,这话题便渐渐绕到了瓷器、绸缎、铁锅、茶叶上去。
这些物资同样是草原上的紧俏物资,获利颇丰,只是白灵氏即便有丰厚的本钱,也没有那个门路从中原大量购买而已,如果唐家肯把他们发展成为自己在草原上的一个代理,那自然皆大欢喜。所以一得了这个话题,虽说盐巴生意没有谈成,拓拔严也不气馁,便与唐焰焰谈起购买这些物资的话题来。
双方正谈得热闹,远处忽然希聿聿一声马嘶,然后就听马蹄骤急,向这边疾驰而来,杨浩闻听,霍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伸手按住了剑柄。木恩一个箭步闪到他的前面,护住了他身子,冷静地道:“大人无需惊慌,只是两匹马。”
“嗯?不对!”木恩耳朵动了动,改口道:“至少六匹马,但不会超过十匹,戒备!”
那些侍卫们方才盘膝坐在毡毯上,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显得十分闲逸,此时却纷纷跃起,犹如一头头猎豹一般,敏捷地闪到了杨浩和唐焰焰身前,拓拔严回头看见,不禁露出钦佩神色。
这里双方加起来至少四十多人,两边仅仅一里多地的地方就是双方的营盘,对方来的既然只有六七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