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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黛子来了劲,在袖口里摸来摸去找铜钱,找来找去也只有两颗,便对阿七道:“阿七,支援为师一枚铜钱。”
阿七不满道:“师父,你自己的呢?”
喻黛子道:“打你二师姐用掉了,快给我。”
阿七不情不愿掏出一枚铜钱,偏过头来交到喻黛子手上,眼睛一闭,似是不忍亲眼目睹这一幕。
喻黛子抢过铜钱,蒙在掌心里晃着,问道:“你们所问之人,是何来历,姓甚名谁?”
阿七道:“她姓龙,是个小女娃。无缘无故出现在我们乞丐窝里,和我们成了兄弟,又无缘无故地消失了。”
喻黛子看向金铃,金铃迟疑了一下,道:“她曾是我的侍女。很能打架,资质千里挑一。”
喻黛子点点头,道:“那我便来算算她在什么地方。”
遂起一卦,细细掐指算着,越算脸色却越是凝重,不住地望向金铃。
金铃奇道:“喻师叔?”
喻黛子窥得天机,艰难开口道:“她在西边。不过,你们很快就要在东边相遇了。”
“师父,姑射山也是东边,蓬莱岛也是东边,房陵也是东边,到底是哪啊?”
喻黛子老脸一红,道:“你们连她的生辰八字都不知道,还要问我到底是哪?”
金铃忽然睁大眼睛,盯着他问道:“此话当真?”
喻黛子呆愣愣点点头,大师兄不是说这个小师侄断绝七情六欲的吗?
“是吗,会见到吗?”
金铃闭上眼睛,好像大大地松了口气。嘴角略略勾起,似是在笑。
车窗外雨声潺潺,在天地之间回荡。斜飞的雨丝如帘幕,将这一切都笼罩在烟云里。
数日后,喻黛子亲自把她送到向碎玉手上,然后带着阿七,又不知所踪。
戴长铗为掩护白胖子,身受重伤,被明教弟子捕获。白胖子侥幸逃脱,沿途救了坠马的寒儿和向尧臣,落魄地回了乌山。
莲儿被俘,银锁念她对自己不坏,向她炫耀了一下自己的丰功伟绩之后就把她与戴长铗一道放了。莲儿只知她武功深不可测,出手狠辣无比,又被关得战战兢兢,还以为她又有阴谋,是以一路上如惊弓之鸟,让戴长铗哭笑不得。
金铃此役大败,被向碎玉处罚闭关。直到白胖子归来,向他禀报向尧臣之事,向碎玉才把她放出来。
她从云顶下来之时,向碎玉亲自迎接,师徒二人相对默然,金铃对向碎玉深深一揖,道:“师父。”
向碎玉叹了口气,浑身重量都压在一支拐杖上,空出一只手来,轻轻摸了摸金铃的头,道:“我责罚你的时候,为何不说都是五郎的错?”
金铃道:“阵前没有处罚他,便是我的错。”
向碎玉又叹了口气,道:“下山吧。”
金铃却道:“师父,过一阵子,弟子想再上山来。”
向碎玉十分不解,瞪大了眼睛等她解释。
“这次说到底……是我武功不济。”
向碎玉道:“长铗已细细跟我说了一遍,实怪不得你,怨我低估了这件事,才害你受伤,还差点送了性命。”
“不……我别的方面不如小师妹,需得在武功上胜过她,否则我……”言下之意,竟是觉得总得有一样压过银锁一头才行。
向碎玉微笑了一下,意为嘉许,却道:“日后我不会再让五郎与你一同行动,免得连累你。不过近日有贼兵寇边,还有些事情等着你去做。”
金铃想了一下,道:“是。”
这场战事断断续续持续到仲夏,北方贼兵多染瘴毒,不战自溃。金铃得以重新闭关,此时,离八月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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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锁虽打了个大大的胜仗,一路上却殊无喜色,黑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说。
教中弟子尽皆战战兢兢,生怕影月右使一个不高兴,就将人砍了。
过了几天,影月右使说了第一句话:“阿曼,上庸的分坛是谁找的地方?”
阿曼小声道:“是赫连。”
银锁怒道:“赫连这个混账!”
阿曼都快哭了:“少主,你打了个大胜仗,怎么比比武输了脸还要臭!”
拜她所赐,明教把乌山在上庸的势力连根拔起。陆亢龙先一步自探子口中知道此事,在银锁回旬阳的时候亲自迎接,却老远看见银锁撅着嘴,简直可以挂个油瓶。她草草向陆亢龙行了个礼,就躲回了自己的小院子里。
陆亢龙吃了个闭门羹,摸了摸鼻子,问阿曼:“她到底是打了个胜仗,还是吃了个败仗?”
阿曼憋着笑,道:“少主的连环计好得很,解剑池与乌山少主两败俱伤,少主一举将二人拿下,可惜事不凑巧,有人将乌山少主救走了。”
陆亢龙笑道:“我就跟她说过,她偏不死心……不行,我得进去嘲笑她。”
他翻墙而入,不料被树叶子扑了满脸,他又跳回房顶,扫掉脸上的叶子,对银锁道:“我就跟你说过,你喻师叔一定会来管闲事的。”
银锁咬牙切齿:“大师姐才不是我的对手!我差一点就杀了她了!”
她双刀如展翼,向前挥出,两翼刀光交汇在面前,乃是一招标准的圆月斩。
陆亢龙轻轻巧巧一跳,跳到她背后,笑道:“是是是,你比她厉害得多。”
就算是这样哄着,银锁的心情也丝毫未见好转。她心知与金铃一对一,半点不是她对手,就算撑得再久,也照样是落败。金铃内功强横无比,她见了金铃,灵觉却越来越不灵。若不是前面有解剑池与金铃拼命,她才不可能好整以暇用刀指着金铃的脖子,还能说上一串羞辱她的话。
陆亢龙本是进来调戏银锁,不料被她当做沙包,练了两天。本来康禄赫新得弟子,顾不上陪陆亢龙过招,他还手痒痒,如今被银锁拖着,他反倒苦不堪言。
银锁将“鬼手宇文”介绍给康禄赫,老康半生孤独,没个一子半女,忽然间碰上一个同样的“鬼手”,如获至宝,两人天天猫在屋里不知捣鼓什么,三五不时就从屋里拿出个小怪物。
陆亢龙堕落成沙包,犹自苦中作乐地想,“老康这个徒弟很不错,再练几年就升成巨木旗旗主,老康可不能再赖着不做法王了。”
转眼夏天便已过去,秋风从北方吹来,越吹越凉,吹黄了整个大地。八月一到,陆亢龙带着银锁,从襄阳出发,驾着马车往乌山上去。
☆、第85章 山峦叠翠一
寒气溶金柝;白海迷晓声。
金铃与向碎玉已在九凝峰前站着;喻黛子抄手站在一旁。
这师徒二人一般地没有表情,神情肃穆地望着前方山口。
云海里波涛翻滚,山雾一阵一阵涌上来;有如潮汐;一会将他们尽数淹没;一会又全部退走。
人在雾中,犹在梦境;虽然近在咫尺却互相看不清面容;只有一个影影绰绰的轮廓。
浓雾又起;把一切都包裹在茧里。
浓雾退去,几个人像是沙滩上留下的石子;身边还绕着几丝白气。
金铃首先看见一抹猩红,看见了银锁。
她稍稍挺直了脊背。
陆亢龙依旧老神在在,笑着招手喊道:“大师兄,小呆子!”
喻黛子开心不已,也挥手叫道:“二师兄!别来无恙!”
陆亢龙三两下走到近前,笑道:“我自然好得很,不像大师兄,总是板着脸。”
向碎玉开口道:“那是看见了你,再好的心情也没了。”
似乎只要三个人凑在一起,喻黛子就高兴得不得了,他在两人中间站着赔笑。虽然陆亢龙和向碎玉之间剑拔弩张,对这个小师弟却都和善得很。
银锁和金铃被晾在一旁。银锁仍然带着皮面罩,金铃想着她看不见,打量起她来就有些肆无忌惮。
不料银锁粲然一笑,道:“大师姐,你干什么一直看着我?是瞧我好看吗?你若想瞧,我摘下面具来给你瞧个清楚好不好?”
金铃淡然道:“你当初还嘲笑向尧臣,你自己不也油嘴滑舌?”
银锁道:“那可不一样,我是真心诚意要给你看。向尧臣是讨你便宜。”
“你带着面具,到底看不看得见我?”
银锁抿嘴笑道:“看不见。否则前日见你的时候就该带着的。”
“那你为什么不带?”
银锁眨眼道:“为了看你呀。大师姐,你的伤好些了吗?”
金铃横了她一眼,道:“托你的福,好了许多。”
向碎玉首先注意到金铃竟与旁人攀谈起来,十分诧异,听到了她们谈话的内容,不由得对陆亢龙道:“你教出来的徒弟,怎地和你一个调调?”
陆亢龙微笑不语,看着徒弟怎么看怎么好,看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