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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着,左手弯刀便要递出去,忽觉有异,立刻一脚登在使钩汉子背上,借着一蹬之力后跃到船舷上。果不其然,她方才站着的地方劈下一把长刀,刀身毫不费力地切进甲板里,好似切一块猪油。
那使刀汉子笑道:“小姑娘,要老夫手里的家伙事,不得问问老夫吗?”
银锁笑道:“你自己来,再好没有啦!”
方才银锁已听出他这一路刀法十分有名堂,远则长击,近则抽打。刀尖那一寸之长,削金断玉,最是厉害。而这人虽然身量高大,步伐腰法却甚是灵活,此时他长刀递出,乃是个虚招,一挨着银锁的刀,人便贴了上来,上步扭腰,刀光立刻斩下。银锁往边上闪出一步,伸刀推着刀背叫他无法回防,另一把刀便要去抹他的脖子,使刀汉子撤回一步,手中斩马刀也抽回来挡在身前,只等挡下一刀,便能立刻翻转手腕,转守为攻。银锁的弯刀与他轻轻一磕,就等他手腕转过半圈,一刀取肋下,一刀取手腕,又逼得他不得不将刀拉下来护住右侧。好在此时他弹腿一踢,正好可攻银锁肋下空门。
银锁岂是容易叫外人打中的,她双刀向下一抹,就要削断他双腿。使刀汉子立刻后撤半步,长刀挂起,连着便可往前一蹬,一刀送出,刺银锁一个对穿。银锁柳腰轻摆,手中双刀也跟着换了个方向,右手弯刀抹开斩马刀,左手弯刀轻轻搁在他脖子上,只要再往前递半寸,就可以叫他去见阎王了。
忽然一只箭打在银锁刀背上,将她刀身振开了一寸,银锁立刻放下刀,单膝跪地,道:“师父……”
这大汉摸不到头脑,听她叫师父,这一箭却是救自己的,心知或有渊源,便也没有追击。
陆亢龙在这边,刚刚放下手中长弓,笑道:“老熊啊老熊,你的出息都让狗吃了,竟然在水上当起强盗了?”
那大汉竟然大惊,道:“阁下何人?何不过来一叙?”
陆亢龙跑了两步,跃过水面,落在甲板上,拉起银锁,道:“你看见这双刀,还不知道是谁吗?”
那大汉定睛一看,手中斩马刀当啷落地,本就大如铜铃的眼睛更是瞪得要掉出来了。他忽然就涕泪纵横,哭道:“影王!你竟没有死!我老熊竟然还有命见你一面!”
“熊?老大不是姓张么?”
“这又是哪一出?”
这使斩马刀的大汉,正是十多年前陆亢龙的手下,横行漠北的独行侠熊盗熊鼎。此时陡见故人,想着这十多年颠沛流离的生活,不由得悲从中来,一时间涕泪交加,他大声喝道:“且莫斗了!都是自己人!”
呼乐见陆亢龙过来叙旧,心知这一仗不必打了,也叫到:“且莫斗了!”
而银锁一声呼哨,在场的明教弟子都放下双刀,隐入黑暗之中,不见踪影。
熊鼎长叹一声,道:“我今天扰了影王座驾……”
他的手腕忽然一抖,手上有什么东西掉到地上,陆亢龙身形一动,飘到熊鼎身边,急
他手腕上的穴道,叹道:“老熊,何须如此?”
熊鼎捏着手腕,左手小拇指已断。他颤道:“影王不必如此,否则老熊无法和兄弟们交代。”
呼乐爬起来,去指挥水手们开船。陆亢龙拉着熊鼎道船尾楼上坐下,看着手下弟子帮他包扎伤口,问道:“老熊,你这几年过得可好?”
熊鼎的伤口上洒了一层金创药,疼得他呲牙咧嘴。他沉默了一会儿,道:“长话短说,影王,自金刚台下一别,老熊可混得越来越不成样子啦,有人抢了我的地盘,还开价买我人头,不得已我改名换姓,跑到国境线上讨生活,打个劫,抢个货,勉强讨口饭吃。”
陆亢龙道:“哦……见你们不过四五十号人,这船虽然是白虎蛮的,但却隶属靳老大手下,你们……恐怕不大敢抢靳老大吧?”
熊鼎道:“有风声说河上有肥羊,冒充靳老大的船。现在下游各家都等着吃肥羊,影王这条路怕是不好走啊。”
陆亢龙奇道:“竟还有好几伙吗?”
熊鼎道:“不错,光是我这次出来,就是与两伙水贼合谋的。影王可是得罪了什么人吗?需要老熊从中斡旋一下吗?”
作者有话要说:嗯……我也觉得都是过情节没有大师姐有点寂寞……
但我好喜欢写银锁欺负别人……(然后被大师姐欺负来欺负去(快感爆棚
☆、65夜航 五
陆亢龙摆摆手道:“不忙;老熊帮我渡到鄂州;成问题吗?”
熊鼎笑道:“影王;老熊当了十年缩头乌龟;换在平常可不敢去鄂州;今日遇见老哥哥你;老熊一定带你到鄂州地头去。”
陆亢龙微微一笑;“全都仰仗老熊了。”
银锁盘腿坐在隔壁,听着听着噘起嘴来。呼乐这趟船明面上只是运木料和粮食;实际上还运有马匹,只怕还有陆亢龙藏在暗处的东西。他们走的是废弃的小路;前后不过四天;消息不但传得整条水道都知道,还有时间让好几伙水贼碰个头,吃顿饭,合计合计,还开到了上游,那还不是有内鬼么?
她拉一拉陆亢龙的衣摆,刚要开口,陆亢龙冲她使了个眼色,轻轻吹了个口哨,是“噤声”的意思。
银锁暗暗叹了口气,只好配合他,闭起嘴巴。
熊鼎注意到了她,脸色微变,对陆亢龙道:“影王,上一个把我逼到一招也攻不出来,还是影王的师弟马喻。这位又是?影王的女儿吗?”
陆亢龙道:“这是我徒弟,叫银锁。”
“哦,小影王!”银锁在北方小有名气;熊鼎显然不识得她,料想是两地分属两国,不通消息的缘故。
银锁听罢笑笑,“不敢当,不敢当。”
她小时候也曾被人叫过几天小影王,这段记忆不大愉快,她也巴不得忘掉。
说话间便有艘小船靠过来,船上两方打出旗语,放行过来,小船里爬上来一人,见了熊鼎,作揖道:“张老大,梁老大的人,已经死光了。罗老大也找不到影子,怕是落水了,你看他的人怎么办?”
熊鼎一听,奇道:“什么人干的?影王,是你?”
陆亢龙不答反问:“梁老大又是什么人?”
“梁老大也是这条道上的水贼,很不要命,有时候连靳老大的货也敢扣下来要赎金。他手下的弓箭手厉害得很,跑得又快,靳老大也奈何不得他。此回和我一样,同是要来分一杯羹。”
“哦……原来是山上放冷箭的那些。”
“若是影王亲自出手,料理他也费不了多少时候。”
陆亢龙摇头道:“不是我。”
熊鼎眼睛瞪得圆圆的,方才使弯刀的人都在船上未曾离开,若不是陆亢龙本人,十有□便是银锁了。他沉声道:“小影王,你方才与我打时,留了好几手!”
银锁笑着吐吐舌头,道:“熊前辈,得罪你了吗?我给你赔不是,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少女撒娇,听在耳中自然十分受用,熊鼎亦不好再发作,讷讷道:“影王一门,武功自然都是十分好的,我还要谢你手下留情……”
银锁嘻嘻笑道:“熊前辈,何时把刀送我?”
熊鼎尴尬不已,这小姑娘方才赢了他,照约定是要把武器输了的。下回打架一出战,老熊没了斩马刀,那就人人都知道他输给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底子可就掉大了。
陆亢龙笑骂道:“胡闹,赶明我给你买一把,别人吃饭的家伙,你就省省吧。”
银锁撅嘴扭头,心道谁稀罕你的破刀,世上武器,还当属汉川无人能出其右。
不过说到汉川,就不由得想起了喻师叔。当日与大师姐九凝峰一战,最后她与大师姐打得两败俱伤,被喻师叔一柄汉川拦了下来。
乃是一柄身有彩凤纹,瑞光待自辉的好剑……
若要用人来比,喻师叔多了天生一股呆气,师父多了一股痞气,大师伯多了一分不服气,却与大师姐十分合衬,一般地锋锐决绝,一般地冷淡疏离。
……想到大师姐,她又不开心起来。
甲板上的火幸而没有烧起来,落水的人也大多得救。明教弟子仗着绝顶轻功一人未殁。熊鼎身先士卒,提前和银锁杠上,免去手下人混战造成的损失,伤的最重的几个都伤在明教弟子手中,其中以挑衅银锁的使钩汉子最甚。
熊鼎之前在山上放箭的梁老大已死,他的手下方才还蠢蠢欲动,熊鼎断指明志,立刻叫这群人闭嘴了,熊鼎把这群人都赶走了,叫他们带话下去,这两艘船乃是张岱护航的,看看谁人敢动。
方才船只受到冲撞,马匹受惊,陆亢龙亲自下去安抚,幸亏马并没有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