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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秋池的眼睛闪闪烁烁,“如果我说可能呢?”
“人死不能复生。你是杏林之人,应该比我懂。”
魏秋池绕着冰棺走了一圈,望着翠浓雪白的沉睡的容颜,“以人之力,自然难于上青天。可是,我找到了别的。”
傅红雪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惊悸无比,他抬头,问:“什么?”
“妖。”魏秋池嘴角晕出一个阴暗的笑。
傅红雪惴惴不安,茫
然地跟着念道:“妖?”
“花草树木虫鱼鸟兽,自然有它们的路要走,可是妖……妖不同啊,它们本是异类,却偏要修成人形,本是愚昧蠢笨,却要学成如人般七情六欲,智珠在握。人降妖除魔,本就是上天赋予的权力。我只不过要借助妖力,以命换命,如何不妥。”
最真实的谎言,是在真话中,掺入假话;假话中,裹上真话。
“你不能……”傅红雪呼吸都要止住,扯着了他的一只袖子。
魏西烛斜着眼角看他,“如何不能?”
傅红雪摇着头,喃喃道:“我不知道,可是你不能。”
“就算是翠浓就此沉睡不再醒来?”
傅红雪沉默了。他不懂这样的沉默,是不是一种默许。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许是不能,也许是不想。
魏秋池冷笑,“翠浓活过来的那一天,你带她走吧。”
傅红雪惊道:“带她走?!”
“翠浓在这个世上,只剩下你了。”
他问:“她怎么会在这里……”
魏秋池叹道:“我是她的父亲。”他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那个笑容更像是哭,哭人世沧桑,世间变幻莫测,回首孤苦。“我当初被仇家找到,一刀本该毙命,可我偏偏老天眷顾,尚未死透,只能眼睁睁看着妻子被杀害。”他自嘲地笑笑,“你那时带走翠浓,我不敢去寻她,就是怕仇家知道我未死,祸及自己的小女,况且那时我身负重伤,也移动不得。后来,谁知……”
傅红雪呆望着他。
魏秋池道:“她那时候……已经死了。我把她带到这里,用冰让她的尸身不腐,我十几年来辛苦钻研,废寝忘食,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再次见到她的笑容。”
傅红雪喃喃道:“……是我对不住她……我……”
“你是对她有愧,我这把老骨头,土都埋到脖子上了,照顾翠浓,唯有托付于你了。”
傅红雪道:“……我有什么好,我连心上人都保护不了……”
魏秋池道:“你有没有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天崩地裂,深海为棱高岸为谷也在所不惜?”
傅红雪想了想,道:“没有。”
他经历了太多,伤了太多,知道聚散合离都有时候,你教他怎么还能相信永远。这样也罢,如果不歇斯底里,尚且不必伤心。能有多少人,在经历了欺骗,杀戮,背叛,死亡之后,还拥有那样纯明的眼睛。
一个人活着,最忌讳的,是伤心。比孤独和后悔更可怕。
此刻,阿十眯着眼睛从缝隙中,堪堪看见太阳西沉。入夜了。
(三十八)
有别必怨,有怨必盈,使人意夺神骇,心折骨惊。
魏秋池看了他一
眼,眯着眼睛道:“傅红雪,你很奇怪。”
傅红雪疑惑地望着他。
魏秋池道:“你不敬鬼神,也不信命,却从来不反抗。”
傅红雪的眼神投到地面,那里湿漉漉的,是斧凿的痕迹。“如果不这样,我早疯了。”
“那么开始吧。”
“开始什么?”傅红雪的问题在石壁上撞了几个来回,才空荡荡地回响开来。
魏秋池不觉得自己能让刀灵任自己摆布,可是傅红雪在这里,他心里多少有一点底。而这个人质,此刻依旧什么都不知道。
滴滴答答的水声。冰开始化了。
魏秋池让傅红雪把翠浓从冰棺里抱出来,走入一个长长的幽深的甬道,那边也有轻微的水声,听得傅红雪心头一颤。
“你把翠浓放上最高的那个座位上,她就可以重生。”魏秋池并没有跟随着进去,只是遥遥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像是怕惊扰了什么。第一眼就能看见喜欢的人,翠浓,这样你会开心吗?
一种莫名的怅然,像春天的种子,在潮湿寒冷的泥土里,静静地骚动着,等待有一天砰然破土而出。
“是谁?”傅红雪低声道。
满地都是半干的鲜血,它们流向黑暗的不知名的角落,□的岩石染成了黑褐色,死亡的气息挥之不去。
天窗开在高处,夜风吹过,会发出呜呜的鸣叫声。夜更深了,好在有茫茫的星光,静静地洒下来。
他静静地走进来,和秋草一样的静。他望向高处,有一个人,端坐在高高的坍圮的石座上,脸上是说不清的威严和圣洁,光在他的脸上好像要凝聚一样。他阖着眼,被一条条从天而降的锁链从中间刺穿,流淌出来的血液那么红那么红,就像经历了千万年,还在泊泊地蔓延着。
傅红雪怀里的翠浓,寒得他骨节都在颤抖。
他站在那里,静止的,带有遥望的姿态,像是整个宇宙,都愿意为了这样一个遥望停下来。
他突然被一种巨大的悲伤席卷而过,像是风在吹,云在流动变幻,天边浩大的落日,超出了人本身,那样的悲伤。
魏秋池道:“你还等着什么,他的血,能活死人,肉白骨。他的血就要流干了,你把翠浓放上去,翠浓就能从此新生。”他干瘪的声音从石墙里传来。
多少红颜凋零,多少英雄含恨,生死一瞬,在一弹指之间。超越生死的东西,总是让人又嫉妒,又害怕。
来自人的恶意。
傅红雪说:“不。”
他把翠浓放下,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光影晃动。
他死了吗?他是谁?为什么我看到他,会觉得心酸?
他半蹲下来,仰头,缓慢地伸出手,去抚对
方的脸,触感温暖,让人心安。那人轻轻睁开眼睛,是红晶石一样深邃明澈的颜色,脉脉流动着。
他和他对视。漫长恒久的对视。
像是突然有东西扎进了心肺,摔成千百万片碎瓷器揉了进去,每一片,都刺痛难当。
“不要为了我哭。”
他霎时惊醒,才发觉自己脸上已经沾满了眼泪,他以为他不会哭。可是此刻他竟然控制不住,他咬着下唇,被塞在喉咙和鼻腔里的悲伤急切地需要一个出口。
阿十用手盖住了他的眼睛,那里也湿漉漉的,睫毛颤动着像不安的蝴蝶。嘴唇擦过鬓角,“傅红雪,不要为了我哭。”
他安慰道:“你看到的都是幻觉。”他的语调像是梦呓,“相信我,这只是一个幻觉。一场梦。”
傅红雪喃喃道,他的声音也带着眼泪苦涩的味道。“你是谁?为什么见到你,我会哭?”
阿十沉吟了一会,才道:“因为你喜欢我,所以你才哭。”
喜欢是一个多么明亮的词语啊,可是人们通常都为它付出眼泪。是不是所有美好的东西,都需要用一颗心去殉葬?
(三十九)
魏秋池没有轻举妄动,他虽存有同归于尽之心,此刻却不止他在场,还有他最大的软肋——翠浓。
就算她此刻闭着眼睛,没有知觉,他也不希望在她面前,露出阴暗丑陋的一面。
他没有进去,只道:“傅大侠,你要做什么?”
傅红雪没有回头,他的眼睛还埋在阿十的掌心里,他说:“你放手吧,翠浓不会回来了。”
魏秋池道:“为什么不会?”
傅红雪起身转了过来,他的眼角有一些发红,“因为她死了。”
“她没死!她不会死!”魏秋池嘶吼道。“她死了……也是你害的!是你害死了她!你现在,还要杀她第二次吗?”
傅红雪一震。
阿十冷冷地道:“那也是花白凤欠你的,你不该迁怒傅红雪。”他递了一个眼神给傅红雪,傅红雪轻轻点点头。
“他是妖啊,我这样做,做错了吗?”
“他不是。”傅红雪道,“世界上再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不是。”
阿十听罢很快抬眼看他。他记起来了。
傅红雪道:“翠浓的命,是我欠你的,我不会推诿,如果你要我这条命,你自己来拿。像如今这般,你以为翠浓会高兴吗?”
魏秋池说:“你怎么知道她不会高兴。”她活着,还有比这更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傅红雪摇摇头。他的眼睛垂下去,“动手吧。”不要以为只有你一个人被命运辜负啊,加诸于其他人身上的伤害,迟早要有清算的那一天。
魏秋池一阵狂笑
,从地面中央抱起了翠浓,就要冲向高处的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