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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孔雀山庄张灯结彩,红色的地毯一直铺到山脚,尽管新郎官已经不需要在山脚等着那顶花轿姗姗来迟。红色的绸子在风中飘扬着。唢呐声响彻。
道贺的人很多,尤其是历经大难而不死的武林中人,都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触,何况是在燕南飞之死中扮演者重要角色的叶开和南宫翎,何况傅红雪也在。
这的确可以媲美当初向应天的寿宴。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二十七)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叶开和南宫翎也算是千险百难,有情人终于眷属。孔雀山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一时竟风光无两。
一些成名较早的江湖女侠,或者名门正派里春风得意的女门生,哪家的妹妹哪家的小女儿,毕竟还都是些小姑娘家,儿女情长风花雪月,哪个不向往,看着响彻云霄的烟火,火树银花的花灯,人人羡慕南宫翎有了一个好归宿。
婚宴上各大门派齐聚,开大坛子的酒,品论着这江湖世事,豪气冲天一声干了,倒也是另一方盛世的光景。叶开在他的同辈里哪里不算是英雄豪杰,又是名门之后,绝世高手的徒弟,他几乎什么都有了,才学相貌金钱地位,如花美眷。
婚宴进行到下半夜,路途遥远要连夜赶回去的,或者是不胜酒力已经醉倒的,都匆匆离了席,偌大的园子空了一大半,可热闹分毫未减,酒坛子在墙角堆得像一座小山。
叶开四处找着傅红雪,观礼的时候他尚在,可人群一散,便哪里都找不到人影了。他又分
不开身,依席敬酒的时候还特意留了神,结果也没发现他。这小子,跑得倒快。他一边腹诽着一边匆匆走着。
抬头一看,傅红雪坐在院子角落的屋顶上,在看月亮。
叶开把手拢在嘴边,叫道:“傅红雪,你太不够意思了!”他一个起落,也落在了被月光洒满的屋顶上。
傅红雪道:“你一个新郎官,不去敬酒,跑到这里做什么?”
“我寻你不着,自然来了。”
傅红雪笑道:“你寻我做什么?”
“诶诶,我成亲,你怎么一点面子都不给?”
傅红雪反问:“我没有给你面子吗?”
叶开摆手,“罢了罢了,”他打量着傅红雪,“你心里有人。”
他没有说你心里有事,而是心里有人。
傅红雪笑笑,没说话。
叶开躺倒在屋顶上,那个又圆又大的月亮斜斜地挂在树梢,苍蓝色的光照得人脸上一片雪白。“我总算知道,幸福的真谛是什么了。”
傅红雪问:“是什么?”
叶开道:“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幸福。——诶诶你别笑,我知道这个道理简直太俗了,可是直到我成亲的这一天,我才发觉的。这个江湖上太多东西我们无法掌控,比如生死,比如爱恨,只有在一起,这件事才是永恒的。”
傅红雪沉默了一下。此刻他依旧坐在孔雀山庄的屋顶,看天边的礼花欲谢先低头,耳边有柔腻的丝竹琴瑟,却突然想起曾经有一天,他和一个人坐在一个破败园子的屋顶上,晒着同样的月光。
只不过那时候是安静的,平缓的,即使调笑,听起来也有种梦呓的味道。风中有河流的声音。
叶开以为他是想起明月心,自觉酒后失言竟没顾到这一层,心里便有些愧疚,只好岔开话题道:“你今后要去哪里?”
傅红雪道:“蜀中。”
叶开问:“你又去哪里做什么?”
傅红雪道:“我答应了一个人一件事,所以必须去做。”
叶开道:“你自己千万小心,仔细别被别人暗算了……不如我随你去?”
傅红雪道:“你新婚燕尔,也不怕叶夫人哭鼻子。”
叶开不好意思地笑了,道:“依旧是老话,注意
安全,有事通知我,我一定赴汤蹈火。”
傅红雪点点头,好像还是在出神。月光笼在他的脸上,眼神像星光那么亮。
他答应了一个人一件事,在离开夜雨山庄,他拉住他劝他把刀送出去的时候,在他手心写了一个字,一个笔画很简单,含义却复杂的字——归。
归哪里?是孔雀山庄,还是夜雨山庄?
(二十八)
叶开婚礼的第二日,他向叶开夫妇辞行。此时刚是流水席的第二天,前院的戏台子上尚且红红绿绿热闹着,花园里撤了一半的酒席,到处可见家丁们搬着喝空的酒坛和脏掉的碟碗,零零落落,有种热闹后的安静。
叶开和南宫翎一直送他送到十里之外,他们本是新婚夫妇,按理不该离开山庄,不过江湖中人也没那么多规矩,傅红雪与他们尚有过命的交情,此番离别,世事无常,谁又知几时才能再见一面。
看着傅红雪走远,他们才十指相扣慢慢往孔雀山庄走去。
他走的时候尚是初春,万物苏醒,斜风细雨里弥漫着酥软的酒香,这次去的时候草木更茂密了,深深的绿意掩着重重曲径。
已经是黄昏,傅红雪不小心又往前走了几里地,好在这里不算荒野,要找到宿点不算难事。只是他走的那条路越来越宽,不知不觉间竟然像是到了一个平原上,巨大的夕阳沉甸甸地下坠着,暖橙色的光把地平线都要融化,一线寒鸦扑打着翅膀消失在斜晖里,暖稠的空气令人昏昏欲睡。四周安静得不对劲。
傅红雪停下马,环顾了一下四周。他突然听见一扇门静静拉开的声音。年久失修的门,厚重的镶嵌着铜钉的门,会在月色下幽幽发着光的门。
他觅着声音扭头过去。
逆光。少女的脸。
傅红雪霎时脑中风云变幻,他有点说不出话来,觉得自己大概做着梦,行走在一个黄昏的梦中。
“翠……”
少女苦笑着打断他,摇摇头说:“不是,你每次都要认错吗?”
傅红雪道:“魏姑娘,是、是你?”
魏西烛笑道:“你尚且肯相信是很多年前的翠浓,却不愿相信是一个月前的魏西烛?”
傅红雪没有回答她,心里默默道,我只看到翠浓坠崖,可也不明生死,可是你,我是亲眼见到的啊。
“你没有死?”
魏西烛道:“不,我死了。”
傅红雪看了她一阵,道:“想不到这世间真有怪力乱神的事。”他想问她是不是有心愿未了,却始终没有说出口,她的哪一个愿望,他都不曾帮她实现过。除了那把刀。他面对她没有恐惧,甚至有一点小小的庆幸,他不信鬼神,但至少尚且爱过人。
魏西烛道:“你们武林中人我不懂,但是我知道许多人的武功已经怪力乱神透了,何必要在乎我这么小小一只的孤魂野鬼?”
“你是说大悲赋?”
魏西烛勾起唇,“大悲赋算是什么东西,有人追寻的,是更纯粹,更空明的武学境界。”
傅红雪皱眉道:“武学还有高尚不高尚之分么?人有善恶,武功却没有对错。”
魏西烛叹了一口气,道:“你真是个明事理的人。”
傅红雪觉得她话里有话,又不想和她继续拐弯抹角下去,道:“我是在梦里面吗?”
魏西烛的笑容也融在了灿烂的夕阳里,嘴角有一抹阴影,“是,也不是。这是我的梦,你走进了我的梦。”
“我怎么会走进你的梦?”
魏西烛回头看见那个巨大的夕阳又下坠了些,颜色越发灿烂神髓,道:“我没有时间了,我来,是为了救你。”
“我会死?”
魏西烛摇头道:“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死,就像那天晚上我让你小心,结果还是害了你一样,命运对于我同样是未卜的。只是,我不想你死,不想你伤心,不想你孤单,所以我要见你。”
想要告诉你这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大公无私的爱。
傅红雪垂下眼睛,道:“谢谢。”
魏西烛道:“我不怕魂飞魄散,只怕带着对你的歉疚消失。时间不多了,我把我知道的那些故事告诉你吧。”她又迟疑了一下,道:“我真的很矛盾要不要告诉你,我不想你回夜雨山庄,是怕你死,想你回夜雨山庄,是怕你后悔。”
傅红雪道:“我本来就是想要回去的。”
魏西烛深吸一口气,伸出双手,道:“你看看我是什么东西。”
(二十九)
那是一双手,洁白如玉,像冻起了一层霜。指节部分,不是骨肉,而是一条漆黑的缝,好像把
人的手一个关节,一个关节地切下来,再拼上去一样。
傅红雪突然觉得恶心,他并不是厌恶魏西烛,而是有一股寒意从指尖窜上来,压迫着五脏六腑,让人不能呼吸。他快要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