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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仔细嘱咐人在魏西烛闺阁窗下多载了几株海棠,好来年开些大朵的芬芳的花,衬出红颜。黯然道:“烛儿自小娇蛮,有什么得罪二位的二位千万不要生气,要怨,就怨老夫吧。”
傅红雪道:“怎么会。”他的神情也很是黯然甚至有些沉重。
阿十在旁边悄悄握住了他的手,低声说:“别内疚,不是你的错。”
“嗯。”
离开夜雨山庄的时候是个大晴天,有风,天空蓝得透出一种青色。
阿十和傅红雪正站在山庄的门外和魏秋池道别,庄里的丫鬟惊叫道:“小姐!”他们回头,正看见魏西烛朝这边跑过来,神色很是糟糕。
病已经把她的身体和容貌拖垮了,她不再神采奕奕,脸庞散发出光,而是憔悴的,暗淡的,像一张染了墨的宣纸,像一支枯荷
。她只披了件雪白的外衣,转头对魏秋池苦笑:“爹,他们要走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我这不是怕你伤心吗?烛儿,快听爹的话,回屋去,这里风大,小心着凉。”魏秋池急道。
傅红雪道:“那我们这就告辞了。”他转身欲走。
魏秋池在他身后怔怔看着,突然叫道:“傅红雪!”
他就有点走不动了。
魏西烛的声音带着哭腔,她却没有哭。一个生命燃烧到尽头的人,就不会流出眼泪。“我知道你喜欢明月心,所以你不会娶我。”她的声音很柔很缓,很笃定。“我只想要你的一样东西,你的人和心我都留不下来,好歹,黄泉路上还有个念想。我尚知道,你曾经伴过我。”她凄凄地笑起来。她是个美人,就算是容颜尽毁,也带着毁灭的美感。
魏秋池很是惊讶,直道:“烛儿你这是做什么!”他叹了口气,摇着头泫然欲泣:“你这是何苦呢……”
连她自己的父亲都要放弃了,一个人连生命都把握不住,是否有享受幸福的权利?
傅红雪很为难,他身无长物无以相赠。阿十可能有,可是这个时候怎么好问他要。他心里有魏西烛,可是这种有和爱情无关。他喜欢她的笑颜,也喜欢她像一只兔子的样子,这种喜欢是一种仰望的姿态,它很高,高到翠浓的那个地方。
这样的喜欢,他怎么能娶她。
怕是真的孤星入命。
魏西烛似是看透了他的心思,道:“把你的刀留下来吧。”
(二十一)
魏秋池道:“烛儿,休得这么任性!”
魏西烛没有看他,继续说:“我知道你大仇已报,你不会再杀人了。”
傅红雪叹了口气,说:“是的,我不会再杀人了。”那把刀是杨常风的刀,他用它杀过很多人,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它尚在饮血。傅红雪也用它杀过很多的人,他们有些有必须死的罪,有些并没有。
杨常风以灭绝十字刀闻名江湖,而这把刀,并非独一无二的神兵,只要有刀谱,任何一把刀都可以是灭绝十字刀。叶开就尚有一把。
一把复仇的刀。
可是这是他的刀。
魏秋池细思片刻,摇着头道:“老夫教女无方,让二位看笑话了。”他苦笑着踱了几步,
突然一把抱拳:“烛儿再怎么胡来,也都是我这个做爹的错。可是今天总是豁出这张老脸,也请傅大侠答应小女这个心愿了。”他知道自己女儿时日无多,无可奈何。
“不行。”阿十说。他的脸色比在场所有人的都要难看,傅红雪甚至没见过他这么生气过。
傅红雪扭头看他。
阿十冷冷地道:“傅红雪,你跟我来,我有话对你说。”他甚至没顾及魏家父女二人的脸色,就径直走开了。
傅红雪跟他走了数十米,问:“你想说什么?”
阿十没有转身,垂着头只问:“你是不是要答应她?”
傅红雪没说话。
“你有什么资格?那是你爹留给你的刀,你凭什么说送人就送人?”
傅红雪道:“你搞清楚,我没有说送!”
“那你什么意思?”阿十回身道:“不过是个长得像翠浓的女孩子,你就被迷得七荤八素的了,傅红雪,你脑子清楚一点吧!”
傅红雪显然被激怒了,他走过去道:“翠浓的事还用不着你操心。那你又是什么人?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的,我自己的事我清楚得很。”他像是真的在伤心。
他向来都是一个人的,偏偏这时候阿十莫名其妙的出现,又莫名其妙消失,这样你让他怎么受得住。他又开始觉得世界上没有人懂了。
阿十说:“也许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是什么人吧。”他甚至有一点点想要冷笑了,杨常风当年怎样鲜血淋漓地抓住他的手,人总以为超脱于尘世的事物是万能的,强大的,他们总是把过多的信仰交付出去,然后自欺欺人地撒手让神明替自己解决一切。
你们知道神明也会有烦恼吗?
偏偏就是这爱和恨,谁也逃不开,谁也看不开。
“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你是什么人,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阿十说:“傅红雪,我也想解释,可是我没办法解释,你明白吗?可是你不能把灭绝十字刀送出去,绝、对。”
傅红雪不明白。他只觉得对于争吵突然有种脱力感,就像是什么也无所谓的感觉。
傅红雪道:“总之你别再对魏西烛抱有敌意了,我不会娶她的。”魏西烛已经真的像一盏快要熄灭的红烛了,他希望她死前能开心一点。阿十是怎样的心思,那时他以为他知道。他顿了顿,说
:“蜀中茶馆那天早晨,我尚清醒。”
傅红雪说罢转身往回走,又道:“刀我也不会送给她的,你大可以不必为我爹操心,我没有那么糊涂。”他没等阿十说话,明明话语间占上风的是自己,却显得跟落荒而逃似的。
阿十回去的时候傅红雪似乎已经和魏西烛说好了,魏秋池说刚刚山下有人传来消息,昨夜有山石滚落堵住了山里的道路,现在正在赶着牛马来拉呢,说不妨多住一日。
魏西烛的眼睛很是暗淡,光已经渐渐从那里熄灭了。
两个人相处都觉得尴尬,巴不得中间多个魏西烛。
傅红雪想着自己当时真是鬼使神差,后悔得要死,怎么就告诉他了呢?这以后教他怎么面对他,实在是太丢脸了。
阿十觉得只要不送刀其他的好解决得很,他生来最擅长的事情就是解决傅红雪了,多住一日就多住一日吧,他的心情渐渐又好起来。
那个园子他们共同撑过一把伞。
(二十二)
到了傍晚,天空突然油然作云,沛然下雨,看上去像是一只巨大的黑鸟从高空飞过,落下洋洋洒洒的羽毛。那羽毛散尽人的瞳孔里,晕出墨一样的黑。
水汽郁郁。
夜里响起了雷声,雨噗噗打在窗口,像是要把这层纱给撞破一样,灯笼在檐角被吹折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很喧闹的一场雨,很安静的一场雨。繁花落尽。
黑暗中一声惊叫划破夜色,像是平静的水面突然耸立起寸寸冰山。“啊!!!!!!!!”
魏西烛。
雨势太大,早早的天就黑下来,倒辨不清此时到底几更天,可是很快就用人声涌过来,想必大家都还未上床就寝,应该不到子时。
傅红雪拉门出去的时候,看见阿十正站在回廊前,看雨。灯笼已经熄灭了,只有一层浅浅的水光笼在他脸上。
傅红雪问道:“发生了什么?”
阿十没说话。
傅红雪想问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但他突然不敢问了,只转身就向声音传来的园子走去。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你不能去。”阿十说。
“为什么?”
阿十苦笑了一声,说道:“你不能有事。”
傅红雪
说:“我不会有事。”
“你会。”阿十在手腕上一点一点的加力,拉着他退到雨水溅不到的台阶上。
“魏西烛是不是死了?”傅红雪突然问。
阿十沉默了一下,答道:“是。”
傅红雪一下子挣脱了他的手,退回雨中。“我得去。”雨水打在他脸上,表情模糊不清像一层水墨。他走之前顿了顿,问:“是你杀的吗?”
阿十道:“不是。”
傅红雪点点头,道:“我信你。”他一步一步,向园子的荷塘走去。
有人撑着打起灯笼摇摇欲坠,照得水面一片影影绰绰的波光。魏西烛躺在水面上,长长的黑发像一张羽翼包裹住她,她的裙摆华丽而浓艳,大朵大朵的蔷薇花,嘴唇红得惊心,倒是像特意梳妆参加晚宴的贵妇人。她的四肢被藤蔓密密缠住,是水池里的植物。手中死死抓着撕碎了的绸缎手帕,模模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