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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星柏返抵梁笑棠身边，扳正他的上身，粗暴地替他松绑。绳子绑的太有技巧，苏星柏搞出一头汗。这种处境下出汗，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怕。
重获自由的梁笑棠起身跳跃几下，站直后冲苏星柏露出笑脸，“犀利啊你，我刚才试了很久都搞不定～”
被狠瞪一眼，“收声！”
梁笑棠立刻会意：开声会消耗热量，热量消耗完了，两人也就离死不远了。
仓门打不开，手机又没信号。眼下，只得寄望巡仓的人发现他俩。梁笑棠记得，DT早午晚都会有人来巡仓。如何保存体力，等待援手，是他跟苏星柏现下最大的难题，却也是唯一的指望。
两人四眼对住，苏星柏的两条露天胳膊格外扎眼。
梁笑棠在心里爆声脏，一把扯过他，将自己的外套给他穿上。质料虽然单薄，也总比他短打强。
苏星柏纠结的五官略有松弛，挑了挑嘴角，伸展胳膊搂住他。他回搂苏星柏，两人胸贴胸，将下巴搁到彼此的肩头。苏星柏的掌心已是透骨的凉，梁笑棠也一样。这一刻，他能深切感受到什么叫拥抱冬天，他跟苏星柏，彼此都在拥抱冰雪。下一刻，仿佛就要融身其间。
人固有一死，但绝不是现下！
冻仓空间够大，正好重温PTS的操练时光。
“run，”梁笑棠尽量压缩话语，抓起苏星柏的手，“run！”
苏星柏了然，跟住梁笑棠迈开脚。两人沿墙跑，从一个直角跑到另一个直角，完成一个又一个不规则矩阵。跑动时，空气似冰冻过的利刃，望不见形状，却能真真切切感受到留痕。面颊，躯干，身体的每一寸都遭其肆虐。苏星柏由跳行变成拖行，梁笑棠也好不到哪去，唯一强过苏星柏的，只有那点靠做gym积蓄起来的体能。在苏星柏欲停歇时，这点体能可以让自己不放松他的手，强迫他体内的血液继续循环。
愿望虽好，现实却残酷。在即将画出第十三个矩阵时，苏星柏的手脱离了自己的掌心。
梁笑棠转身，看到苏星柏坐到了雪白的地砖上，两眼呆滞，神色古怪。
梁笑棠过去拽人，拽不动，反被带倒在地。他咬住牙，再度去拽苏星柏衣襟，“起来！”
苏星柏面色很糟，额上的血早已凝固成霜，望过来的眼神也都是凝固的，梁笑棠太熟悉这个眼神………………这是姚立离开前，留给他最后的画面。
“起来！！”
梁笑棠用僵硬的手去拍打苏星柏更为僵硬的脸，拼全力拽扯苏星柏的肩，“起来！！！”
高频度的剧烈晃动终于令到苏星柏的眼神有了光点，大梦初醒般地定焦在了面前这张凶恶的脸。
恶脸放大，耳畔一阵轰鸣，梁笑棠的声音由远及近：“起来继续跑！”
两只冻猪手再次粘住。
沿墙跑直线，直线画出不规则矩阵，一个接一个，苏星柏的脚早没了知觉，能跟住梁笑棠继续跑圈全凭超我的意念。他的手被梁笑棠抓出刻骨的痛觉，他不想辜负梁笑棠那张凶恶的脸。
一年前，他错过几多次机会送他上西天；一年后，他同他拖手跑圈，共同挣扎在死亡边缘。
想想都觉得疯癫。
他这辈子真是注定了精彩又疯癫。
就这样不知疲倦地跑圈。突然，利刃般的空气都变作了微风拂面。
苏星柏的脑细胞瞬时复苏，步子也不再似踩棉花，终于有了点脚踏实地的感觉。
脚下暂停，手还被梁笑棠拽着冲锋，身体失衡，一个趔趄，将梁笑棠扑倒地上。
四目相对，梁笑棠发出一声哀嚎，“骨头断了……”
苏星柏赶紧爬起身。查看伤情，登时让梁笑棠的痛苦面色惊到，“哪里断了？！”
“屁股。”梁笑棠龇牙咧嘴地回答。
这个时候还有心情玩！苏星柏对这位仁兄已经毫无想法。
递手过去，梁笑棠笑着握上，却没有即刻借力，而是瞪大眼看住他，“你的手不冻！”
苏星柏瞪回一眼，“你的手也不冻。”
“有冇觉得空气也不冻了？！”梁笑棠扒住苏星柏肩膀。
“不但不冻，还有点温。”苏星柏愣愣地点头。
两人同时望向仓门。
刚才还固若金汤的仓门，不知何时已然洞开。货仓的闷热气流进入冻仓，压制住了冻仓的寒流？？？
不，不是压制！是有人调高了冻仓的温度！！
顾不得深究到底被谁拯救，梁笑棠扯过苏星柏就跑。一口气冲返温暖的人间，互看一眼，同时仰面倒地，铺展四肢摆出两个“大”字。
“早讲了我福大命大～！”躺了一会，梁笑棠翻身坐正，弯起眼望住苏星柏，“你知唔知当年我被人射穿胸口，心跳血压统统测不到，医生都话没得救了，哪知拔管以后看到我睁眼，有个护士吓傻了，以为我诈尸，噗哈哈……”
讲着，扯开衣衫，凑到苏星柏面前。果然胸口横着一道疤，颜色很浅，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苏星柏眯眼，伸手摸上去，能感觉到微微的浮凸。扯扯嘴角，心说之前摸他也不算少，怎么就没发现到。
“说起来，我们真是难兄难弟了。”梁笑棠揽住苏星柏，戳戳他胸口，笑，“你这里有疤，我这里也有。”
“是啊是啊，其中一条还是拜某人所赐。”苏星柏翻个白眼。
“是男人就别计较啦。”梁笑棠拍打苏星柏肩膀，笑眯眯地讲，“我这人就从不计较，像是有人盗我的衫啦，趁我不注意抢我的火腿煎蛋啦，偷玩我的白牡丹啦，对着我的睡面流口水啦，我都从没计较～”
记得还真清楚……
苏星柏扯开个假笑，脱了外套猛砸过去，“流你个死人头！！”
“做了就要认～！”梁笑棠挤挤眼。
“认你个死人头！”苏星柏恶声恶气地应口，“叫我改名神经，倒不如你改名衰神先！！”
梁笑棠不应声，只是望着他笑。笑容里包含情绪多种：画矩阵后的筋疲力尽，死里逃生后的庆幸，以及做错事后的歉意。三个字到了嘴边又咽下，梁笑棠欲言又止再欲言又止。
（对唔住，连累你挨冻）
苏星柏实在不习惯一个哑火的梁笑棠，歪头看住他，“请问你是要继续留在这里呢，还是留在这里呢，还是留在这里呢～？”
“有冇D餐选啊？”梁笑棠咧嘴。
“D to Z任你拣，外加美女作陪得唔得啊？！”苏星柏扬起嘴角，推搡他肩，“起身啦大佬，出去先～！！”
两人互相搀扶，顺利地去到货仓外面。路灯替他们照出一片亮，头顶又有一轮明月光。
各种人声、各种车声飘入耳，鼻子里钻进夜排档的油烟味和香料味，便立马觉到这个世界太可爱了，活着实在太棒。
街边一部黑车内，寸头方脸的男人正托腮笑望。
两个勾肩搭背的男人正行在他的右前方，板寸头揽着小胡子的肩，小胡子一手按右腿，一手回揽板寸头，脚步深深浅浅，渐行渐远。
男人回身，对着两张后背弯起眼。
第43章
两个冻伤患于凌晨一点十八分抵达皇廷酒店。
一同上到四楼。某间客房外，梁笑棠手肘抵墙，看着苏星柏从裤袋里摸出房卡，潇洒地一刷，房门开，两人进去里面。陈设走欧风，一张大床，一张橱柜，各种小家电简约奢华。
苏星柏打开顶灯，淡橙色的光芒铺满房间，顿时暖意融融。梁笑棠舒服的眯眼，二话不说倒向大床。床垫软硬适中，弹力十足，简直爽到家。蹦跶几下后，他笑着仰视苏星柏，“很懂享受嘛～”
“反正不用我给钱。”苏星柏勾勾嘴角，跃身上。床，以手为枕，躺到梁笑棠旁边。
两人互瞟一眼，即刻收回视线，以各自中意的姿势舒展四肢。
房间的隔音效果几好，几百尺的空间好似将两人与外界隔绝，什么喧嚣纷扰全都抛到爪哇岛。耳畔一清静，睡意就上来。梁笑棠背朝苏星柏，阖眼养神。
“睡着了么，”苏星柏看住他的后背，“睡着了就哼一声。”
梁笑棠哼出一串均匀的鼾声。
苏星柏没有睡意，只好望住顶灯发愣。
死里逃生的感觉很是微妙，就像梁笑棠之前夸耀“他命好”，自信中带点侥幸。
今次侥幸，不代表下次也能侥幸。苏星柏清醒地认识到，除非给到杨骏风一个满意的交代，否则对方肯定还会找他们晦气。而华超赵炳文又同杨骏风是一个鼻孔出气，到时候，麻烦必然少不了。
想得出神，冷不防梁笑棠翻个身，一条腿压上自己身。跟住，两条胳膊也缠上来。
梁笑棠不知何时已会完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