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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王长嘘一声:“这个屈原啊,一见本王就急吼吼先说张仪,就是不分轻重!若非丞相说明,本王如何向朝臣说话?”
“大司马忠心耿耿,愿楚王明察。”
“不说也罢。”楚怀王似乎一肚子憋闷,敲着书案道,“丞相啊,你说我这国王好做么?这边说东好,那边说西好,个个都斗鸡般死咬住一个理不放。我,我不细细掂量行么?”
苏秦笑道:“臣有一法,楚王姑且听之。”
“快说,本王要听。”
“去内去老,一心独断。此乃战国君王成功之秘诀也。”
“丞相是说:不听后宫,不听老臣,只自己决断?”楚怀王飞快地眨着眼睛。
“据臣所知,楚王独断之事,无不英明。”苏秦点头笑着。
楚怀王长嘘了一声:“本王何尝不想独断……咳,不说也罢。”
苏秦回到春申君府,说了晋见楚王经过。春申君听罢,立即驱车来到大司马府邸,偏偏屈原不在。春申君急了,找来平日掌管大司马文书的舍人将情势说了一番。这个舍人是屈原亲信,精明机敏,立即将武关急报找了出来,附上屈原上呈楚王的批语,并加盖了大司马印,亲自飞马呈送给王宫。
苏秦放下心来,驰马出城,登上春申君为他准备的快桨小舟,悠悠出了水门。
夕阳衔山时,一叶扁舟进得云梦泽水面。一片汪洋变成了金红色的灿烂锦缎,点点岛屿恰似一簇簇燃烧的篝火。俄而晚霞散去,夜空幽蓝,一轮明月玉盘一般镶嵌在点点岛屿之间,灿烂锦缎倏忽变成了万点银光洒在汪洋碧波之上,那一簇簇燃烧的篝火也变成了一座座黝黝青山。山下飘荡着的点点渔火,在山影里恍若天上无数的小星星。一叶扁舟飘飘荡近岛屿山影,似在天国梦境一般。
“来者可是苏兄——”山影里飘来一声长长的呼唤。
“前面可是张兄——”苏秦举起风灯大幅地摆动着。
一盏同样摆动着的风灯,在一阵笑声中悠悠迎来。终于,两只船头上的身影在两只风灯下清晰了。在渐渐靠拢中,两人都站在船头相互打量着对方,久久没有说话,突然,两人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苏兄,前面好去处,痛饮一番!”
“好!并头快船。”点点渔火中,两叶扁舟飞一般向小岛飘去。
“苏兄,这是田忌岛,张仪当年避祸之地。”
“好地方!一波三折话当年。”苏秦大笑一阵。
笑声中,船已靠近了岛边石条。两人弃舟登岸,沿着石板小道拾级而上,来到山腰一间茅亭下。亭中石案上已经摆好了两坛酒、两方肉、两只陶碗。苏秦笑道:“看来张兄是有备而来啊。”张仪笑道:“我先入楚,揣摩苏兄也要来,自然要做地主。”苏秦耸耸鼻子指点道:“啊,好酒,好肉,好家什,样样本色,好!”张仪大笑道:“老规矩:你兰陵佳酿,我邯郸烈酒;你正肉一方,我牛肉一块;粗陶碗两只,不分上下。”说着打开酒坛,分别咕咚咚倒满笑道:“来,苏兄,先干一碗重逢酒!”两人举碗相撞,一声“干了”!咕咚咚一饮而尽。
时当天中明月高悬,山下大泽一片,亭中谷风习习,湖中渔火点点。苏秦不禁慨然一叹:“云梦泽多美啊,真想永远地留在这里,像田忌那样做个渔樵生涯,有朋自远方来,便做长夜聚饮,不亦乐乎!”
“苏兄啊,田忌固然是隐居了。”张仪也是一叹,“可一波三折,最终还是被拖回去了。一旦卷将进去,脱身谈何容易?”
“来,不说也罢,再干!”苏秦举起大陶碗,一气饮干了。
张仪拍案:“好!苏兄酒量见长,干!”也是一气饮干。
“张兄,失败痛苦时,你想得最多者何事?”
“成功!煌煌成功。”
苏秦哈哈大笑:“看来啊,你我只此一点相同也。”
“苏兄啊,我也问你一句:这些年坎坷沉浮,你最深之体察何在?”
“人,永远不能圆最初的梦想。你?”
“名士追求功业,得到了,不过如此。”
“好!再干了!”苏秦饮下一碗,盯住了张仪,“这个回合,你胜了。”
“我胜了?”张仪大笑摇头,“机遇而已,若不是楚威王、齐威王、魏惠王这三巨头骤然去世,胜负可是难说。”
“青史只论成败,不问因由。没有机遇,谁也不会成功。”
“苏兄,你是在等待下一个机遇?”
“是的,这个机遇一定会出现。”
张仪喟然一叹道:“苏兄,我等都熟悉秦国,更是熟透山东六国,两相比较,这个机遇不会有了。你我初衷,都是要*旧制加速灭亡,而今何以要助其苟延残喘?”
“张兄莫要忘记,你我还有一个初衷:使天下群雄同等大争。”
“苏兄。”张仪急切道,“还是到秦国去!那是个新兴法治国家,你我携手,辅助这个新国家尽快一统天下,岂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苏秦笑了:“张兄,是上天教你我错位了:当初我想到秦国,却被逼回了山东;你想到齐国,却被逼到了秦国。命运如此,各就各位了。苏秦何能逆天行事?”
张仪默然良久:“也好,你守一个初衷,我守一个初衷,只有争一番高下了。”
“正道,未必只有一条。你我,都没有背叛策士的信念。”
“苏兄,我是知其可为而为之,你是明知不可而为之。你比我更苦,更难。”
苏秦举起了大陶碗:“不说也罢,来,干了!”两碗一撞,两人咕咚咚一饮而尽。
酒中话越说越多,时而慷慨激昂,时而忘情唏嘘,说到了王屋山的同窗修习,说到了永远不能忘记的老师,说到了出山以来的种种坎坷,说到了成功路上的万千滋味儿,不知不觉的,天将亮了。汪洋云梦泽水雾蒸腾,天地山水都埋进了无边无际的鱼肚白色,只有那微弱的点点渔火,在茫茫水雾中闪烁着温暖的亮色,悠长的渔歌随着风随着雾,漫漫地在青山绿水间飘荡着:
碧水长天兮昭昭日月不同弦
知向谁边兮点点渔火不同眠
青山如黛兮幽幽吴钩共秦剑
孤舟一叶兮化做了淡梦寒烟
“好!点点渔火不同眠!”苏秦大笑着,张仪大笑着,两人都醉了。酒兴阑珊之际,你搀着我我扶着你,一路大笑着磕磕绊绊地下山了。
第十一章郢都恩仇(5)
五、张仪遭遇突然截杀
嬴华与绯云丝毫不敢大意,俩人真是着急了。
张仪要去见苏秦,两人力劝张仪不要冒险。谁知张仪生气了:“这也不敢,那也不敢,要这条命甚用?”见劝阻不行,嬴华要亲自带领商社武士护卫,张仪更是动了肝火:“纵是两军交战,还有个不斩来使!老友相约,要护卫做甚?摆架势么?我一个,谁也不带!”硬邦邦撂下话,径自飞马去了。
嬴华无可奈何,立即命令商社三个干员便装尾随,又吩咐绯云守在驿馆随时待命,自己去商社坐镇探听郢都动静。五更时分,绯云正坐在厅中打盹儿,一阵沉重急促的脚步声将她惊醒,睁开眼睛,一个商社武士已在眼前:“禀报少庶子:楚军动静有异。公子命你立即出城,带领军营骑士到十里林东口相机行事,公子接应丞相去了。”
话音未落,绯云已经霍然起身,消失在庭院了。
张仪将苏秦送上小船,又摇摇晃晃上山了。他在自己曾经住过的茅屋里转悠了一圈,托看守老仆给老暮之年的田忌带去了他的一封书简。从田忌山庄下来,正是太阳未出的清晨时分,晨雾弥漫,山野一片朦胧,跨上那匹纯黑色的神骏战马,他从半岛山后的陆路回郢都了。这匹战马叫“黑电”,是河外大战时司马错特意为他挑选的,非但奔驰如风驰电掣,更有一样好处,走马极为平稳。这条路来时走过一遍,张仪信马由缰,任黑电在大雾中不断喷着鼻子走马而去。虽是大雾弥漫,黑电也在片刻之间出了山谷,来到一片大树林前。
这片山林实际是两座浑圆小山包,中间一条小道穿出去,距郢都北门只有十里之地,当地人称“十里林”。此时酒力发作,马背上的张仪有些朦胧起来,一个恍惚,伏在马背上呼噜了起来。
突然,黑电不安地咴咴喷鼻,低低地嘶鸣几声,请示着主人的命令。见张仪依旧呼噜着,黑电骤然人立,长嘶一声,连连倒退。张仪惊醒,使劲揉揉眼睛,瞄着大雾中黑黝黝的山林,嘿嘿笑着拍拍马头道:“黑电,走,身经百战了,还怕这鸟树林子?”黑电又是一声长嘶人立,不断喷鼻倒退